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诗坛王武兄点评李白、杜甫、刘禹锡的诗作,引发了关于古诗词的一些讨论,读之颇有启发,不免产生些随想。闲话几句,聊供方家一笑。既然李白最年长,咱们就先说说太白吧。
武兄点评李白千古传颂的《静夜思》,认为作得似比较随意,甚至有点小儿科。我上学时也曾经有同感,盖因这首是小学低年级课文,意思非常浅显,也未讲平仄对仗。去年写平水韵系列时,仔细玩味了一下,却更加感受到其中的创新和妙味。先上宋代典籍中原版的《静夜思》:
(见百度、维基和
http://news.ifeng.com/history/1/jishi/200901/0130_2663_986942.shtml)
床前看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山月,低头思故乡。
首先,前两句以霜比拟洒在地上的月光,现在看似稀松平常,但经网上查证,我发现这在全唐诗中似独此一家,由此可以想见唐人当年初读此句的惊喜。需要指出的是日本、朝鲜都流传这个原版,而我们课本中“明月”版倒是明朝才有的,可见这首诗在当年就颇受唐人喜爱,是以通过遣唐使传到了国外,而非后人因“诗仙”之名而吹捧之。此中的创新,只有设身处地才能体会到。就像牛顿发明的微积分,现在大一的学生学来都不困难,可是如果让你回到17世纪,只利用之前的数学知识从头推导,恐怕非高才不能为也。“第一个以鲜花比女人的是天才,第二个就是庸才了”。《诗境浅说续编》也说:“前二句,取喻殊新。” 现在多不觉得新,不过是因为“李杜文章万口传,如今已觉不新鲜”而已。
其次,整首描述的思绪和动作非常连贯自然,却表达出深深的思乡之意,正所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太白句),是作者自己推崇的境界。这首其实还有一姊妹篇,是李白在同时同地写的,也贴出来和大家一起欣赏:
秋夕旅怀
凉风度秋海,吹我乡思飞。连山去无际,流水何时归。
目极浮云色,心断明月晖。芳草歇柔艳,白露催寒衣。
梦长银汉落,觉罢天星稀。含悲想旧国,泣下谁能挥。
这首古风,我也非常喜欢。和《静夜思》比,恐怕广大诗友会说这首水平更高,更像唐诗的样子。不过历史上流传更广的却显然是前者,: ) 盖因其言简情深,雅俗共赏,而家喻户晓吧。此正其取胜之处,太白本人大概比谁都清楚,所以并未厚此薄彼而弃之也。
多谢清泉兄的指教和支持!问安!
另据记载,李白作此诗是在农历九月十五左右,很可能是赏月时有感而发。
寒砚姐客气!多谢您一贯的支持和鼓励!新周愉快!
多谢松松光临!新周愉快!
多谢阿留兄分享!
不客气,多谢雅临!
这里还有一个佐证:http://www.for68.com/new/2009/4/xi287820531934900218750-0.htm
“其实,世界上最早、最全面地把李白的诗翻译成英文介绍到西方的人就是一位日本人。日本留美学者小畑薰良(Shigeyoshi Obata)1922年在纽约出版的The Works of Li Po, the Chinese Poet(李白诗集)是世界上最早的李白诗译文集,其中就翻译了《静夜思》。这本书共选译李白诗一百二十四首(包括杜甫等有关李白的诗八首),其中第27首(第55页)就是静夜思,其译文是:
On a Quiet Night
I saw the moonlight before my couch,
And wondered if it were not the frost on the ground.
I raised my head and looked out on the mountain moon,
I bowed my head and thought of my far-off home.
注意日本人翻译这个”床“字,用的是”couch“,而不是bed。日本的唐诗可以说是中国古代文字的“活化石”,这点我在以前的拙文里也有阐述 (http://blog.wenxuecity.com/myblog/61334/201312/21022.html) 。他们理解的“床”的意思,很可能是直接从唐人哪里学到的。比如当年的遣唐使阿倍仲麻吕(晁衡),就与王维、李白为友,李白还有诗相赠的。
多谢老乡一贯的支持鼓励!等有空把后面两篇也写出来。: )
只说一个“床”字,一般要么是床榻,要么是坐具。从原版“山月”来看,在室外的可能性大些,这样是“胡床”的可能性就大一些。
多谢光临!众说纷纭,现在已经不大好考证了。好像认为是”胡床“(一种马扎)的意见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