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吃完午饭，文先生起身先告辞了。李川岩特意安排司机送罗去冬，玫子和媛媛去逛南禅寺。

一说到要去南禅寺淘宝，媛媛就心花怒放。这个世界上的事，没什么比能买到物超所值的东西更能让她高兴的了。

媛媛穿了件十几年前买的滑雪衫，因为一直居住在热带，滑雪衫都束之高阁。好在时尚都是风水轮流转，十几年前的旧货往往就是最时髦的。媛媛每次都这么想，所以每次都穿得像从90年代穿越来的。

玫子则精心装扮，范思哲的新款呢大衣，BURBERRY 的围巾。这下，她们二人走到一起，再加上媛媛身上穿着臃肿的滑雪衫，胖头跑步鞋，倒成了一道最不和谐的风景了。

车子来了，媛媛拉开车门坐到了驾驶副座上。

听到玫子在问罗先生，“经常回国吗？”

“不，只是这几年走动得多一些。以前，忙着赶PROJECT，一个接着一个。公司刚成立的时候，人手少，有活，就得一个人顶几个地做。事情多了，没日没夜地赶，时间很快就过了。想想这几年就只剩下一个忙字，别的似乎都没有了。”他侧目望着车窗外飞驰而去的街景。

“那你女儿呢？”玫子柔声问了一句。

“Angeline上私校。每到周末我们才聚一聚，一晃，她都大学一年级了。人熬不过时间……呵呵……看着她一天天地长大，再过五年我也半百了。”罗去冬自嘲地笑了笑，顺手捋了捋额上的头发。

“上次在川岩那儿看了你拍的一组风景照，印象很深。我觉得照片比录影更随意，而且照片都是拍摄当时各方面的融合，声音、光线、味道……挺让人回味的。川岩很欣赏你的作品，找人专门印刷了，挂在美术馆正厅。”玫子由衷地赞叹。

“川岩是鼓励我呢！我感激不尽。假如周小姐喜欢，改天多给你发一些”罗去冬笑着说。

“原来罗先生也精通摄影啊！”媛媛回头说了一句。

“给你们看看，我正好收了几幅在手机里。”罗去冬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玫子。

玫子很仔细地浏览着，“罗先生去过许多地方！”

“有阵子Angeline 喜欢旅游，我每年都带她去不同的地方。后来，她就不喜欢跟我这个老头子出去了，一开始跟同学好朋友出去玩，后来就是男朋友。我这老头子总也轮不上。”

车子里几个人都嘿嘿笑出了声。

媛媛接过玫子递过来的手机，发现是小米，像罗去冬这样衣着不俗的人，居然也用小米？媛媛笑嘻嘻地说，“罗先生还支持民族品牌！”

“呵呵，小米有小米的好处。”罗先生点头含蓄地说。

“嗯，想必罗先生生意上也跟国内有合作吧。”媛媛笑着瞥了罗去冬一眼。

“哦？”他不置可否，锐利的眸光不露声色地滑过娄静媛一张甜嘻嘻的笑脸。

“其实，现在华伟还是小米手机的功能，也不输给APPLE、还是三星。”玫子忙打着圆场。

南禅寺甚是热闹，人来客往，各种摊位古器、古字画玲琅满目。

媛媛对古器一窍不通，只喜欢玉。

逛了好几家，她都没看到自己喜欢的玉器，眼看着太阳已经西斜了，有些意兴阑珊。一转弯，她拐到一旁的胡同里，这里零星地摆着几个地摊，寥寥几个买家在有一句没一句的询价。

媛媛原本想走马观花，反正不远处就是南禅寺大门口了。她眼角一瞥，瞥见一家摊主的摊位上有块白盈盈的玉镯。

她好奇地走上前，这块玉的颜色不是纯正的洁白。玉色似迟暮的美女，蒙了一层乳黄色。她执起玉镯对着依然耀眼阳光眯眼细看，玉理混沌均匀。她把玉放入手心之中，它的冰寒之气，渐渐被她手掌的温度慢慢融化，盘在手里温润无物。

“多少钱？”媛媛问道。

“行家！这是块老玉！至少100 年的货，一口价5000块！”卖玉的老者嘴里没几个牙，可是狮子的口却开得不小。

“我看顶多1000！”媛媛不屑地把玉放回摊子，转身就要走。

“我们有缘，4000！一个子儿不能少！”老者豁着牙说。

“1500！”媛媛摸了摸口袋，今天她出来跑步带的现金不多！

“2500！”这时从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媛媛忙扭头望去，是罗去冬。他走过来拍拍媛媛的肩膀，“那边也有不少玉器，去那边看看吧。”

“算了2800！拿走吧！”老者摇了摇头，“生意难做啊！这世上又有几个识货认货的人呐！”

媛媛喜出望外，冲罗去冬咧嘴灿然一笑。

她低头从口袋里取出钱包，数了30张递给老者，“3000 块，今天可以早点收摊了！”

“诶！”老者颇有些惊喜，咧嘴豁牙嘿嘿笑道，“谢谢啊！改天再来光顾生意！”

 媛媛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手里的玉。

“你怎么知道这是古玉？”踱出去了几步，媛媛小声问，赫然发觉罗去冬还站在原地。

“哦，不知道，我都没仔细看呢。”罗去冬忙朝前迈了几步，漫不经心地说，手插在口袋里。

“啊？我以为你是行家，还多给了他200 块！”媛媛停了脚步，皱眉回头望了望老者。

“怎么你还想反悔退回去？你看中的，错不了，别对自己这么没信心！”他笑出了声，露出一口白牙，他伸手拉了拉她的胳膊。

“也对，千金难买心头好，是吧？就像你买那副雪翁的画，其实是不是真迹，你也无所谓。对吗？”

“不对，当然希望是真的啦！假的还买，我又不是傻子？”罗去冬又好气又好笑地杨了扬眉，他停了脚步，若有所思地说，“我也想通了，不是真的，就当买了副无名画家的画，鼓励鼓励他也不错！”

“反正是繁荣艺术嘛！有句话说得好，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指不定下次，就会遇到真的了。”媛媛乐呵呵地说。

“你还挺会安慰人。不过，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你断定会赢？”罗去冬不服气地说。

“我赢定了！”媛媛俏皮地冲罗去冬眨眨眼，“哦，对了，玫子呢？怎么没看到玫子跟你在一起？”

“我让她到南禅寺门口等，等我找到你了，我们一起走，免得走散了。”

说话间，正看到玫子修长的身姿慵懒地斜靠在他们来时坐的车子旁，香车美女就是这副图画了吧。有玫子在，这条普通的街市都显得与众不同了，似乎芸芸众生都为了衬托她的存在。

“玫子——”媛媛冲她挥了挥手，心头忽地闪过一个念头。她转头对罗去冬悄声说：“一会儿帮我保密。”她把食指竖在唇前。

罗去冬一脸疑惑。

“玫子，”媛媛快步走上前，掏出口袋里的玉，“这是罗先生买给你的，说是留给你做个纪念。你看看喜欢吗？”她说着，把玉镯郑重地递给玫子。

玫子冲着走过来的罗去冬莞尔一笑，说了句“谢谢！”低头审视着手里的玉，小心翼翼地戴到手腕上。

玫子纤细的手腕，肤若凝脂般衬着温润浑圆的玉镯，再配上露出一小截的紫色旗袍，颇有一番古朴典雅的韵味。

“真漂亮！”媛媛情不自禁地赞叹，侧目间，却无意中瞥见罗去冬面无表情的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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