七言《长爱歌》-献给父亲张龙志先生
张文灿
父亲张龙志先生是我国著名的农业教育家、畜牧学家、养猪学家。曾任山西私立铭贤学院代理院长,山西农业大学校长,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三届、第五届代表,全国科学代表大会先进工作者,全国劳动模范。父亲曾于1959年和1978年两次主编全国农业院校《养猪学》教材。
父亲张龙志先生最大的贡献之一是在上世纪50-60年代国民经济“三年大饥荒”时期,在粮食饲料极其匮乏、科学研究条件极其简陋、政治运动不断干扰的艰苦卓绝环境下,带领团队经过多年不同组合筛选对照,首次发现在农村中等营养条件下,用我国南方猪(内江猪)改良北方猪(马身猪)杂交可以获得较大杂交优势,二元杂交猪日增重为北方猪的140%,优于外国猪种,如果再加上外国猪(巴克夏猪)的三元杂交猪日增重为北方猪的154%[1]。此项成果经过多年在山西和华北地区大面积推广,大受农民欢迎,如雪中送炭,解决了直到国家上世纪80年代中后期粮食过关之前的重大时代难题,被誉为中国杂交猪之父和我国“穷养猪”的学术权威。
《长爱歌-献给父亲张龙志先生》
九边大漠嵌榆林,地灵人杰名古今。
红石峡悬千诗卷,镇北台峰万里城。
桃花清水俊儿女,六楼骑街胜仙境。
儒道寒门生贵子,仁义礼智育忠臣。
江海横流显本色,世事纷争出英雄。
百年沧桑话人生,几人圆梦道殉身?
自幼慕学志不凡,理想现实天地远。
家贫失学当伙计,药店三载受锻炼。
慈母早逝儿孤苦,严父婚配筑高栏。
墨守成规枉人世,冲破迷雾有洞天。
苍天不负有心人,千里之外降机缘。
为酬壮志挥别泪,求学问道赴铭贤。
男儿志学改命运,精诚开石传喜讯。
茅屋虽矮遮风雨,弱冠离家少温馨。
壮别古城行千里,一去难回大半生。
谁料篱下异乡客,来日济世立奇功。
自古英雄出少年,初到铭贤不怕难。
窗外听课注学籍,机旁夜诵英文关。
异乡工读千般苦,学业优异万般甜。
布衣素食更无求,唯喜卑名上铜匾。
品学兼优誉学城,燕京医科榜题名。
抗战求学到中大,母校执教识桂琴。
一见钟情恨见晚,海枯石烂不变心。
旅途百日生离远,天涯三年月传情。
芙蓉淑女美名扬,吃苦耐劳志坚强。
犀利泼辣急性格,聪明伶俐热心肠。
天配良缘遇真爱,海誓山盟述衷肠。
两情长久岂朝暮,送君留美见眼量。
铭贤之子回铭贤,遥拜高堂庆晚婚。
大地易帜迎新主,神州解放来新政。
顺天应时多仁智,若水如山悟道深。
学习苏联倒一边,中美对峙入韩战。
名校聘书如废纸,留美光环顿黯然。
肃反受审长半载,反右沉默险过关。
敢脱洋装护猪仔,感动省长拨巨款。
六畜之首重排定,时代召唤挑重任。
浮夸跃进粮食紧,大养其猪遇瓶颈。
巧妇要做少米炊,科学研究探途径。
青粗为主创新路,玉米单位符国情。
基因差异巧利用,营养需要粗配精。
群众经验虚心学,中西合璧辟蹊径。
喜见杂交显优势,肉猪增重高五成。
报纸电台播新闻,人大代表进京城。
福祸相依孰难料,巅峰之中酝暴风。
伟大领袖挥巨手,风雷激荡憾神州。
红色尘暴卷大地,批判浪涛冲霄九。
书记校长靠边站,学术权威被游斗。
一夜威风尽扫地,结队劳改如犯囚。
十年内乱十年梦,十年浩劫十年疯。
文斗武斗乱天下,无法无天倒乾坤。
毕生功名皆罪名,从头学起当工人。
谨小慎微尽心做,起早贪黑尽力拼。
年老体弱照样干,硝烟战火照出勤。
鉄肩担食日百担,茧手抓粮钱两分。
菜帮树叶野花草,一株一叶注深情。
寒夜接产千堆火,酷日拔草万担青。
倾盆汗水洗旧过,滴滴心血铸新身。
蒙冤岁月知雅量,危难时刻见信心。
文革深入两派分,文攻武卫硝烟浓。
军管戒严息战火,革委清队来势凶。
历史现行立百案,留美教授首其冲。
无端罪名诚责己,无据党团难澄清。
四番揪斗陷狼窝,口诛笔伐轮番攻。
俯首弓腰虔诚面,条条罪状触灵魂。
久罚高凳几晕厥,绝不违心出伪证。
求生有道理开路,屈死无辜冤断魂。
宁为公义身殉道,不为私冤枉轻生。
真金不怕烈火炼,清白何惧妄罪名。
漫漫长夜终有尽,强大内心化坚冰。
重会妻儿盈热泪,犹恐相逢在梦中。
久陷囹圄无罪证,何日还我清白身?
位卑未敢忘忧国,魂系我爱爱我人。
百案皆定留孤影,愁云窒息霜染鬓。
政治标签累妻儿,代代株连何时尽?
为永翻身立壮志,改变厄运下决心。
大田除草赛锄艺,挖渠浇地比干劲。
浇场挑水步如飞,泵房搬砖忘腰痛。
修圈担灰弯扁担,出圈叉粪重千钧。
三伏打麦汗透衫,数九浇冰冻深更。
夏夜守场伴雨露,冬宵接产猪旁眠。
三尺猪舍洒碧血,万言日记录心声。
身陷囹圄志难酬,唯独不渝寸丹心。
蒙冤愈深愈奋进,天若有情也动容 。
五年群专入冷宫,精神肉体山双重。
天天难过俯首过,步步艰辛躬身行。
唯有疾风知劲草,更值乱世识忠臣。
才俊含冤英年逝,铁汉天磨绝地生。
独信苍天知我心,讲述磨砺谈笑中。
一生追随孔孟贤,成名成家步步艰。
立业成家育三子,从小培育读书观。
悔恨迟婚得子晚,成长惜逢世道乱。
毕生求学学问罪,一世读书书招难。
游行集会日复日,罢课休学年复年。
黄金年华惜荒废,心如油煎愁洗面。
不信读书真无用,欲言又止愁肠断。
所幸诸子多磨炼,饱遭歧视受株连。
不甘罢休终励志,刻苦自学父开颜。
喜见当年己身影,炳学焕文代代传。
严冬虽过春来迟,儒生地位低元时。
孩子求学屡遭挫,父母心焦有谁知?
恢复自由倍感恩,惊魂稍定渴立功。
主动请缨查资种,风尘仆仆赴山村。
八千里路云和月,山高路远徒步行。
力挽狂澜救稀种,何顾安危冤怨恨?
十九离家六旬回,乡音未改鬓发灰。
离别一幕犹昨日,物是人非热泪垂。
独闯天下多风雨,浮沉荣辱尽欢悲。
回首一生无愧悔,再赴征程忘安危。
风云再变办分院,父子受命赴偏关。
年迈体衰心犹壮,依依话别心犹连。
梅花独赏塞北雪,松笑傲朔风寒。
雁门关险识忠勇,金沙滩漠显才干。
西口古道踏足迹,中条深山寻种源。
大同基地育品种,天镇现场推暖圈。
单骑万里送科技,离家千日疏归还。
心涌甘泉涤病患,道生公义守平安。
春雷一声正乾坤,天下儒生遂心愿。
十年忍辱搏新生,十年浴血尽忠诚。
春风吹化严冬雪,雪化更知松长青。
暮年荣归铭贤地,科教兴校担重任。
育成新种成史命,保留土种记头功。
勤育桃李满天下,主编教材创意新。
毕生分心搞运动,老来专心做学问。
谁说世事人无奈,命我自立功天成。
心血滴尽凌云去,久愿成真道殉身。
朝夕相处竟永诀,生死相思欲断魂。
毕生奉献几荣辱,精诚坦荡憾天地。
再应召唤回母校,形象铜像铸一体。
师生共弹重逢泪,天人同庆化秋雨。
富贵如烟瞬时尽,唯独精神铭天宇。
回首百年书长卷,此爱绵绵无绝期。
[1]张龙志(1963)四川内江猪在杂交改良中的效果。中国农业科学(4)8-10. [2]分子遗传学用来测定基因型的DNA探针,此处指猪遗传学营养学科学研究。 [3]为达到逼供目的,体罚和刑罚的代名称,谓之“加温度”或者“短兵相接,刺刀见红”。 [4]自杀被谓之为畏罪自杀,自绝于人民,罪上加罪,遗臭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