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文革惨案
南医校园里, 再也没有以往学生的熙熙攘攘,欢歌笑语。原来上千人的学院, 目下只剩几十个铁杆造反派。头戴安全帽, 手提棍棒, 十来人一组, 巡视校园。 各教研组关闭, 图书馆关闭, 宿舍内空空如也。 夜晚, 一反昔日灯火辉煌景象,一片漆黑,偌大的校园变成幽灵出没的地方。
一日, 巡逻小组发现一个年轻人,东张西望,鬼鬼祟祟在学院旁边走过。巡逻队员个个都保持高度警惕,显然是个暗探, 把那人抓了起来, 关在一间房里讯问口供。谁知问而不答, 只听他咿咿呀呀乱叫乱吵。 嘿! 装聋作哑! 打! 开始毒打!
五六个造反派,个个身体健壮,抽出腰间皮带, 劈头劈脑的揍打, 拳脚相加。 那小伙开始还挣扎, 反抗,后来一阵抽搐之后渐渐安静下来。 我们年级的一个同学, 竟然对准他胸部狠狠地踩上一脚, “你装死!” 可怜, 这个无辜的年轻人, 就这样活活地被打死。 后来知道, 他确实是个哑巴.
出人命了! 这些凶手们一阵谎乱。 其中一个头目, 头脑清醒, 立即下达命令,首先, 处理尸体, 其次, 要高度保密。因为毒打小哑巴, 也就是5-6 个人, 其他在学院的造反派也不知道他们打死了人。
到深夜,几个铁杆把尸体偷偷运出去丢了。
再怎么保密,没有不透风的墙。终于,一个消息静悄悄的在同学中传开了,“造反派把一个小哑巴打死了!”
到文革后期, 要清算造反派了。除了几个群众组织之外, 公安系统也加入调查。 弄清事实后, 全院开了公审大会,公布, 批判, 清查他们的罪行, 最后做出宣判。 逮捕了两个主犯, 其中包括了那个造反派头头。 一个判刑八年, 一个六年。
正在打死小哑巴期间,我和“梅”度过了那个销魂落魄的杭州之行, 回到南京。 毕竟我还是一个业务上要求上进的青年。我不愿意浪费掉宝贵光阴, 青春年华。 在文化大革命期间, 泛滥起读书无用论, 学校关门了, 图书馆关门了,学术权威被打倒了, 这是一个“老子英雄儿好汉” 的年代。 可我的父辈是“老鼠”, 只能去打“地洞”。
灰溜溜之余, 振作起精神, 不能这样晃荡下去,浪费了我的青春,年华,我该学点什么?
回想起在四清运动时, 年轻好胜,在乡下和老乡一起挑河泥时,试着挑起200斤的河泥担子时,扭伤了腰, 夜间疼痛不能入睡。 回学校后,通过碘油造影,诊断为椎间盘突出引起的坐骨神经痛。 骨外科主任姓侯, 早年德国留学, 侯主任说:“我可以为你做手术,但是成功率极低, 约30%。 保守疗法可以做牵引, 要在病床上牵引1-2月。” 我一想两者都不可取。其一, 挨了一刀, 只有30%的治愈可能性;其二,牵引1-2月, 要影响学习啊!
有人介绍我可以到针灸科试试, 针灸科主任是一个80岁的老中医,姓高, 大家都叫他“高老”。 他一看我的病症,对我说: “我有将近60年的针灸经验, 最最有把握的是两个病, 都是西医无能为力的。 一个是面神经瘫痪, 另一个就是你这个病, 坐骨神经痛。” 他接着说:“你要我治, 没问题, 但是必须有个条件,停掉所有的西医治疗。” 我问: “为何?” 高老笑了笑说:“你们都是学西医的, 我给你治好后,你会说这是西医的功效!”我心中想:“嗨! 高老还忌讳这个。” 我爽朗地回答:“好! 没问题, 我停掉所有的西医治疗。”
就这样, 高老开始给我治疗, 每周两次, 一个疗程十次。 真是神奇, 经过一个疗程, 疼痛减少90%。 一个疗程后, 我去扬州实习。 一年后回南京, 又在高老那里治疗一个疗程, 我的坐骨神经痛基本痊愈。
有了自身的经历, 在文革中,我就去医院师从高老。 我跟他学习针灸达半年之久。而且, 成了高老的得意门生。 其时,高老已经83岁高龄了。
能够一个判刑八年, 一个六年,还是好的。
许多地方,学生打死人根本没有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