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兰成说过:“人是从生活的不能忍受里去懂得制度的不能忍受的。”于是就提出种种改革现状的要求,激进的可能揭竿为旗、斩木为兵地造起反来;温和一点的就从舆论上着手,先理论后实验地换一种生活方式。五花八门的主义、思潮大概就是这么产生的。
人的想法和需求既各不相同,又时时会变,没有一种理论能完全适合某个人。不论是贴近人情的新女性主义,还是以“解放全人类”为旗帜的共产主义,都内容庞杂、标准甚多。不打折扣地作它的信徒,势必要在一些地方勉强自己;若是只奉行其中能接受的部分,大概又会不被承认。而人往往有“归属”的愿望。聪明人于是采取折中的办法,就是给自己身体力行、却又不尽如意的那个主义提出修正,自成一派。这样既能满足“归属欲”,还能引来志同道合者,不会寂寞。惯常所见的万千门宗派系,也许就是这么来的。
其实,人不必如此古板。既然无数的主义、宗教、理论、学说原是那些人依自己的好恶创造出来的,每个人就都有创新和选择的天赋人权。标新立异的兴趣不是人人都有,各取所需却在人的本能之中。生活中,我们无需囿于一家一派的窠臼,行为方式、道德标准不妨兼收并蓄,横跨数家。只要不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他人的痛苦之上,不触犯法律就行了。
比如女性,现代社会有无限的空间让女人施展她们的才能。喜欢开拓一片天地的妇女,尽可以充分挥洒自己的才能。若是遇到头脑冬烘的封建残余在一边说说道道,就学鲁迅的法子──轻蔑以对“连眼珠都不转过去”。
并不是所有女人都愿意作巾帼英雄。我们看到不少女人,以贤妻良母为已任、相夫教子为乐趣。我想,这也是她们最感惬意的选择。对这部分女子来说,遂了这样的愿,就像得其所哉地成就了政治家、企业家……的女人一样,感到心安理得。
遥想秋瑾当年,抛夫别子投身革命。她的行为不要说在清末,就是今天也够新潮。但是,人终有其限度,而这个限度不到某个关头多不自知。鉴湖女侠在屠刀面前提笔作绝命诗:“秋风秋雨愁煞人”,只得这一句。这里的意境,就不似当初“不惜千金买宝刀,貂裘换酒也堪豪。一腔热血勤珍重,洒去犹能化碧涛”的豪迈了──凡事做过了就会生出怅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