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 (68)
2022 (31)
今天,我本来是不打算去园子的。天不下雨,我也不迷糊。
下午我缩进墙根睡了一觉后,正坐在斜阳里发呆。有对男女经过。女的骂了句,“死鬼”,男的就得意地呵呵笑。我也笑。我想起我园子闹鬼的传闻。我在那里住了几十年,即便有鬼,也必定是旧相识。我倒是真心盼望,有一两个花或如花的女人变成的鬼,我要与她们相亲,哪怕变了风流鬼或色鬼也好。
于是又鬼使神差地,我朝园子方向遛哒过去。忽然,老远,我听见一些嘈杂,似乎是园子里传出来的。
我蓦地有些惊恼了。若干年前的园子和若干年前的我,都喜欢宾客。宾客是应邀的文人雅士,俊男美女。而现在,我怕人来,因为光顾破园子的非奸即盗,再不就是象我一样肮脏的流浪汉,这些人,没一个肯承认我是主人,来了就赶不走。
我紧张起来,急急奔向园子去。这时候,天大块大块黑了,好象忙着捂盖什么秘密。黑暗里,园子里的响动越来越近,我的牙齿和拳头应和似的,也咯咯响。
然后,我就彻彻底底吓呆住了,我的腿好象被油炸过,酥地一碰就会蹋碎,我的心蓬蓬蓬,象泡泡糖被吹起来,随时要爆裂。
我的园门大开着。长廊上十步一个绛纱灯。五步一群人影。还有星点的烛光在各处摇红,那些古装的时装的男女,我看不清面目,因为我暂时只敢躲在暗处,藏进他们的影子里,鬼鬼祟祟地偷窥。但我听见他们或在吟诗,古诗,现代诗,中国诗,外国诗,或在歌曲。我似懂非懂。我以前大约是博学而风雅的,自作了流浪汉以来,我对书卷的丝竹的东西是大部都荒疏了。
我在暗处转悠了许久,于这夜景的由来,及这些男女的来历,仍是无解。正在出神的当儿,却有一个白影猛扑过来。
“啊”。
那并不是我的惊呼。声音过尖过细。
我后遁数步,发现面前站了个女人。身如弱柳,长发散肩。我再一端详,也惊地“啊“了一声。
这不是,这不是。。。我的女人吗?我那青梅竹马,从未分离过的,我心爱的女人!
我直到这一刻,才第一次忆起我的女人。上一次当是我从河床上醒来前的梦里。我百感交集,上前捧住她的脸,全身颤抖着。她垂了眼帘,又惊又喜地问,“是你吗?”我哽咽着说,“是,是我。”
待要拥她入怀,不料,她却突然抽身,边后撤边摇头,“不,不是你。”我如雪人一般愣住,她一转身,轻盈地闪进人群里去。
等我回过神时,她已不见踪影。我急忙在人群中搜寻起来。现在我再也无心探究旁的陌生人,我满脑子里只剩下一个问题:
“我的女人,你为什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