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边顺着老者指的方向看去，一边在脑海里搜索着当年我在石界时的一些情景。那个时候，世人大多勤劳，俭朴，善良，快乐，尤其是在帮助别人走出困境的时候,要比自己战胜了困难还要高兴。

“人们在做什么？他们不好好打理农田，在挖什么啊？”当石界里的景况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我惊叫起来，“是闹灾荒了吗？鸿河两岸怎么会一片荒芜？当年我在石界的时候，那里可是重要的农业区。”

“是闹灾荒了。但是，这灾荒是由人们的贪婪和懒惰引起的，并非自然灾害。”老者轻轻地说，“仅仅一个七星阵的传说，就让人们忘记了本分，丢下了本业，投入到了挖掘七星阵的荒唐‘大业’中。水儿，你想一想，当世人都如此糊涂的时候，是不是应该有清醒的人来唤醒他们，让他们回到正常的生存和生活的轨道？”

“嗯。”我点了点头。

“你再看看那边那个星球。”老者指着较远处的一个小星球说，“很久以前，那里的情况与当年的土界一样，物产丰富，经济稳定，人们都幸福而满足地过着每一天。可是现在，那里的人们大多贪婪，懒惰，并且越来越重物质，轻德行；重得到，轻付出。你看看那位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老人，居然是他们现在的精神领袖；还有那些居高临下，不可一世的大狗，竟然代替了他们的护卫。你顺着那墙向里看，就在那个墙垛后面，一只护卫狗正在啃噬从民宅里劫持而来的小孩儿。”

“天啊。可怜的孩子。”惊叫过后，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因为，我看到那个貌似小孩母亲的人，竟然不知道丢了孩子，正站在自家宅院的门口，和另外一只护卫狗嬉笑调情，“世道怎么可能坏成这样？这太可怕了。老者，怎样可以帮助他们呢？”


“没有人可以帮得了他们，除非他们自己。” 老者摇了摇头，淡淡地说，“现在，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引导人们去修持了吧？”

“嗯。”我用力地点头，大声说道，“对于能够温饱的人来说，精神世界的建设，太重要，太重要了。”

“你，愿意为了好好建设人类的精神世界，帮助人们找到各自的精神生命而放弃自己的各种享受吗？”老者盯着我的眼睛，郑重地问。

“不，我不愿意，也不能放弃精神上的享受。否则我自己都没有精神了，怎么建设精神世界，怎么让人们的精神强大呢？”

老者点头道：“说说看你的想法。”

“我觉得，一个优秀的画工想要人们认同和赞许他的理念，就应该先画出一幅笔法精致、构图完美、内涵深刻、感染力极强的画卷，让人们去了解，去欣赏，去诠释。所以，我觉得，想要成为一个优秀的画工，首先要热爱画画，不但要以画画为职责，更要以此为幸福，要在享受着幸福的同时用心作画，在用心作画的同时享受着清福。”我意犹未尽地说，“事实上，如果能够有机会做精神世界的建筑师，岂止是幸福可以形容的？”

老者再度点头，轻轻地问：“可是，在建设的过程中，你和别人没有不同。在茫茫的众生里，你只是最普通的一个。所以，虽然肩负着重任，你却没有丝毫特权，有时还要忍辱负重，甚至要舍生忘死。那样的话，你会感到委屈吗？你会感到孤单吗？你会努力地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吗？”

我一骨碌爬了起来，跪坐在老者的对面，死死地盯住他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说：“现在，我想要知道，您是对我没有信心，还是对您自己没有信心？于我而言，能够当此重任，我只会想着如何好好地完成任务，哪里有时间去委屈？哪里有心情去感受孤单不孤单？难道，以后，我会有什么地方与众不同吗？我会比别人多长几个脑袋？还是多长几条胳膊？再说了，如果那样的话，也不用我来彰显了，人们就口口相传了，是不是啊？”

说完，我打着滚大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说：“我竟然能想象出自己长了几个脑袋的模样，真是智慧啊，太有智慧了。”

“小子，又开始泼。”老者指着水晶宫殿里的那些水晶体，严肃地说，“你再好好看看这些水晶体，看你能不能把它们看作是一个统一的整体。”

我翻过身，趴在房顶，聚精会神地看了好半天，却无法把它们看作是统一的整体。于是，我向老者发问：“老者，为什么一定要把它们看作统一的呢？世间万事万物，相互关联，相互作用，却也是各不相同。石界就是石界，土界就是土界，水界就是水界，还有隐界、暗界、空界什么的，原本就各自独立，我们为什么要把所有的世界看成是一体的？”

“石界就是石界，土界就是土界，水界就是水界，隐界就是隐界，暗界就是暗界，空界就是空界，这都没有错。可是，谁告诉你的，它们原本就是各自独立的？”老者说罢，站起身，对着一直静静地立在远处，凝神眺望远方的长者深施大礼，说道，“师父，据我所知，尘世间人，大多如水儿这般，思维模式很单调，思维也很僵化。如果不让她看一些直观的事物，恐怕很难建立起十方式的思维模式。”

长者点头道：“你们说的，我在听。好，你就让水儿知道知道，每一个看似圆球的星球，是由多少所谓的世界组合而成的。

我看了看老者，又偷偷地瞄了瞄长者，自言自语地说：“啊？原来在偷听啊。想听就大大方方地听呗，干嘛偷偷摸摸的。”

“泼皮。你祖师爷要是愿意，把你藏在冰河的冰层底下，他也能听到你心里在想什么。看上去，祖师爷站在那里好像在看风景，其实他在用自身的能量托着我们两个，让我们坐在十方界上，纵观十方呢。”

“十方式的思维模式，十方界上，十方，这到底是一些什么概念？我能知道吗？”这些新鲜的词，激发了我的求知欲，让我忽略了挨批的羞愧。

“如果，把每一个水晶体看作是一个星球，再把这些水晶体看作是一个整体，那么，这个整体就叫做十方；宇宙是由无数个十方构成的，相邻十方间像界限一样的空间，叫做十方界。现在，你说说看，十方之内的水晶体是怎样排布的？”老者耐心地说罢，向我问道。

“是不规则排布的。”脱口而出之后，我用手捂住了嘴巴。因为，与此同时，我发现了水晶体之间的排布，是有规律可循的。

就在我刚刚注意到，土界和与之相邻的六个星球好像被无形的绳索相牵系，彼此助力又彼此制约的时候，所有的水晶体相继改变着外貌，都由水晶体变成了真正的星球。并且，在土界以及与之相邻的六个星球之间，陡然出现了许许多多大小不一，形状不同，植被不同，所拥有生物的生命状态也不相同的星球。最最奇异的是，每一个星球又都包含着好几个隐在的“星球”——可以把它们理解为“世界”或者是“能量场”。它们有的在于星球表面，有的存在于星球的球体内，有的在球体表面上一半，在球体内一半。几乎所有的能量场都相互交错，却并没有形成交集。

“怎么可能呢？既然相互交错，怎么可能没有形成交集呢？”我奇怪地喃喃自语。

“因为，它们有的存在于不同的空间，有的存在于不同的时间。”老者静静地说。

这个时候我才明白，老者先前所说的“相邻的七个世界”，所指的并不一定是七个星球。也就是说，并不一定每个世界都在星球的表面，它可能与另外一个或几个世界共有某个星球，只不过相对能量最强的世界存在于星球的表面，其它的世界则存在于以该星球为基础的不同的时空里。还有，就算是相邻的几个星球，也不是平面上的相邻或空间里的相邻，而是能量的相互作用力最强的相邻。并且，如此相邻的星球上，都具有有智生物，虽然不一定是我们理念中的人类。

“为什么关系最密切，相互作用力最强的星球，都是七个一组呢？”就在我屏息观望之时，我发现了无数个大小不同的相邻的七个星球。于是，我疑问道，“难道，自然这个庞然大物，独爱‘七’这个数字吗？还有，您那时对我说，您选定土界为石界的新世界之后，用自身的能量铺就了自土界里通往相邻七个世界的七条通道。您说的是七条通道，为什么我只找到了五条？其它两条呢？”

“哦？你看到通道了？”老者惊讶地问。

“是啊，那不是吗？一条条的像流水一样，非常明显的啊。”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十方间，追问道，“另外两条在哪里？为什么彼此作用最强的星球组，大多是七个星球？”

老者拍着脑袋说：“小子，你耐心一点。你快把我问糊涂了。我再问你，你看到能量通道了？样子像流水一样？”

我猛地扭过头，将五官纠结在一起，使得整个脑袋酷似一个凸凹不平的小星球，然后苦着脸对老者说：“拜托，您在我的心目中和在我的眼里一样，那形象是相当高大的。您可千万不要对我说，您不知道，行吗？”

老者笑了笑，再一次在我的身边盘腿坐下，坦然地说：“这样可以了吧？我已经不高大了。”

我用脑门磕着房顶，痛苦地说：“十方啊，我这个小星球快爆炸了，谁来救救我啊。”

话音没落，我身下的房顶不见了，水晶的宫殿不见了，眼前所有的星球一会儿越来越大，一会儿越来越小。没过多久，我发现我和老者已经置身在苍茫的十方界上。我连忙爬了起来，前后左右地观望，只见无数大大小小的星球看似无序，实则有序地按照自己的轨道运行着。它们运行的轨道和轨迹，与能量通道有些相似，又不完全相同。能量通道看上去就像河流，是由水状物和气状物组成的；星球运行的轨道和轨迹，是由水状物和泥沙状的物体组成的。

眼前的景象让我有好多好多问题，却不知应该从何问起，这让我的脑袋又疼又胀。我拽着老者的衣襟，求助道：“老者，我有点糊涂了，而且头晕目眩的。您快告诉我，每个星球运行的轨道和轨迹上，那些泥水状的东西是什么呀？它们为什么能凝聚在一起，并不散落呢？”

“它们是宇宙间有形或无形的垃圾。因为那个星球的能量总是高于它们，并且在运行的过程中，自然而然地形成了吸引它们的能量场。”老者不动声色地说。

“哦。”我豁然开朗，道，“也就是说，我们要像星球一样，自己要修持好，要保证拥有美好的德行和充足的能量，然后再在无意中，自然而然地影响和普渡世人？”

“嗯。水儿就是水儿，温润智慧，让人省心。”老者看着苍茫的十方，微微地一笑。

“可是，宇宙间有形的垃圾也好，无形的垃圾也罢，它们都是没有神识的。人，却是有神识的，而且每个人都各不相同，怎样才能统统吸引呢？”我迟疑地问。

“像七星阵一样，像七条能量通道一样，像七个相邻的星球中，能量最高的那个星球一样。”老者平静地说。

“又是七？这‘七’到底有什么说法呢？”我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