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听了电影《刘三姐》里「心想唱歌就唱歌,心想打渔就下河」的山歌后,我就喜欢上了唱歌。
歌有许多种,像美声、民歌、通俗歌等等,但那分法是为歌手分的。我不是歌手,所以分法和别人的不太一样。
第一类歌是不好唱也不好懂,属于经典型的,《我的太阳》便是这类歌的代表。这类歌最好是在吃饱了撑着时去唱,因为特费力气。对我来说,唱这类歌就像读爱因斯坦的《相对论》。读大学时《相对论》是被推荐的课外读物,老师说:明白这个就什么都明白了,因为这里面藏着打开宇宙秘密的金锁匙。可我跟它「相对」了好多回,连宇宙的门在哪也没找着。既然找不着门,有没有锁匙也就无所谓了。可人毕竟是有好奇心的,所以每次听完这类经典型的歌,我都忍不住想去问问作者为什么要写这么费劲的歌,一打听才知道,写这类歌的人大多都死了好些年了。
虽然不懂,但我对这类歌还是充满敬意的。八十年代末我曾在北京人民大会堂听过帕瓦罗蒂唱《我的太阳》。人民大会堂是什么地方?那是决定中国人民命运的场所;放着人民的命运不去讨论,而请一位很胖的洋人在此高唱《我的太阳》,光那场面, 就足以让人肃然起敬了。
第二类歌是好唱但不好懂,像崔健的《一无所有》。其实,这类歌不是没法懂,而是懂了以后更让人糊涂。我年轻时就上过这类歌的当。一个月工资下来,三星期就花个精光。按照我对歌词的理解,只要我一无所有,姑娘就会跟我走。明白完了,紧接着就糊涂:每月的最后一星期,别说没有姑娘跟我走,连见面打招呼的都没有。过了好多年,终于才明白:原来那些「爱你一无所有」的姑娘们,就一直呆在陕北乡下没出来过。
第三类歌是好唱也好懂,像老狼的《同桌的你》。这歌一唱就明白,知道多年以后,老狼还惦记着中学同桌的女孩是不是嫁人了,实在不容易。说来惭愧,中学时我也没少向同桌的女孩借过橡皮什么的,可现在就怎么也想不起她叫什么名字。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真心希望我的同桌女孩没有嫁错人。
说了歌的种类,再来说说我唱歌的经历吧。
我唱歌是不讲道理的。买着什么,听到什么,就唱什么。顺口的就唱,哪怕只有一句;不合口味的就一跳而过。一场唱歌生涯下来,竟找不到一首有头有尾的代表作。好在现在流行「只问过程,不求结果」,所以就来说说我唱歌的三个过程吧!
第一个过程是唱给别人听。念大学时,发现学校澡堂空空荡荡,共鸣效果奇佳,于是便张开血盆大口,吼一声:「妹妹妳大胆地往前走」。一曲下来,发现别人都赤条条地望着我发呆,任凭洗澡水伴着歌声一起流入心田。澡堂里水气大,所以嗓子特别的湿润,就连唱完像《我的太阳》这种高难度的作品,也没有一点喉干舌燥的感觉。
第二个过程是唱给自己听。到了美国,集体澡堂全无。在自家澡堂刚唱上两句,女儿便以打911报警来威胁。走投无路,只好将歌台移至车中。虽然共鸣效果不如澡堂,但车里唱歌更加自在。唱得动听就再来一遍,不动听就喝白水调节嗓子。不过总是动听的时候多,那种清音绕车三日不绝的滋味,不是旁人可以体会得到的。唯一值得提醒的是车里唱歌时一定要门窗紧闭,特别是唱情歌时。万一歌声流了出去,被过往的多情女子听到,你的安危就完全取决于她以身相许时冲过来的速度了。
第三个过程是只唱而不让人听,连自己听也不让。前年参加了《黄河大合唱》的演出。训练的头一天,指挥就要求不能有个人的声音,唯一能听到的声音只能来自于全体。开始觉得特别的不过瘾。唱歌的人都爱听到自己的声音,都有一种「儿子是自己的好」的感觉。但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后,慢慢感受到集体的声音的确比个人的好听。这让我想到另外一句话:「饭菜是别人的香」。当然,别人的声音未必每个都好,但合在一起就有一些自己唱不出来的东西。好听!
顺便说上一句,前年的《黄河大合唱》真的很过瘾,观众鼓了很多的掌。晚会后自己买了个DVD看看,发现大家个个都声情并茂。特别是鬼子进村那段,很多男同胞都唱得咬牙切齿的,完全是一副跟太太们吵架时的模样。当然,这是题外话,不说也罢!
2007 年4月写于麻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