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旧相片后面的故事


作者：与尘共舞 （05/09/2014）

今天，咱在收拾车库时，发现了读研究生时背的小包。咱的第一反应是：十几年前，咱还真时髦过！瞧这包精致的，足以说明咱当年的闲情逸致！怀着幽幽的恋旧情怀，咱拉开了摁扣，一看，哇，里面竟然镶嵌着一张咱当年读研的相片。咱睁大发花的眼睛，咽了口动情的唾液，小心翼翼地把相片拿出来，仔细欣赏着。哎，还真是往日不堪回首---年青真好啊！随便怎么摆个姿势，都好看！

咱在追思当年自己是怎样进入那粒纽扣雕塑的同时，也为身着的那条长摆花裙叹息：那裙子，咱爱了十年，也穿了十年；后来，腰间的缝合处破了几次，咱也缝过几次；最终，还得怪咱中年发福，穿着挤，不舒服，给恋恋不舍地处理了。可这条裙子，并不是从国内带来的，也不是在美国买的，而是咱在读研时，同系的Chris专程从雅加达买给咱的。

在咱的记忆里，Chris是一个表情严肃的中年妇女：她皮肤黑黑的，颧骨高高的，嘴巴扁扁的，戴一副金丝边眼镜，一看就是有东南亚血统的。她是印尼的政府工作人员，由政府出资，赞助她读硕士研究生；Chris 已婚，好像有一个女儿，丈夫和孩子都在国内。

给我印象最深的，是Chris的学习态度：孜孜不倦，一丝不苟。在国际学生里，她算是喜欢在课堂上发言的一个。她的英语，口音很重，大多数时间，我都听不懂她说什么（后来，咱接触的国际学生多了，才知道，其实不是她的口音有问题，而是自己的听力不行）。在发言的时候，她经常会因为被某个单词卡住，而停顿在那里，让全课堂的人等她。每当这种时候，我都暗中替她着急，怕她过不了坎儿。可Chris却有大将风度，从来不慌不忙，能冷静地在磕磕绊绊中，发完言，并从教授那儿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后，才罢休。她的这种不怕人耻笑的精神，很令我佩服和学习。

当时，学交通规划课，我和她分在同一个项目小组。记得在咱的那个组里，有四个人：一个是叫Tim的美国白人，是带职读书的匆忙人；一个是韩国的博士生，连英语都说不利落的腼腆人；一个，是Chris，还剩一个呢，就是咱。当时分了组之后，俺们四个都感觉咱这一组的水平最差，非常担心模型跑不出来，交不了差。为什么呢？那个Tim，是喜欢抄作业的那类；那个韩国人，更是该先去语言学校的；而Chris呢，虽然学习态度极为认真，但基础较差，学什么都很吃力的样子；咱呢，也好不到哪儿去。咱是自费的，打好几份工呢，哪有时间钻研学习，也是能混就混的那种。不过，咱的那个专业好像挺好混，不然，咱除了寥寥无几的C之外，好像都是A呀B呀的。

可能因为咱是中国人，数学功底还行，这其余的三个就把跑模型的领导任务推到了咱的肩上。咱不敢推卸：怎么着咱也有面子，更不能丢国人的脸啊！所以，通过几个晚上挑灯夜战，加上勤于开口向北大的助教求问，那模型还真让咱给跑出来啦。记得咱向小组同仁示范的那天，Chris特别认真地记着笔记，生怕遗漏掉什么。末了，她非常感激，对咱的成绩说了一句恭维话，却让咱哭笑不得。她说了什么呢？她说：“You are clever.”瞎，这个词放在咱身上，有点“大才小用”吧，应该表扬咱“smart”才对呢！

后来，咱的小组在向全班汇报时，虽然没有别的小组整的花哨，图表众多，数据复杂，还是过了关，好像得了个A-。俺们几个无比自豪，非常满足。Chris特意邀请咱去她的寝室，给咱做饭吃。在那儿，咱一眼就瞥见了她衣橱里的花裙，一条接一条的，真漂亮啊！图案，是让人心热的异国情调；样式，是让人神往的简洁婉约。咱说，也想要一条，可Chris不舍得把她有的送咱一条，一口答应回国时，专门从雅加达给咱带两条---相片里咱穿着显摆的，就是其中的一条。

这些年过去了，咱不知道Chris现在人在何处，家在哪方。不过，她那副严肃认真的样子，和金丝边眼镜后面熠熠生辉的双睛，始终在咱的心里闪耀。
 

附图：裂开的纽扣
（估计咱当时是从钮扣下面钻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