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爽约——我和Hardy的第一次相遇

(2021-06-21 15:43:40) 下一个

爽约——我和哈代的第一次相遇

A Broken Appointment
By Thomas Hardy

       You did not come,
And marching Time drew on, and wore me numb,—
Yet less for loss of your dear presence there
Than that I thus found lacking in your make
That high compassion which can overbear
Reluctance for pure lovingkindness’ sake
Grieved I, when, as the hope-hour stroked its sum,
       You did not come.

       You love not me,
And love alone can lend you loyalty;
–I know and knew it. But, unto the store
Of human deeds divine in all but name,
Was it not worth a little hour or more
To add yet this: Once you, a woman, came
To soothe a time-torn man; even though it be
       You love not me?

爽约
托马斯·哈代  (飞白译)

      你没赴约,
步步逼近的时间使我僵硬,冻结。
但我悲伤的首先不是缺少你,
而是由于今晚我发觉你身上
缺少同情——它能纯粹为了仁慈
而克服心中的勉强,——我悲伤,
当最后一响希望的钟声熄灭,
      你没赴约。

      你不爱我,
而唯有爱,能开出忠诚的花朵,
——这我早知。但在美好行为当中,
在不带高尚名义的高尚行为里,
难道不值得花上小小的一点钟
去添上:你,女人,有一次来到此地,
让一个男人免受时间折磨;哪怕说
      你不爱我?

*

我认为飞白先生第一句翻译的就不好。

“你没赴约”,这里“没赴约”的语气显得草率随意,赴约又是比较正式的书面语,这样便产生了不和谐的感觉。

“You did not come”,如果细读这句原文,每个单词都是分开的,有着一种情绪,我们按照原文翻译成:你没有来,就很好。如果“你没来“,同样也显得随意,与整体诗歌的内容和情感的不相和谐。

And marching Time drew on, and wore me numb,—

第二句飞白先生翻译的不仅改变了原诗的结构,而且改变了原诗的词义和意象。

“drew on”,飞白先生翻译为“逼近”,这个翻译有些过,“逼近”一词的重点在于逼,有凶险不安的感觉,这和后面说的感觉麻木有冲突,而应该是身体颤抖了。“drew on”应翻译为“临近“。临近重点在于近,接近。此时诗人随着时间的接近,已经预感到了“你”将不会来付这个约会了。所以,“numb”这个词就是麻木。飞白先生不知怎么突发奇想把一个简单的numb翻译成“使我僵硬,冻结”。这不仅纯属画蛇添足,不仅了无诗意,而且,“冻结”一词更是不恰当的。我感觉飞白先生对文字既不敏感也不太讲究。

接下来的翻译完全像是语无伦次的乱翻了。我们不知道飞白先生在这时发生了什么事情。

“I know and knew it”,这是一句诗,而飞白先生完全不管他了。他可能这时因为那个女孩子的爽约,而情绪激动,于是写下了下面他的心声:

但我悲伤的首先不是缺少你,
而是由于今晚我发觉你身上
缺少同情——它能纯粹为了仁慈
而克服心中的勉强,——我悲伤,

“但我悲伤的首先不是缺少你”,整个这一段都不像是诗。

“Reluctance”,这个词的意思是:unwillingness or disinclination to do something,即不情愿,内心拒绝的阻力,倾向于否决。这里翻译成“勉强”是不正确的,因为显然“你”并没有勉强的来赴了这个约会,而是没有来,因为不情愿。这个词的中文翻译有一些困难,以翻成克服你的犹豫不决,你的迟疑,拿不定主意,不情愿,倾向于否决,但这些都不适合放在诗歌中。所以,我在这里翻译成“羞涩和恐惧”,表达女方的内心状况,而且符合诗句的要求。

“overbear”飞白的所译的“克服”也不好,过于平淡。这个词的英文解释是:overcome by emotional pressure or physical force,所以,翻译成“战胜”更好些。

“lovingkindness”,我认为翻译为“怜悯”比“仁慈”好。仁慈指向上,更在于描述施予者的宗教性,怜悯指向下,在爱情中希望得到可怜、爱怜。

第二段的第一句是全诗为数不多的没有什么问题的翻译。

但第二句则全则完全是飞白先生的情感冲动的自我抒情。把“love alone can lend you loyalty”翻译成“而唯有爱,能开出忠诚的花朵”,我不知道为什么在飞白的翻译中,花儿突然就开了。这相当浪漫,但莫名其妙。可能飞白先生是在为哈代平白无华的文字增添一点优美、诗意和浪漫。这再一次说明我们当代对于诗歌的理解的幼稚有时达到有些傻乎乎的地步。而我们的劣质的翻译已经培养了一批傻乎乎的读者。

“love alone”译为“唯有爱”,我认为是不准确的。这里alone的意思是:on one’s own,即仅仅是爱、单凭着爱的意思。

而接下来哈代的“I know and knew it”是诗,飞白翻译成“我早知”,就连话都不像话了。

随后,飞白的翻译又进入了一种昏天黑地的境界。比如“在不带高尚名义的高尚行为里”,不知道飞白先生在写出这样的诗句时是否知道他在说什么,或者是否意识到这样的翻译是可怕的。

“Once you, a woman, came”,这里有诗的声音,而飞白译成:“你,女人,有一次来到此地”,这样的诗的声音,让人哭笑不得。而且,仅根据诗的内容我们也可以推断“有一次来到此地”是不准确的,不如说“能来这里一次”更合理。

“even though it be”,飞白只是草率的翻译为:“哪怕说”。

通过这样的分析,我们只能说这首诗翻译的太糟了,完全毁掉了我们和哈代的一次本应美好的相遇。

A Broken Appointment

*

我的翻译:

爽约
托马斯·哈代 

        你没有来,
时间步步临近,我已感觉麻木。——
较之没有看见你的可爱的身影出现
更让我失望的是终于明白了你所缺少的
是高贵的同情它可以让你战胜
羞涩和恐惧哪怕仅仅是出于纯粹的怜悯
我如此悲伤,当最后一记钟声敲过,
        你没有来。

        你不爱我,
而仅凭爱,就能赋予你忠诚;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但,在那些
不只是为了虚荣的人类的美德中,
难道不值得花上只是一点点时间
为了这样的美德,仅仅一次你,一个女人,来到这里
让一个被时间煎熬的男人得到抚慰;即便实际上
        你不爱我?

 

*

从前年开始,陆续两年的时间里,翻译了几首史蒂文斯的诗歌,感觉史蒂文斯的诗歌用的心思极深,这样的诗翻译时首先需要下一番功夫理解,然后需要再下另一番功夫翻译,不过一旦翻译出来也就别有一样的快感。美国有两个过着奇异的封闭生活的大诗人,狄金森和史蒂文斯,他们的诗都不是很好理解。狄金森过的是完全的封闭生活,她的诗很短,很难理解,但读起来又貌似简单;而史蒂文斯过着半封闭的保险公司的事故调查员的生活,他的诗看着就显得玄奥冷漠。据说保险公司的事故调查员是一种有些冷漠和残忍的职业。不过我注意到中文史蒂文斯的翻译绝大部分是他早期的诗歌,但像这样玄思型的诗人往往晚期作品更具价值。据说史蒂文斯晚期的诗相当艰深,这时他已经在他工作了一辈子的保险公司做到了高级管理层副总裁的职位。所以,到去年岁末的时候,我下决心今明两年用些时间来翻译几首史蒂文斯晚期的作品。对此我既感觉有些激动,跃跃欲试的,又感觉畏惧,颇为踟蹰,就这样等待着新的一年到来。

然后进入新年,一月武汉疫情爆发。在这一年里我写了许多时政杂文,一篇接着一篇,然后在网上和网友互动、留言、争论,几乎每天都过得热热闹闹,像放鞭炮的日子。最后,竟然成了网红。现在转眼一年过去,倏忽间又到岁末。当年底终于静下心来的时候,一天下午在小区散步,在冬日冷清的空气中忽然感到一种亲切又熟悉的宁静。异常美好。我又感知到我的清醒独立的存在。

后现代之父巴塞尔姆在他的《巴塞尔姆的60个故事中》用戏谑的口吻写道过这个职业,“我清楚在一场貌似的灾难里面很有可能有某种好处可以获得。理赔员的角色可以让人学到很多。”

 

*

哈代在快到19世纪中期的1840年出生,到20世纪已经快过去了30年的1928年去世。这样的生命跨度使他作为诗人具有了连接维多利亚时代的浪漫主义和20世纪的现代主义的重要性。当然同样重要的还有他的才华和独特的气质。飞白在《哈代诗选》中说,“哈代可以说是英国传统诗的最后一位大诗人,又是英国现代诗的第一位大诗人。”我觉得也可以说,哈代是英国传统诗中的现代诗人是英国现代诗中的传统诗人。因此,他是英国诗歌从传统进入到现代过程中为其保存了英语诗歌的连贯性的大诗人。这种连贯性往往是诗歌超越形式和时代的内在的生命力。这也是哈代在今天被认为是英语诗歌中最重要的诗人之列的原因所在吧。

较之浪漫派的华美、抒情,他质朴、深刻;较之现代派的光怪陆离和冷漠突兀,他温暖、平易、真挚、简单。相较于史蒂文斯,哈代的诗歌是简单的,但同样是深邃的。哈代并非简单的护卫传统或追随潮流,但这反而使他在活着的时候诗歌不受重视。他的诗既不为传统派看好,又受到现代派嘲笑。不过,时间最终善待了他。

 

*

哈代在1871年至1873年间接连发表了他的早期三部长篇小说。在此之前,哈代从事的是建筑。他的父亲是一名石匠,他在16岁时跟随家乡的一位擅长哥特教堂建筑的建筑师做学徒,1862年又来到伦敦继续学习建筑。这一时期,哈代还学习了文学、哲学和神学。1867年他回到家乡成为了一名建筑师,同时开始了文学创作。哈代从很早大概16岁时就开始写诗,但他的诗歌一直无法出版,于是他改写小说。在出版了早期的三篇长篇小说后,1874年哈代又出版了《远离尘嚣》,这部小说大获成功,确定了他在文坛的地位,也使得他可以专职写作,以文学为生了。

今天关于哈代小说已经有过很多专门的研究了,他被称为悲剧大师。如今他已经是英国最伟大的小说家之一。不过我读他的《苔丝》越到后来越有些读不下去,幸好读完《苔丝》后,我又用了几天的时间读完一直想读的川端康成的《名人》,然后同时阅读卡内蒂的《迷惘》和巴塞尔姆的《巴塞尔姆的60个故事》。这些书都更能吸引我。在哈代的《苔丝》中仿佛所有人的行为都是为了这场悲剧而安排的。最后克莱尔、德伯和苔丝的转变写的都感觉有些仓促,到苔丝杀死德伯时更是唐突。当然,生活中的确有很多离奇的事情。这可能与我对现实主义的传统小说的态度有关,我总感觉虚构一个真实的故事总有虚假的,而还有另一些小说,它们始终不是要讲一个让你信以为真的故事,而是通过故事说一些别的事情,这时故事反而更真实了。

不过,哈代的奇异之处是在写完《苔丝》的4年后,他又出版了《无名的裘德》,但两部小说在当时引起社会上激烈的批判。后来,哈代一气之下不再写小说,他重新开始了写诗。现在虽然他的小说遭受非议,但这种批判却更促进了他的小说的销路。在道德上受到批判的小说好像总是更加吸引人。现在凭借版税的收入,哈代可以不需要以写诗作为谋生的手段。这样他就可以更加自由的写他想写的诗歌了。而且,无论如何,他已经是英国的著名的作家了。当然,即便如此,要想不受世俗和潮流的左右,写自己的诗,尤其这种诗在当时并不被认同时,仍然需要有很大的定力和才华。

1898年底,哈代出版了第一部诗集。那时他已经58岁了。不过,他还有20年的时间,可以继续写诗,经历爱妻亡故,和新的恋爱和婚姻的生活。

 

*

从前年开始,陆续两年的时间里,翻译了几首史蒂文斯的诗歌,感觉史蒂文斯的诗歌用的心思极深。到去年岁末的时候,我下决心今明两年用时间来翻译几首史蒂文斯晚晚期的作品。对此我既感觉有些激动,跃跃欲试,又感觉畏惧,颇为踟蹰,就这样等待新的一年到来。然后进入新年,一月武汉疫情爆发。

现在这一年就要这样过去,我在这一年里写了不少杂文,但史蒂文斯的诗一首也没有读过。岁末时,我终于读完了郑大民翻译的《苔丝》,这个译本文笔有些枯燥。我又买来王忠祥与聂珍钊的合译本。翻到最后一章对比着读了一下,感觉像是两本小说。文字的风格完全不同。郑大民的版本最后一段的开始两句说:

“‘正义’得到了伸张,诸神之主(这是埃斯库罗斯的话)跟苔丝所开的玩笑到此结束了。德伯家族的那些武士和夫人们依然静卧于他们的墓穴之中,对此事一无所知。山顶上这两位默默无言的凝眸注视者如做祷告那样跪在地上,并纹丝不动地持着这样的姿势有很长一段时间;那面黑棋则一直无声地在微风中飘拂。体力刚一恢复,他们两人就直起身子,重又手拉着手继续向前走去。”

王忠祥与聂珍钊的合译本是:

“‘死刑’执行了,用埃斯库罗斯的话说,那个众神之王对苔丝的戏弄就结束了。德贝维尔家的骑士和夫人们在坟墓里躺着,对这件事一无所知。那两个一言不发的观看的人,把身体弓到了地上,仿佛正在祈祷,他们就那样躬着,过了好久好久,一动也不动。黑旗继续不声不响地在风中飘着。他们等到有了力气,就站起来,又手拉着手往前走。”

我不知道哪个版本的文字更哈代一些。据说哈代的文字质朴平直,可能会有一些枯涩的感觉。枯涩是中国文化中很高的审美境界。枯涩而能吸引人是极难的,并且也需要有足够的修养的读者才能欣赏。王忠祥与聂珍钊的译本我觉得不是好文字,而郑译本的吸引力有些不足,不过从他的句式可以感到英文的结构。我喜欢中文能糅合一下西方文字的一些优点。我把这两个版本都收了起来不准备再读第二遍了,当然哈代的原文也不会去读的。岁末,我在淘宝上订购了一本双语本飞白翻译的《哈代诗选》,同时我把我的书桌整理一番,重新布局。过去书桌上堆满了书和我的手稿,现在我把它们或者收起来,或者移到书桌旁放置了一个小台子上,重新高高堆起,让我的书桌空旷起来。在收拾时又看到那本史蒂文斯的全集,它在这一年里一直静静的放在我的书桌上和我在一起。这一年里我没有翻开它。拿起书的时候,再次感到这本史蒂文斯的全集竟然这么薄,这就是他一生创作的诗歌,不禁心中生起敬意。

第二天《哈代诗选》到了。我打开来随手一翻,就翻到《爽约》这首。读过之后,忽然意识到,一拍脑门,竟然这样的巧。

 

*

哈代的这首《爽约》显然是一首爱情诗,但我们并没有理由认为这是哈代的真实经历。然而,我发现这首诗收集在哈代的诗集《昔日与今日的诗》中。诗集中有第一首是《鼓手霍吉》;第二首诗是《伦敦的妻》;第三首是《雪莱的云雀》,看来哈代对鸟类还有着兴趣,这可能与他在乡间的生活有关。嗖,受到惊吓云雀直冲高高的云霄,雪莱,下雪,冬天雪后的云雀,更加美丽,我不知道冬天能不能看到云雀,我对动物学几乎和植物学一样的陌生,但从鲁迅的小说我们知道南方冬天雪后可以捕到麻雀,南方冬天还会下雪,你能相信吗,我从来没有去过南方,绍兴、江浙,很美丽的地方,就像我几乎没有离开过北京,对于北京之外的世界对我相当陌生,但说实话,对于北京我的了解也是极其有限的,基本上等于我和我自己间的距离——零距离,但有时候我会觉得我和自己的距离非常遥远,那时北京也非常遥远,就像我对自己感觉的一样陌生,那时我真希望有一个爱我到达无限的不可能的女人,和我约会,走来坐在我的身边,我相信她一定是会爽约的,可当约定的时间临近时,我开始不知道她是否会来到,或爽约,直到最后的钟响敲响,我一头栽倒在了失去知觉;《母亲的哀叹》,可能他的母亲一直很为他担忧,我没有读这首诗;《观月食》,月食有什么好看的吗?《爽约》;《纪念他》,我没有读过这首诗,以前我读过的哈代的诗几乎没有,所以,我不知道他是谁,在好奇心的驱动下,我匆匆翻到这首诗,看了一眼,结果发现是我看错题目了,这首诗的名字是《纪念地》,如果是直接看英文就不会犯这个错误了,A Sopt,但对不起我又拼写错了,A Spot,这首诗和随后的《最后一支菊花》都是爱情诗,《黑暗中的鸫鸟》今后或许会谈谈这首诗;《耶勒姆观慧星》,我不知道这首诗翻译的是否准确,The Comet at Yell’ham;《堕落的姑娘》,但英文是The Ruined Maid;最后一首诗是《记忆和我》。由此可见这部诗集或许具有回忆的性质,是哈代对于青春的回忆。尽管如此,我们仍然不能肯定《爽约》是哈代的真实经历。他写的内容大概是他和一个女孩子约会最终女孩子没有来,爽约了。但也许人家根本没有答应他,甚至哈代根本没有勇气约人家女孩子,那只是他的单相思的幻想。结果他就用一些大道理,什么崇高的道德啊、同情心啊、怜悯啊来指责人家女孩子,实际上安慰自己,最后他终于了露出的可怜巴巴的样子,指望着人家女孩子即便是不爱他,但仅仅出于怜悯,此刻来到约会,也会让他那被爱情折磨的内心不那么痛苦。但这哪行啊!人家女孩子没必不爱他还要赴这个约会。当然这些也可能只是哈代在50多岁时对的青春一次幻想式的重新体验,重新体验一下美好而青涩的青春爱情。哈代好像写过许多爱情诗,在50岁以后。不过,我写的《爽约》就要真实的多了。我们和哈代的男孩们在对待女性的约会上态度已经很不相同了。这不仅是我们约会时年龄,也有着古典主义和后现代的对于人生和爱情的不同的态度。在我和我的女神的相处中追求的一种简单的快乐原则,若即若离,我们没有相互的承诺。对于我的女神的屡屡爽约,我的态度是并不会太在意。一个人的晚餐很好。我们不谈什么崇高的道德,或许只是为了一种独立和自由,然后,爱情永远,被需要着。如果你读到这里感觉这根本不像是一篇严肃的探讨诗歌翻译的文章,那么,我要告诉你,你说对了。打赏!点赞!

 

*

爽约

爽约。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词。因为看字面,我还以为是很爽的约会呢。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并不是这个意思。我要去赴一个约会。我提早就开始准备,对着镜子换上一身新衣服,像以往一样我准时到达。餐厅的应试生将我引到一张空桌子前,让我坐下,并递上菜单。我看了一眼桌子对面,然后我看到桌上放着一支花瓶,里面插着一把我叫不出名的花,可能是满天星,因为花瓣很小但很多,或许就是满天星。这是一家普通的餐厅,但很干净,布置优雅,而且这里很安静。我以前经常来这儿。每次都要点它的牛排。这里的牛排很好吃。这时,刚才的那个应侍生过来问是否要点菜,我看了看表,今天晚上并没有什么事,但我还是翻开菜单说:好吧。那就点吧。我想今晚我的女神又不会光临了。我不能确定她什么时候会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爱她,但也没有必要再等了。我点了牛排,配上土豆泥,又要了一份蔬菜水果沙拉,还特地点了一杯红酒。因为今天是周末。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翻看菜单,或许每次我都想拒绝牛排尝试一下别的?或许只是想说明我点牛排是经过选择的结果,而不是盲目的惯性?对于我的这位女神,我的态度是不要抱过高期望。所以,当牛排上来后,我吃的很开心。我只点老牛排,从来不点嫩牛排。因为吃嫩牛排时,我总是不能确定是否烤得足够嫩,而老牛排就无所谓了。说实话我并不太清楚我的女神她是否爱我。当然,我其实一直在等待她。我想我会用一生等待,甚至在我死后我仍然会等待。这里的牛排真的很好吃。但我不会去过多的想她,就像我说的,我对她不会过于痴情。比如今晚她能来当然很好,但她没有来,我的牛排吃了也很开心。过去我们的确曾有过在一起的短暂的时光,那的确非常美好,不过,她要离开我时,我从来也没有刻意挽留。即便我们在一起,我对她也不是特别珍惜。我并不是一个不懂珍惜的人。我知道珍惜是一种哲学,是美德,但什么事情都有个度,过度就会走向反面,变成一种奴役。就像偶尔能吃上一顿牛排,我觉得非常好。过一段时间如果不吃,我会想它,然后再去吃上一顿。但我并不想为了天天吃牛排而做点什么,或者改变自己。就像现在,她是我的女神,她无比美丽,每个人都爱她,但你也知道,她的脾气谁也捉摸不透,我也没有办法。所以,吃完牛排,我心满意足,结完账就回家了。如果晚上还会感觉孤独,我可以再喝上一杯,然后睡觉。偶尔吃上一顿牛排可以成为美好的事情,但当天天吃牛排时就未必美好了。这个道理每个人都知道,但没有几个人真的懂得。而如果吃完这顿牛排我就再也不能吃到牛排时,我就不会再伤心。因为,那时吃牛排已经是我无法把握的一件事情了。我对于我的这位女神也多少是这种态度。不过,生活中有太多的娱乐会让我们逐渐变得麻木,所以我并不想让生活过于丰富,我需要在一种枯燥的生活中保持心灵的敏感,那时我周围的一切就会自己变得美好起来。所以,我需要孤独。所以,虽然有时我会很想她,但我并不太渴望她的降临。你知道,她的喜恶与爱恨都多少有些无常,她那么美丽高傲,但有时候她会狂热的爱上你,甚至低声下气,你想摆脱都摆脱不掉。你当然不会想摆脱你的女神,但最后有可能你就被她毁了。我承认这样的说法有些嫉妒,因为她从来没有狂热的爱过我,而我对她一直也多少只是不冷不热。但在孤独的时候,我对她的怪异的确充满了好奇,包括她的令人费解的名字:幸运女神。你说这意味着什么呢?你倒是来说说这是什么意思啊!

 


2020/08/15  意味着什么?傻小子,如果幸运女神今晚七点钟敲响了你的家门,这就意味着今夜或者从今夜起你就交上好运了,傻小子。当然,你一定要立即放弃新闻联播马上去开门,幸运女神可没有耐心等人。不过,不好意思的是,虽然我和幸运女神的关系冷淡,我告诉不了你多少她的秘密,但是有一段时间我和她的两个妹妹却混得挺熟。简直差一点就成为了情人。有一段时间她们俩晚上轮流来找我,和我睡在一张床上,整夜的折腾我。她们一个叫失眠,一个叫噩梦。所以,我知道很多她们俩的黑暗的秘密。

 

*

A Broken Appointment,关于哈代这首诗的名字应该如何翻译也是一个值得讨论的有趣的话题。本身他在的这首诗写的内容比较简单,青少年的恋爱就是简单的,所以翻成爽约也无不可,还可以翻成失约。考察爽字,始见于商代金文,本义为明、明亮,应与火有关,不知怎么的又引申指凉快,清凉,然后引申为畅快,舒适,但又不知怎么的被引申为了差错,违背。看来这是一个颇为矛盾的字。英文中爽约的表达还有Stand sb. up ,Bail on sb.,又叫放鸽子:I didn't mean to stand you up. 我不是故意放你鸽子的;Why did you bail on me last night?为什么昨晚上你放我鸽子?总之,世界上每天都会有这样的质问和解释。另外,didn't show,是较为直义的表达,break an appointment 可能是比较正式的。

不过,如果结合诗歌更深层的含义,翻译成“被毁坏的约会”也值得考虑。因为,这里可以认为是与崇高的品行的失约,与仁爱之心失之交臂。

而我的那篇文字在八月写完时,我也曾为名字而推敲许久。开始放到博客时用的名字叫“空约会”,后来又改为“爽约”,之后又再改回“空约会”,不过仍然不能满意。或许还可以叫做——“没有期待的约会”,“不期之约“,更为合适。一夜之情,不期之约对应于终生不渝,念念不忘;相忘江湖或生死同契。

问世间情为何物?

显然,我们这里的思考已经脱离了青少年时代的简单的爱情,什么情呀,爱呀,那些强烈,但都是简单的,爱的死去活来,爱的神魂颠倒。而我们现在考虑到了其他的问题。这说明我们已经是人到黄昏之时,看出到了世界另一种别样的美丽与凄凉。

朝阳与夕阳的美是一样的,但清晨和傍晚时的你我已经不同。

 


2020/12/07 12月7日开始翻译A Broken Appointment,随后写文,至1月7日初晨7时稿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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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啦,我最喜欢有人读两遍我的文章了。
tobyd_妈妈07 回复 悄悄话 喜欢你翻译的诗文,读起来更能有情绪的触动。长文,好多信息,读了两遍才知大概,还没有完全消化,谢谢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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