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厥煞山

 玉虎营中军行辕，诸将领已安然就座。

 钰儿手指地舆图云中城方向，“本将军将带二万轻骑备道趋往云中城，与陛下会合。柔然虎狼之师异常凶猛，虽已精心布置战策，但百漏一疏。本将军所要的是死士，因为我们有可能会被十二万柔然铁骑践踏得尸骨不存！有愿随我——玉虎营统帅一齐前往云中城外受死者请兴！”

 面前的将领齐刷刷站立了起来。

 钰儿抱拳，“谢诸位以赤子之心相诺！”说完她冲弗斛一点头。

 弗斛接着进行了人员部署。

 散会后，钰儿留下将长弗斛、副将长孙翰、参军古印、副参军蒋如、铁骑军统领应将军和步兵统领离将军。

 钰儿掏出两枚私印，对众人说：“众将军，我将携虎符往战场搭救陛下，此一战必九死一生。若其间平城有难，我已命太傅青凤先生携此枚私印来调玉虎营精兵三万保卫平城。若有他人，持虎符来调兵遣将，则说明我杭澄钰已遭不测！弗斛将军，你我虽一同前往营救陛下，但战况常变幻莫测，所以请将军也持私印一枚，以备万一。”钰儿把自己的私印分别给了弗斛和孙翰，然后郑重地对孙翰和蒋如说，“届时，有劳二位出谋划策，见机行事了！切记！见虎符，则杭澄钰已深陷不测。见私印，则从持私印之人！”

 孙翰和蒋如互相看了一眼，皆抱拳施礼：“杭大将军所托，吾等将舍命而行！”

 午后，万里晴空下，两万轻骑已整装上阵。

 钰儿骑了当年的那匹胭脂马。这匹马是鬼影秀在南朝寻得，千里迢迢运回平城的。胭脂马似乎还认得她，一见面，胭脂马长嘶一声，鼻中热气直喷，算是老熟人打了招呼。钰儿让弗斛给她制作了一个特别的马鞍，收拾停当，翻身上马。

 弗斛带领众将士宣誓完毕，一声号令下，他们如奔腾的潮水般向云中城方向翻涌而去。

 兵贵神速，只两天时间，他们已抵达云中城外。

 众人登上一座山丘，夕阳斜晖下，向云中城方向眺望，那场面不禁令人倒吸一口冷气。只见云中城吊桥高悬，免战旗高悬，城外围了一大片黑鸦鸦的柔然军，到处挥舞着柔然军的血腥色屠狼旗。不远处的战场上，更是尸体遍布、马匹横卧，狼烟缭绕，倒插着许多大魏的旗帜。

 “征儿——”钰儿心里狂喊了一声，看来她一路上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此刻她的心骤缩，浑身的血都冷凝了。看样子，拓跋历和拓跋承的人马根本未能赶到，只有陆有真的六万人马被困云中城内。她气愤地把手中的马鞭狠狠掷到地上。

 一旁的副将，飞身捡起了马鞭。

 此时，玉虎营的探子飞奔下马来报：“报告大将军，紧急军情！”

 钰儿心急如焚，喊道：“快说，皇上人呢？”

“听，听一个还有几口气的兵士说，皇上带着几千人遁走鬼谷道了。”探子吓得说完趴倒在地。

“鬼谷道？”钰儿望着云中城外的层层山峦，阳光黯淡西斜，山峦中雾气顿起，雾霭重重弥漫在天尽头。

 钰儿转身望着弗斛和随行的参军古印，一双黑眸几乎在喷火了。他只带了五万人马就赶来这柔然铁骑遍地的云中城外，他真以为自己是天龙下凡！钰儿在暗自骂了无数遍，全身都颤抖了起来。

“杭大将军，我听说过这鬼谷道，”副参军古印抱拳说道，“大将军莫急，容吾等商议，再找几个当地的兵士问一下地型。”

 一旁的弗斛叹了口气，“古参军，速速道来。”

 “鬼谷道在厥煞山里，鬼谷道的名字来源于鬼谷阴兵。几十年前，符坚曾遣大司马符洛与白部、孤独部大战于此地。鬼谷道是白部和孤独部遍施法术的地方。虽说当年符洛所率兵马三倍于白部、孤独部，怎奈何，这条鬼谷道里有阴间的千军万马，几乎所有闯入山谷的兵马都，都死无葬身之地。”古印沉言道。“这个传说一直流传至今，无人敢去鬼谷道。”  

 此时，钰儿手持缰绳，面色阴沉，就是粉身碎骨也要救出征儿！她对弗斛说：“弗斛将军，我们速速赶往鬼谷道！我不相信这世间会有什么阴间的鬼神兵马！我杭澄钰身经百战，九死一生，一条贱命要死早就见阎王了！有不怕死者，可随我前去！不愿相随者，悉听尊便！”

 不到半天光景，他们先行人马已疾驰入厥煞山附近一处隐蔽的山谷。此处山峦层层叠叠，虽已仲春，这里依然是一片苦寒之色，满目萧瑟，春天似迟迟未到。数只硕大的乌鸦在枯藤老树上呱噪，尖锐之声在山谷间回荡，备添了凄寒悲凉之感。

 黄昏时分，天色突变，铅灰色的天际，狂风骤起，乌云层叠翻滚。一时间，前方的骑兵速度放缓，后方的马匹躲闪不及，时有战马嘶鸣、互相践踏撞击，乱成一团。

 探子上前急报，鬼谷道的入口处，有约一万多柔然兵驻守。

 钰儿与弗斛、古印徒步登上一旁的制高点。果真在山谷的一条狭长空地上，驻扎着一片柔然的军营，此刻炊烟已缭绕升至半空。“刻不容缓，可有什么近道能够越过他们驻守的这个山谷口，直接进入鬼谷道？”钰儿冷言问。

 “杭大将军，入夜我们偷袭敌营，掩护大将军闯入鬼谷道！”弗斛嘶哑着嗓子说。“我先去选1000名死士，誓死追随大将军。”弗斛说完一抱拳，带着身旁的一干副将转身就走。

“这些敌军一直固守在这里，说明还未捉到皇上，杭大将军莫要焦虑了。”古印捋髯沉思道。

“你们可知陛下被困几天了？”钰儿的喉咙都暗哑了。

“据报，两天三夜。”古印说着叹了口气。

 钰儿蹙眉，临行前，他说自己不会有事，答应过要凯旋而回。现在看来，柔然军两倍于拓跋征的人马，却未闯入鬼谷道，单单扎营在鬼谷道入口处。亦或者，他们也曾闯入鬼谷道，却被逼退到了入口处？想到这儿，钰儿陡然觉得一阵心痛，连柔然铁骑都忌惮的鬼谷阴兵……她倒吸一口冷气。其实，他们只要守好这个唯一的出入口，不出半个月，就可以让拓跋征困死在鬼谷道中。然后他们再取道平城，再图谋侵占大魏的版图。这个鬼谷道，难倒真成了他的葬身之地？想到这儿，钰儿咬紧了牙关，握紧了拳头。

“此仗只能出其不意地速战，我恐消息泄露引来云中城外柔然军包围山谷，届时我们这两万铁骑就要葬身此地了。”古印接着说道。

 “本将军留八千人守住厥煞山入口，准备擂石滚木随时伺候！万一蠕蠕孽畜滚进来，让他们统统葬身山口处。实在不行，我跟他们火攻拼了——”弗斛嘶哑着喉咙，猛地拔出腰刀，砍向一旁的一株树桩。嘴里用鲜卑语恶狠狠地骂了几句脏话。

“此计甚好！”钰儿冲弗斛和古印点头，“记住，不许用火攻，速战速决，不要惊动云中城外的蠕蠕。否则，死无葬身之地的是吾辈！速去准备吧！”

 夜色暗沉了下来，山谷中狂风骤起，回声冥冥，犹如万千铁马金戈在峡谷中奔跑。远处的柔然军营已响起了熄灯的号角，营地内漆黑一片。

 一万魏军已悄悄把柔然军团团包围，只等一声号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