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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学，小红已经长得高高的个子，身板结实，力气很大，面貌清秀。他人很文静，和同学的关系也都不错。在第一学期开学不久，小红认识了一个叫陈琳的人大女生，也是新生，长相一般，不算很好看，但人活泼可爱，甜瓜形的脸蛋儿，笑容更甜。有一段时间，她每周都来找小红，来时还总会带一些好吃的零食，或者一两件小礼物。所有的人都知道，姑娘喜欢上了小红。在大学里，这多让人羡慕，尤其人家姑娘是名校的学生还这么主动。但小红对此的反应，是怪怪的，所有的人都不理解。他不是冷淡，而且从来没有拒绝过姑娘，可也一点谈不上热情，像是一块木头，总是温的，或者是一辆排量太小的车，能跑，可到了该提速的时候快不起来。好像他是在等待，可还等什么呢？后来，陈琳不再来了。这件事让这个刚刚进入大学的女孩子18岁的内心很受伤，而且那伤痛是持久的。你是怎么想的？当同学问到他时，小红的解释是陈琳不是他的type。但实际上他是怎么想的，他自己也不知道。开始同学们只是猜因为陈琳长得太一般，小红挑长相。但有一次，一个同学说他是同性恋，他说：滚蛋。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小红才似乎终于明白，这就是原因了。他是同性恋。他不喜欢女人。但真是这样吗？可能吧。和陈琳在一起，每当身体轻轻碰到她时，小红的脸颊就有1000只尖嘴的金属蚂蚁爬出来了，趴在他的脸上，叮他咬他。于是，他又想起了15岁那个耻辱的夜晚。想的时候，浑身肌肉绷得紧紧的，让他不舒服，牙根儿痒痒。这么多年了他仍然还是想去杀了那个男人，把他千刀万剐，剁得细细的碎。从第二天开始，小红又在另一家麦当劳找了第二份兼职。早上一份，下午一份。每天忙得筋疲力尽，和同学几乎没有了任何来往。如果有时间，他就一个人去酒吧喝酒，或者上网吧和陌生网友聊天。在聊天时，他是快乐的，啪啪啪的不停地打字，直到深夜。

就这样有一天，小红来到一家坐落于朝阳区的酒吧，进去后，他坐下来就开始喝酒，丝毫没有察觉这间酒吧里，有着某种异样的氛围，包括服务生在招待他时看他的眼神。直到有一个男人过来坐在了他的身边，然后他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有什么事情在发生，于是一抬头，在昏黄的灯光中，他看见了一双如此深情的男人的眼睛，正在注视着他。于是，他终于意识了到这家酒吧的异常。那天，小红不经意中走进了一家同性恋酒吧。阴错阳差或者命中注定，在这里他又恰恰遇到了萧天鹏。这晚小红和萧天鹏聊了很久，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亲切和温暖。他不想走想坐在这里一直和这个男人谈下去。后来，两人抵肩而出，一起回了萧天鹏的家。

萧天鹏的父亲是一家从事外贸的私企老总，母亲是经贸部的官员，而他自己在一家待遇丰厚的外企工作。因此，经济条件十分优越。那天晚上，两人在萧的卧室里脱光衣服上床，然而就在萧抱住小红要开始做爱时，突然被小红狂暴地掀起来，他在空中飞行了一段，然后摔在地毯上，头撞到沙发的一角。小红这时自己也呆住了，随即他坐在床边，拥着被子痛哭起来。萧并没有生气，他没有受伤，好像也没有对刚刚发生的事情感到丝毫的奇怪，他站起来，回到床上，坐在小红的身旁，温柔地把小红揽在自己的怀里，抚慰他。小红再也不感觉压抑了，那1000只长着尖嘴的金属蚂蚁消失了。那天夜里，在天鹏温存的怀抱里，他第一次把15岁经历的事情，和他的生活与心中的委屈都统统告诉了萧天鹏。两个男人赤裸着相拥在一起，喁喁低语直到天明。

在这之后，小红就住进了萧天鹏的家里。他这才明白，一个温馨的家，相爱的人，才是他长久以来真正的渴望。就是这么简单。萧负责起了小红的全部开支，小红以“0号”角色出现，为萧打理这个家，给他做饭洗衣，然后一起渡过一个个幸福的夜晚。但是，幸福是短暂的。在短暂的幸福之后，小红就陷入了更大的苦恼与困窘中。

不久之后，在小红执意坚持下，他又搬回了自己的宿舍，重新上课，打工，同时，还和天鹏继续着家庭生活。很快，他就变得精疲力尽。他无法应付学习、工作和他的这种生活。一天夜里，在天鹏家，天鹏再次劝他回来，说他最近都瘦了，他很心疼。他不需要打工，他有钱。天鹏注意避免说他可以养他，而是说：很多事情没必要太在意，既然两个人相爱。小红却推开萧激动地喊，他根本不懂他，他一点儿也不知道他的痛苦。两个人发生了激烈口角。小红狂怒时的样子，让萧感到害怕。那天夜晚，小红冒雨打车回到了宿舍。半夜里，手机响了，是天鹏。在电话里天鹏痛苦地告诉小红，他想他，他不能离开他，片刻也不行。他现在就在他的宿舍外面的雨里，等他呢。他要见到他。小红开始说他不相信他的话，后来说他不想见他。天鹏说见不到他，他就会一直站在这里，小红说他不想再听他说这些，就挂断电话。但是，却起身下床，走到了窗前，看着窗外的雨。最后，他跑出宿舍。没有打伞也没有穿雨衣。在雨里他看见了天鹏痛苦的身影。于是两个男人就在雨中抱头痛哭。之后不久，小红退学了，又搬回到天鹏的家里。但困扰他的那些事情并没有消失，仍然深深地让他痛苦。其中之一就是和这个男人的生活，正奇异地唤醒小红身体里做男人的欲望。他不想天天待在家里，扮演他的“0号”，他想要出去工作，挣钱，他想要做一个男人。天鹏怕小红一人在家寂寞，就给他养了一只小狗，但小红还是想要干点什么，于是天鹏又为他在西单商场租了一个服装摊位。这样，小红终于可以做起自己的生意了。只是他不懂服装，也从来没有做过生意，因此一直没有赚到钱，生活上依然要依赖天鹏。

由于这时同性恋的圈子仍然是十分隐秘的，而且很小，所以有一种习惯，就是相互介绍自己的同性恋人。在共同生活了一段时间后，萧天鹏也开始把小红介绍给其他同志。对此，小红默默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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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营了几个月的服装摊位后，小红和娜娜成了好朋友。娜娜是一个北京女孩，在商场里另一家服装店做导购。她发现这个新来的小伙子，有些腼腆，沉默，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吸引力，而他根本不懂得服装这行。于是，娜娜经常过来和小红聊几句，熟悉后就开始指点小红，评论他进的衣服，哪些好，哪些不好，哪些简直太糟了，根本不应该进。后来，她亲自带着小红去批发市场进货，帮他选出流行的款式，讨个好价钱。有时下班后，还会跑来帮他卖东西。后来两人经常一起在外面吃饭，去大华看电影。在娜娜的帮助下，小红的生意终于有了起色，开始赚钱了。但更重要的是他和娜娜在一起有了一种全新的感受，而这是他以前从来不知道的。他知道娜娜爱上他了，他也知道自己爱上了娜娜。可是，他是个同性恋啊！他怎么会爱上一个女孩子呢？小红不知道他能不能爱一个女人。这说来可笑，但对于小红这是非常真实而且痛苦的。与和陈琳在一起不同，和娜娜在一起他现在身体有反应了。这种反应过去只有和萧天鹏在一起时才会有。但身体里的冲动越强烈小红就越痛苦，尤其是回家面对天鹏时，那简直就是在被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撕裂。也可以说被两个李小红撕裂，两个李小红在他身体里，互不相容，相互伤害着他。那么就是有三个李小红了啊！小红曾暗示过娜娜自己是个同性恋，现在和另一个男人生活在一起。没想到这非但没有吓跑娜娜，娜娜反而对他倒更加悉心体贴。小红不知道是自己的暗示不够清楚呢，还是娜娜太单纯没有理解或者干脆误解了，也许是娜娜真的不在意。小红知道娜娜是一个多么善良的女孩子。但无论如何，他不能更明确地解释了。他经历过的那些事情怎么能告诉她呢？永远也不能。

娜娜喜欢纯棉，她为小红店里进的全是纯棉的衣服。渐渐的小红自己身上的衣服也全变成了纯棉的。他喜欢上了纯棉制品。100% conton。有皱褶，但非常贴己。他喜欢每天叠起或打开这些柔软的纯棉衣物的感觉，它们很轻柔，用手抚摸它们的表面时，不会打滑也不会过于滞涩，手掌会感到它们的温存，他真想能和娜娜就这样永远在一起，守着这个小小的卖衣服的摊位，为什么不能呢？那么快乐的时光。但是，小红仍然不敢碰娜娜的身体。

年底，天鹏出差了。一天，小红和娜娜走出商场时，发现天上在飘雪。很细的颗粒，落在地上薄薄的一层，人一走过，就被脚步带起，贴着地面翻卷，像撕扯不断的雾，但那又是极细碎的颗粒。小红微微打了个寒战，外面天气干冷。而娜娜却兴奋地伸出手，像个孩子似的，去接天上落下的雪花，口中飘出白色的雾气，雪花落在手上就化了。小红一直看着娜娜，他这时心中突然涌来一阵冲动，他上前吻了娜娜，刚轻轻碰到娜娜的嘴唇，就马上想逃跑，但这时娜娜抱住了他用牙咬住了他的下唇。两个人在北京的细雪中亲吻了很久。那雪越下越大了。

这天晚上，小红把娜娜带回了家。在温暖的卧室里两人做爱，外面下着大雪。小红在抱起娜娜雪白的身体时，一瞬间他全身的血液被点燃了。直到深夜从梦中惊醒，他下床，走到窗边向外看，看见窗外下着瓢泼大雨，他看见在雨中天鹏的脸，脸上流满泪水。他又转回身，看见床上安睡的娜娜，他意识到娜娜是自己第一次真正看到的女人。黑暗里，她的一只洁白的手臂，伸到外面，静静地落在被子上。小红又回到他的童年了，他又看见童年时见过的天山，冰雪覆盖，但或许，他们是在月亮上，从夜色中正蜿蜒流出一条白色的河，他们是在月亮上啊，头顶的夜空悬浮着一颗蓝色的星球，是啊，他们在这里，在月亮上，孤单，荒凉，但远离地球上的人间，那个可怕的人间。可是又下雨啦，小红看见窗外雨中天鹏的脸，雨水不停地刷着他的脸，但他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这时，小红发现自己已经泪如泉涌。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他感觉自己要疯掉了。

娜娜完全沉浸在幸福里。可是感觉心中总有一种说不出的隐隐的不安，这是从她刚认识这个男孩子的一开始就始终萦绕在她心中的感觉。但或许也就是这种隐隐的不安、恐惧，一直在吸引着她向着他走了过去。娜娜变得有些沉默，而小红话更少，每说一句话好像都在搬一件没地儿下手去抓的重物，好像喉咙像被缝住了，好像里面灌满了水泥。不久，娜娜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有一天，小红告诉娜娜让她把自己忘了吧。娜娜那时就泪水婆娑地双眼看着他，感觉眼前这个男人陌生得厉害啊，她不认识他，他在说什么？他的脸像一只巨大的昆虫。那天，娜娜什么也没有说，默默回家，三天没有出屋，到第四天，她去找李小红，要让他说个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些天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她要问他知道不知道自己有多爱他，但她是知道他是爱自己的啊。可是，她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告诉自己他叫李小红的男人。

许多年以后，娜娜回忆起这几天的时光，还觉得像是一个奇怪的梦。非常奇怪。一场甜蜜的爱，一个和她一起卖过衣服的大活人，和她说笑过，做过爱，有一天睁开时，就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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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娜不久就草草嫁人。深思熟虑的婚姻和草率的结合，在获得幸福的几率上往往差别并不太大。娜娜婚后生活幸福，后来生下一个可爱的儿子。只是，她有时仍然会想到小红。那个叫李小红的男人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至死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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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弗拉德连娜问沈菲能不能帮她做端粒的FISH，沈菲说：行啊。她以前经常做FISH，现在她自己的实验也正在做FISH。不过，她还是来了一下中国式的谦虚，说她现在做的不是端粒的FISH，以前倒经常做。所以，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做好。弗拉德连娜说：会行的。我知道你做的非常好，是FISH的专家。而且，失败了也没关系啊。宝贝，你就做吧。于是，沈菲在制作自己的细胞涂片时也把弗拉德连娜的细胞制备好涂片，但弗拉德连娜却病倒了。电话里她告诉沈菲：别着急，等她来了再做。但沈菲等了几天弗拉德连娜也不来，就打电话说要先做做看。弗拉德连娜说：那就做吧。我的那些细胞的端粒可能会变短。沈菲笑着说：你不应该告诉我这个。弗拉德连娜有气无力地说：会变短的。不短就不是我的细胞啦。说完，“咳咳”地连咳带笑地喘不上气来。沈菲听了觉得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不自觉地动了动脖子。

但结果出来时，沈菲却困惑了。弗拉德连娜的细胞比正常细胞的端粒显著增长了。她在电脑里做了定量分析，肯定是长了。端粒是DNA末端的部分，它由大量富含GC的特定重复序列构成，并形成独特的三维结构，就像拧两股绳子在最后把末端系成疙瘩。端粒的长度与衰老有密切关系，随着细胞衰老，端粒会逐渐变短。所以，最新的理论认为，端粒变短是导致衰老的原因。可是弗拉德连娜的细胞端粒延长了，那不是在返老还童吗？这可是个重要的结果。但为什么弗拉德连娜说会变短呢？显然她的预期是应该变短啊。

时间已经晚了，沈菲准备回家。她不想现在把这个结果告诉弗拉德连娜，因为她总觉得这个实验哪里有问题。就在沈菲走向电梯时，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然后转身就往回走，几乎在跑，来到桌旁仍下东西，就去冰箱，拉开门，在冰箱的灯光中，取出盛放片子的盒子，她打开盒子，一股凉气冒了出来。沈菲取出今天做的片子，在实验室的灯下查看片子上的铅笔标记，然后又回到电脑前，打开今天拍的端粒的照片。用荧光蛋白标记的探针，可以识别特定的端粒DNA序列，与之结合，在被激发后，就形成了一个个发出美丽荧光的小斑点。仔细端详，沈菲感到一阵心悸，已经激动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是她在实验中犯了一个错误。但是这一次是一个好的错误。她把自己分选的Zscan4阳性细胞的涂片，误当做弗拉德连娜的样品了。

这样，沈菲艰难的实验终于意外获得了突破。Fish的结果揭示出Zscan4令人意想不到的重要功能。接下来，就容易了。当然，工作仍然艰辛，但一切都不同了，现在有方向了。沈菲最终证实Zscan4在胚胎干细胞的某个时期出现后，通过同源重组延长端粒长度，从而使胚胎干细胞永葆青春。论文最后发表在《Nature》上。小西又走进实验室，找到沈菲，手里拿着论文的单行本，激动得久久看着沈菲。那天他对沈菲讲起了过去他做科研的许多往事。后来，小西告诉沈菲，过去他总是爱对自己的妻子说自己的某项研究的结果将是教科书式的。当然，几乎每一次都落空了。妻子于是就经常在晚上，当他走进卧室时，躺在床上问他：

“尊敬的小西教授，您的教科书什么时候我才能有幸读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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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菲的文章引起了专业圈内的一些注意，可以说是一次小小的轰动吧。她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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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文正式被接受的那天，小峰晚上一个人在书房里坐了很久，想抽只烟，但是小峰从来都不抽烟啊。那时沈菲已经睡去。

文章发表，小峰想晚上和沈菲一起出去吃饭庆祝一下，毕竟，在这个圈子里的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在《Nature》这样的杂志上发表文章啊！毕竟，在《Nature》上发表文章曾经是顾小峰的最低的梦想，或者说是他在过去的这么多年里每一天都渴望着的啊！可是当晚，沈菲和小西出去庆祝了。沈菲叫小峰也一起去，但小峰推辞了。沈菲很晚才回来，进家后，仍然很兴奋，但发现小峰不在家，出去了。

第二周，他们补上了这次庆祝。晚上开车来到一家意大利餐馆。餐馆是小峰网上搜到的，可以说是真正有品位的西餐厅，价格嘛当然有点儿贵。但沈菲说：以后应该经常来这样的地方。不能老是吃buffet。小峰完全同意，并且补充，也不能老是吃中餐。小峰向沈菲许诺：未来钱不成问题！他让沈菲安心做科研。然后，感慨了一句：能做科研真好啊。沈菲则再次安慰他不用担心钱，生活会越来越好的。菜谱上的英文永远像是外太空的文明，但今晚他按照网上学习来的知识，成功地点了一套完整的西式正餐：开胃菜，色拉，正餐，和餐后甜点。小峰又要要两杯红酒，“人生得意须尽欢”嘛！沈菲说两杯反而不值，所幸来一瓶，喝不完可以带回去。小峰说好。于是，沈菲要了一瓶波尔多，这时小峰才觉得这顿饭花费太多了。

不久，沈菲在马里兰大学申请到一个PI的职位。沈菲终于有了自己的实验室，可以做老板了。当然，开始压力很大。那一段时间里，沈菲每天的工作就是坐在电脑前申请各种资金，只要有机会，不管什么样的课题，她都要试试。写标书时她写得最多的句子诸如：该项研究在未来将对这一领域产生重要影响；或者，本研究有着潜在的广阔的临床应用前景，在未来将对人类的衰老和疾病的治疗产生重要的促进。但是，最终结果都是失败。沈菲仍然和小西保持着良好关系。现在身份不同了，沈菲也是PI了。她能够和小西建立一种实质性的合作。阶级和年龄很像，可以被掩盖，无法被跨越。很快，沈菲和小西有了新的文章。第一次，她的名字是以通讯作者的形式出现的，小西把通讯作者的位置给了她。这对于沈菲起到非常重要的帮助，使她申请到第一个课题，事业由此起可以平稳发展。至少不用天天那么忧心忡忡了。

有钱就能招人干活，人越多，就越容易出paper，然后，就能申请到更多的钱。沈菲对小峰说，干脆我雇你得了。小峰说，扯！不是走投无路谁会做实验啊。我现在多舒服，无忧无虑。我宁入青楼也不入实验室！沈菲哈哈大笑。晚上两人做爱。很快。做后，小峰说，终于把老板给操了。多年夙愿满足了。沈菲给了他一拳，说你怎么这么下流啊。小峰笑了说，没事，别担心。我操的是别人的老板，不是我的。沈菲说，你现在变成了一个猥琐男了。小峰这才不说话了，心里突然很不舒服，很难受，尽管知道沈菲是在和他开玩笑。沈菲在网上打出广告要招一名技术员一名博士后。没想到竟收到那么多的求职信。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人在如饥似渴地找工作啊！美国是老板负责制，沈菲突然意识到自己拥有权力，可以决定别人的命运了。第一轮筛选后，她安排剩下的候选者进行视频面试。每次拒绝掉一名候选者，沈菲回来总要向小峰眉飞色舞讲述一番，最后是一声叹气，说自己的内心是很纠结的。她也不想拒绝他（或者她）啊。但是，没有办法！小峰很快对她的这一套就腻歪了。决定别人的命运能给人带来成就感，好像自己是上帝。他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老板都是变态的，想起来马克思说的：阶级决定人性啊！“杀戮也是一种乐趣。杀戮也是一种乐趣。”小峰想。最后，有一天，沈菲告诉小峰，她的技术员和博士后已经选定了。小峰心里说：Thank God！经济在持续低迷，沈菲和小峰很多在美国的同学，都在为工作发愁呢。网上传出新闻，加州一名中年白领被裁员后，先是勒死了妻子和孩子，然后开枪自杀了。过了不久，又有新闻，一名获悉被裁的员工和老板争执后，开枪打死了老板，和一个平时和他有矛盾的印度同事，然后开枪打死了自己。

但很快，沈菲对两个人就都不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