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认真写字了。有点什么小心思,就在微信上矫情一下,慢慢把日子过成了日记,回头看,不过寥寥数语。
我去年过得比较疯癫,与一群形形色色的女人们去参加纽约大妈比赛。学习化妆啊跳舞啊走秀啊之类的花哨事情,热衷于各种热闹各种拍照。那种急迫的感觉真是一段难得的经历。就在决赛将至的前不久,得到83岁父亲生病的消息,我立刻订了机票回国。关于父亲的病,蓝贝贝给了我很多有用的建议,在此对贝贝及贝姐夫深表感谢。
人生就是在不断的苦痛经历中完成,从去年10月1号开始,我就常驻中国陪伴在父亲病榻前,看着那个极其讲究生活品质的骄傲老人如何慢慢变得对一切都束手无策。父亲的焦虑感染了我,我也长期处在一种焦虑之中,自己的身体状况也出现了很多问题。那段时间,正是我大儿申请大学的重要时段,我完全缺席他的这个重要时段。一切的选择和努力均由他自己完成。是的,我们每个人都要背负自己的重担。
我每月会因一些必须要亲自处理的事情而不得不回到美国暂时呆几天。然后又立刻返回中国。来来回回中,头发已经白了一半。
2月底,眼看着父亲的状况比较稳定,我决定回美国多停留一段时间,好好关注一下儿子们的生活。
我回到美国不到3个礼拜,就传来父亲已经离去的消息,就在父亲走的那个白天,应该说是美国的晚上,我一直烦躁着睡不着,我的国内号码的电话响了两次,我没接,那时我躺在床上烦躁不安,以为是广告电话就没有下床去看。那个电话是父亲打给我的,我没接着。后来,才知道父亲已经离开了。我第二天早上爬起来就赶去机场等回国的机票,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中国。回去见到的,是一场吹吹打打热闹非凡的葬礼。
这是我半辈子来第一次亲历亲人的离世,我觉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实。我恍惚得不得了,连续几天几夜都无法入睡,我一点睡意都没有,只是觉得四周的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我目睹了父亲火化的过程,我看到他苍白消瘦的脸庞躺在那里被推进去,不久,拉出来是一副白晃晃的骨架。因为和火葬场的人有过私底下交易,他没有按常规把父亲完全火化成一把灰,只是烧去了皮肉,留下完整的骨架,所以我得以见到父亲的骷髅头骨和完整的肋骨胸腔。然后,我们把骨头摆放回棺材中,隆重下葬。
我没明白的是为什么政策要求必须火化,又允许按旧俗土葬,那么,火化的意义是什么呢?
当然,这些不是我能明白的道理。我只是在那些阴雨绵绵的日子中失去了父亲。
世间,唯有生死是大事。
我是个急躁的人,连初次见面的人都能感觉出我的急躁来。各种小事都能让我暴跳如雷,所以我的身体出现各种不好的状况,再加上这半年来的种种,我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虚弱。
父亲走后,我一直没有放声大哭过。嚎啕大哭需要很多力气,而我没有足够的力气。我只是在某些时候不停地悄然地落泪。
在先父三七之期过后,我回到了美国。我不分白昼地睡了几天几夜,终于感觉自己有力气哭了。
在有力气哭之后我第一次梦见了父亲,但梦中见到的是他中年时的模样,他笑得很开心,告诉我他很快乐。
我于是相信,父亲是快乐的。他安稳地走去了他人生的另一段旅程。我们彼此祝福。
此刻夕阳缓缓地漂浮在树枝中间,树枝泛着新绿,我突然想到这些,就写了下来。
请不要安慰我,现在的我不需要安慰。人生这一段路,我已经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