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主义和美国政治经济制度的弊端,为人垢病不止百年。但是,美国仍然建成了金元帝国、还稳居世界首席,令许多发展中国家艳羡------经历了各种各样的危机,居然没有引起武装暴动、社会动荡;实行福利制度的国家则冷眼旁观------我们的制度养懒人?你那个维持活力的办法不过尔尔。看来,“不合理”常在,政治家的使命是如何拆东补西、安抚斡旋,不让国内发生大乱;民众的义务是降低标准,逆来顺受……。
平常看去,美国人像是很有耐心:反恐战争劳民伤财、越反越恐,他们忍着;中东战事推高油价,他们忍着;军费浩大拖累经济,他们忍着;金融海啸,民众买单,他们忍着;付不起房贷,就宣布破产;找不到工作,就领失业救济……。其麻木不仁,令来自动辄革命国度的移民大惑不解。终于,部分青年的忍耐积累到愤怒的“阈值”,所谓“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吧?来了一场“占领华尔街”运动。却也“从心所欲,不逾矩”。
其实,美国人民也有“斗争的传统”。美国的民主自由,就是从“种族隔离”、“反华排华”这样极端的专制与不公中,经过漫长的斗争、缓慢生长出来的。就连美国妇女的选举权,也历经81年,才于1920年争取到的。基于这样的历史,美国人的政治表达,当然具有自己的特色。因为,有些需要改变的事情,他们曾经参与或促成。比如,上述社会人士不平等的政治地位,改变之途需要经过否定自己曾经的“默许”,所以牵延日久。还有一些,属于他们被人设计,比如“借贷消费”和“自助养老”的生活方式,“绑架”了中下阶层,人们不得不任由政府打“保障民众利益”的旗号,把“昨天的血汗钱”送到证券公司去,以期减缓“前天的血汗钱”继续流失等等。
大概是出于无奈吧,与很多国家比起来,美国的社会运动一向较为平和,至多不过烧烧国旗、与警察对垒几下。就连以“武装斗争、暴力革命”为旗帜的共产党传到美国,美共领导都以“国情”为由,对第三国际说:我们只能走议会道路、搞合法斗争。“橘迁淮北则为枳”人家也就认了。看似,对这样一个中产阶级为主体、中产意识为主流的国家,即便对政府有所不满、对权势集团有所抗议,方式方法也不会多么激烈。不仅因为他们所求有限;在那样一个机会比较均等的社会,没能发财致富、生活无虞者,内心也许还有几分自惭形秽呢。至于有人对过去的“中国社会主义道路”感兴趣,那是他们所知有限,财产相对平均只是其一,为此要付什么代价、要过哪样的日子……,刚说几条,他们就摇头摆手不迭了。
不要说“无产阶级的社会主义”已经宣告失败,从中修正改良出来的欧洲福利社会,也早没落黯淡。维护这一制度的“欧洲统一运动”,能否安然度过“欧元区危机”还在未定之天。欧洲社会民主党的“福利国家”,维持之艰难,根本不能作为美国的榜样。美国的金融、经济、社会危机,得在美国自己身上找原因、想办法,用美国的方式去解决。
可悲的是:美国的无奈不止是自己的无奈,美国的痛苦不止是自己的痛苦。经过半个多世纪,全球服从美国模式、追随美国模式,经济、金融、商业、科技、文化等方面,很大程度上已经形成了供养美国、依赖美国的局面。山姆大叔只管打喷嚏,感冒发烧的是远亲近邻。就像现在,国家级投资的最佳选择和避风港,仍然是危机中的美国国家债券。大小贫富诸国愤愤然中,不免扪心自问:挤上美国船队,几分是受骗上当、几分是身不由己、几分是主动积极?
这一切,当然是人类政治科学水平尚幼所限,才有此社会制度的缺陷,主要是美国的政治经济制度缺陷所致。好在,美国的生命力正好在于其政策、制度的调整能力。这个也有历史为证,无庸赘言。但是,不足明摆在那里,解决方案学者也给出选择过多种。政府闻过则喜、政治家从善如流的事情,却似乎从来没有过,非民众反复走上街头不可。焚烧国旗不算犯罪,好像就是美国法律为让政府聆听民众诉求,预留的一个缺口。
“占领华尔街”之类的美式群众运动,即便发展成“美式茉莉花”也不会进而走向“颜色革命”。因为政府将对民众的意愿有所妥协。诚然,不但不会立即有所表示,而且先要走完冲淡、限制、灭火的程序;才能开始行政严查权势集团行为的措施、立法限制其经营范围、方式的过程。悬想华尔街的金融大亨,“胸中自有雄兵百万”,就像街心的铜牛,任你歌唱“茉莉花”婉转或嘹亮,一样无动于衷-----“对牛弹琴”不一定是牛不懂得音乐,也许是牛不屑一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