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听到窃窃私语。侧耳辨别,原来是母亲和赵逸枝。只听到母亲说:“小赵,谢谢你!难得你这样关心二子。”赵逸枝说:“何妈,可别这样说,何总帮了我家大忙,孩子他爸就在宏大公司上班,没有这份收入,日子真不知道怎么过。”母亲说:“小赵,商议一件事行吗?”赵逸枝说:“何妈,有什么吩咐您尽管说。”母亲说:“听你说你在做零工,我想请你在此照看二子,不知你可愿意?我年纪大了,熬了几天夜,这几天头晕眼花的。”赵逸枝没有及时回答。我知道赵逸枝为难,毕竟是服侍一个男人,而且是同学,总有诸多不便,我想开口制止,但却听到赵逸枝说:“何妈,我想和我家那口子商议一下,征求他的意见。您有手机吗?”母亲说:“有,你拿去打。”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我知道赵逸枝出去打电话了。
不一会儿,随着开门关门的声音,我又听到了赵逸枝的声音,“何妈,我家韩福根答应了。你和我说,需要我做那些事吧?”母亲说:“这儿二十四小时都离不开人。你就管白天吧,早八点到晚六点。”赵逸枝说:“那晚上怎办呢?你说得不错,这儿离不开人的。”母亲说:“晚上还是我来看守。”赵逸枝说:“何妈,这样不妥,你老年纪这样大了,又忙了这么多天,别把身子忙坏了。您看这样行不?何总二十四小时都交给我们两口子了。我家那口子晚上来睡觉,带着照应,也算报答何总帮助之恩。”母亲说:“这可怎么好,真得感谢你了。工钱你看怎么给?”赵逸枝说:“什么工钱不工钱的。何总有恩在先,我们算报答了。”母亲说:“那不行,等我回家和老头子说说,让他定给你们多少。”赵逸枝说:“何妈,既然这样,您就赶快回去休息吧,这儿有我,你尽管放心。”母亲说了好几声好字,就离开了。
在确定母亲离开后,我说:“逸枝,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赵逸枝惊讶地“啊”了一声,之后说:“我当你还没醒过来呢。”她哧哽了一下,“不是说要走的吗?怎么拖拉到今天,要不也没这飞来的横祸。”我说:“你别伤心。命该如此,逃是逃不掉的。刚才老爸说我命薄,大概就是这样吧。”赵逸枝说:“福根说这坏事肯定是尤用干的,他说那人是江湖中人,你犯了他,他肯定犯你。”我说:“只怪我小瞧了这小子,过去只听说这小子是黑道上的人,没想到他有这么大的能耐。”赵逸枝说:“福根说你不是他的对手,忍让些吧。”我不满意她这话,“怎么就不是他的对手了?”赵逸枝没吱声,显然听出了我的不满,“福根说他那人从小吃过苦的,他爸在文革中是造反派,他现在也是造反派,只不过不外露不激烈而已,像你这样有钱人十个都斗不过他一个。做一个不好的比喻,你们恰如当年的国民党,而他却是共产党。国民党能斗过共产党吗?”
我没吱声,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何屯,我看还是忍耐些好。你打残人家在先,人家还手打残你。扯平了。”
“亏得你说得出口,扯平了?他瘸我瞎,哪个划算?不行我和他换换,他瞎我瘸,怎样?”
她没有及时答话,我也觉得我的话说重了。
“何屯,看这样子,你走不掉了。那两张卡我拿来还你吧。”
“逸枝,我眼睛被人弄瞎了,说了几句气话,你就要甩下我?”我吐了一口粗气,“不,就放在你那儿。我的事不一定算了。有些仇家很可能还会来找我算账。”
“不会了,你已成这样,他们不会再对你下手了。到底你没有欠人家命呀!眼都瞎了,还要怎样?放心吧,只要你不再惹事,你算是安生了。所以,我得把那两张卡还给你。”
“听话,还按原来说的那样办。直到我问你要为止。下次不要再提及此事。”我不想就此事再说下去,就转开话题,“你和韩福根的工钱,我会通知他们按月打进韩福根的账户。多少你不要问了。”
“既然这样,我还是要劝你,能忍就忍。不被逼到绝路,就不要出手。红白二道,你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弄死你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见她这样贬排我,我火冒三丈,在梁城怎么说我也是挂上号的人物,怎么在她嘴里我就成了一只任人踩踏的蚂蚁?我气得大口大口喘粗气。
“好了,好了,别气了。我不说了还不成吗?不爱听,权当是耳边风。”
我默然不语,心思我怎么就这样服这个女人,其他女人要是这样贬排我,我绕不了她,即便不揣她一脚,也挥扇她一个耳光,“我说,你在家是不是也这样对韩福根,惹毛了,再给一粒糖果。”
“哪对哪呀?……”
母亲推门进来。我心中咯噔一下,莫不是母亲没走,站在外面偷听?我疑疑惑惑的,只听到母亲说:“逸枝,我忘了说一件事。你在这看护二子,中午这顿饭就在医院吃吧。算工作餐。”我说:“妈,你真唠叨。这事还要你吩咐吗?快回去睡觉吧!明天晚上把姗姗带来。”母亲答应后走了,但我听得出,老妈答应得不干脆。
我说:“逸枝,你开门看看,老妈是不是真的走了?”赵逸枝说:“她有必要偷听吗?疑神疑鬼怎么疑到自己妈妈身上了?”我说:“你没来以前,我们说到你,她说你对我很关心。我不能让她怀疑我们的关系。”赵逸枝又“啊”了一声,“何屯,别说得那么神秘,我们什么关系呀!不就是同学的关系吗?你伤成这样,好几天昏迷不醒,来看看很正常。”我说:“对,说得对,我妈请你照看我的时候,我想拦住的,你不应当来找看我,这于你不公。”赵逸枝说:“没什么不公的,你妈雇佣我,我愉快地接受。公平交易。”我说,“赵逸枝,别这么说,我听了伤心。我现在什么也看不见,需要可靠的人看护我,我的公司也需要可靠的人帮着照应,回去和韩福根说说,让他处处留神。”赵逸枝说:“知道了,他晚上来,你再和他说一遍。”
“逸枝,帮我活动一下手臂行吗?我需要喝水打电话,可手却抬不起来。”
“你手臂没问题,脱臼已经复位,练一练就好了。来,我们先练右手。”她抓起我的右手,软绵绵的手指刚一碰到我的手,热流立刻传遍我全身,时光在刹那间倒流了二十年,脑海里顿时浮现初恋的情景,那是在肯德基快餐店,我第一次摸了她的手,全身燃烧着青春的火焰,现在是她抓住我的手,同样是令我醉迷的感觉。我和几乎数不来的女人上过床,性感几近麻木,可这只软绵绵的手在触摸我的瞬间还是像过电的一样,可惜我无法看见她的容貌,只能从巴掌大的接触面积来感受这份温柔,更不知道她现在是怎样的心情,和我一样吗?我不希望她像我一样肮脏,男女之间尽想那事,我和许多女人的关系都是性关系,唯独和她还保持着纯真之情。随着她把我的手臂往上抬,我感觉到撕裂般的疼痛,这陶醉和疼痛同时融入了我神经的通道,它们互相碰撞,弄得我也不知是疼还是醉,哼哼唧唧的,和女人的叫床差不多。疼醉交加中,她又慢慢地放下我的手臂,停了大约几十秒钟又重新抬起,这样反复做了十来次后,手臂的疼痛减缓些许。接着她又换左手锻炼,练着练着,她说:“何总……”我一听她喊何总,心里马上感觉到她态度起了变化,于是就静静地听着。果然,她说:“今后你就喊我小赵或者赵逸枝。行吗?”我没及时回答,而是想她为什么要这样?如何称呼一个人,其中缘由很微妙,比如眼下,喊小赵,说明我和她是极为平常的关系。喊赵逸枝就有两种可能,一是上级喊下级,直呼其名以显呼者的尊贵;另一种就是关系很铁,称呼不再有忌讳。而喊逸枝,则更复杂了,它比上面两种称呼显得亲近,这亲近有同事的,有血缘的,更有亲昵的,我想了半天才说:“那我就喊你赵逸枝吧,满意了吧?”她一边摆动我的手臂一边说:“二十年前我们就这样称呼对方,这样最好,谢谢!”我听她这样说,马上就问:“既然这样,那么你怎么喊我呢?”她未加思考随口就说:“喊你何总呀,你是雇主,我是雇员,还能怎样喊。这和你喊赵逸枝是匹配的。”我想回答说既然像同学一样直呼其名,那你也喊我何屯不就得了,你刚才不就是喊我何屯吗?怎么现在突然变了?可是我却没说出口,默认了她的回答。
病房里沉静了三五分钟,但她的始终抓住我的手臂上下摆动。我说:“歇一会儿吧,手机在我枕边,你打个电话,让韩福根来一趟,我有话要和他说。”赵逸枝从我枕边拿去手机,拨通了工地的电话,对方说钱部长下工地检查安全去了。我说:“你就说我找他来回报工作,让他们去找。”赵逸枝原话照搬,对方答应了。赵逸枝把手机放回我枕边,她说:“何总,我不知道大伯说了没有,我觉得你应当尽快向医生表达复明的愿望,越快越好。”我说:“那你就去把我的主治医生喊来。”她答应着就走了。
不一会儿,主任医生声音传进我的耳膜,“何总喊我有什么事吗?”我询问医生的姓氏,旁边一个女声说:“这是我们神经外科吴主任,你的手术就是他主刀。”我说:“吴主任,我想了解我眼睛的情况,看有没有复明的可能?”吴主任说:“我是神经外科的,眼科的情况不太了解。那天眼科李主任对你的眼睛进行了清创处理,具体情况我不了解。我请李主任来给你解答。”他说:“周护士长,请你把李主任请来。”那个女声答应了一声,接着就响起一阵脚步声。
不一会儿,又一个男声响起,“何总,我是李依桐,眼科大夫,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我说:“李主任,我想知道我眼睛有无复明的可能。”李主任说:“我从你眼里面取出了八粒有机玻璃碎片。你双眼的角膜都损坏了。唯一的方法就是角膜移植。这需要供体。”尽管我已从母亲处知道我眼睛的情况,但听了李主任的话,心中还是一阵悲凉,我尽力抑制愤怒和悲哀,“我想能尽快看见东西,请李主任为我想办法。有关费用不在考虑之列。”李主任说:“我了解。我马上就进行测定,发出寻求角膜的信息。”
医生们临走的时候,我听到赵逸枝问话:“请问吴主任、李主任,病人现在可以进食吗?”吴主任说:“可以的,不过最好清淡些,同时不需要咀嚼,要不他会很疼。”赵逸枝说知道了。周护士长说:“何夫人,尽量少和他说话,他仍需要好好休息。”赵逸枝说:“周护士长,我不是他妻子,我是他的雇工,专门来服侍他的。”周护士长也是“啊”了一声,“不了解情况,请包涵。”吴主任笑了,“你这细心人,也有弄错的时候。”周护士长说:“吴主任,别说了。我正不好意思呢。”
医护们走了之后,屋子里沉默了很长时间。周护士长的话引起的心热,持续了好长时间,细心人之所以误判,是因为她全凭一个人对另一个的情态来判断他们之间关系的,她既然认为赵逸枝是我的妻子,说明在我昏迷期间,赵逸枝是真的关心我。想到这,我心里热乎乎。
我正在陶醉,听到赵逸枝说:“何总,想吃什么?你说。”我说:“我什么都不想吃,等到了吃饭时间,你到食堂拣好的买就行了。”赵逸枝说:“不,食堂的菜饭怎能入口?咸了淡了不说,油水太大,谁知道是什么油?弄不好是地沟油。还是不吃为好。”我觉得他的话有道理,“好吧,依你。你爱吃什么就烧什么?”赵逸枝不满意了,“我问你想吃什么?怎么扯到我身上。”我说:“医生不是说了吗,清淡的。只要清淡就行了,流食就不必了。”说实在的,我真想吃新丰店的红烧猪肉和糟青鱼,可哪儿弄去呢?赵逸枝说:“等一会韩福根来了,我就回去烧。”
梁州人不能讲,说曹操曹操就到,随着敲门的应答,韩福根的声音传入我的耳膜,“何总,您真大命人,祝贺您醒来,宏大地产有救了。您有什么吩咐?”赵逸枝见丈夫来了,就说:“何总,你们聊,我回去烧饭,好了就送过来。”我说:“买菜花了多少钱,你笔笔记下来。”赵逸枝答应着就走了。我说:“我不在的这几天,工地怎么样?”韩福根说:“跟往常一样,陆经理那人没说的,他的忠诚无人可比。你在与不在他都是一样的管理。”我又问:“A工地怎么样?”韩福根说:“A工地似乎比过去安静了许多。过去这个工地最嘈杂,吊儿郎当的多,讲俏皮话的也多,现在好像都沉默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问:“是尤用那些哥们吗?”韩福根说:“不仅仅是那几个,其他人也都安静了。”我问:“和我说实话,尤用在工地里有几个铁哥们?”韩福根沉默片刻,“真正的铁哥们没几个,也就二三个吧。其他的人只是信任他。”我脱口说:“他妈的屄,信他什么?他给他们发工资吗?这用屁股都能想通的事,怎么他们就不明白呢?”韩福根说:“两码事,一般情况下,工人的手脚听老板的,心儿却是听他信得过的人。这不是花钱能买来的东西。除非你真心对他们好,否则他们就不会和你一条心。”我哈哈大笑,哪知道头像被竹签子戳的一样疼,过了半天才叨咕起来,“真他妈的,我成了资本家了,永远是工人的对立面。”韩福根说:“何总别这样想,我干过好几个地方,都是一个理,穷人和有钱人不会一条心。”
我说:“我不说这个了。找你来是想和你说。我瞎了,现正开始找合适的角膜,如果找得到,还有复明的希望。要不然就一辈子摸黑了。”我有些丧气,轻轻地吐了口气,“你知道的,我和你老婆是同学,在学校的时候,她对我帮助很大。我相信她,超过相信我姐和我弟。你是她的丈夫,因此我也相信你。我的话你信吗?”韩福根说:“我信,逸枝说你直爽,只是性子不好。”我说:“我想把陆经理调到公司去,那儿需要可靠的人。这样一来,工地只有交给你。交给你,我才放心。怎么样?”韩福根说:“何总,可别这样,我对建筑一窍不通,别把你的事给整坏了。”我说:“你不懂建筑难道我不知道吗?现在的关键是人可靠,这是第一位的。至于不懂建筑,这好说,监理公司的老张是东南大学建筑系的,让他教你好了。没事你再好好自学。就那么点东西,学学什么就都会了。你把手机拿起来拨老张的号。”韩福根拿起手机却不会用,我教他一步步操作,很快就接通了老张的电话,韩福根把手机放在我耳边,我听到电话里老张激动地叫喊:“何总,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老张天天求菩萨保佑你。”我说了几句客气话,“……老张,帮我办一件重要的事怎样?”老张连声说:“遵命。”我说:“请你当钱部长的老师,教会他有关建筑方面的知识。”电话那端,沉默片刻,“我不明白何总的意思,钱部长不是搞安全的吗?”我说:“别问了,说你愿不愿意带这个徒弟吧?”老张说:“何总吩咐,怎敢不听,就这么说定了。几时教?”我说:“明天开始。我让钱部长找你。”
韩福根关了电话。我说:“还有,你有没有信得过的、而且是在家闲着没事的亲戚?”韩福根想了想,“没有这样的人,年纪大了行不行?”我问:“多大了?”韩福根说:“逸枝她爸在家闲着,今年六十二了。”我说:“好啊!回去和你老婆说,让他晚上到这儿来照应我。也就睡睡觉而已,我很快就会下地的。”韩福根说:“这可怎么好,我们一家人都受了你的恩惠。到死也报答不了的。”我说:“我让你报答了吗,尽心尽意搞好工作就是最好的报答。”韩福根说:“说得是。”我说:“你再拨通陆经理电话,让他来我这儿。”
我要把公司总部的情况向他交代并拜托他管理。
我和陆经理的谈话还没结束,赵逸枝就来了。我没让他回避,只是让她这耳朵听那耳朵出,只当什么也没听见。但赵逸枝还是主动回避了。我和陆经理又谈了几十分钟,直到我认为该说的话都说到了为止。
这日晚饭吃的是赵逸枝带来了黄瓜拌拉皮和清煮河虾,这两样菜都很清淡,也很合我口味,更何况是赵逸枝一口一口喂食,怎能不开心?看来她把黄瓜切得很细,稍微嚼一嚼就能咽下,河虾也是切得一样碎。我对她说我让韩福根主持工地并让她爸来照看我夜间起居。赵逸枝说:“福根对我说了,我也用电话通知了老爸。不是我自夸,这俩人你都找对了。福根是那种值得信赖的人,他会用全部的精力办好事情,也会用命捍卫自己的名声。”她往我嘴里送了一勺子河虾,因为嚼快了头上的刀疤疼,因此我慢慢地嚼着,这样可以听清楚她说话,“我爸呢,乐观达命,哪怕口袋里剩下一毛钱,也会拿来买酒喝,你让他给你讲故事,他听了爷爷讲了不少有关国民党军队远征缅甸的事,这些故事我听过几次,定能让你回肠荡气。”见我咽下河虾,她又望我嘴里送了一口黄瓜拉皮,我说:“别看我钱多,其实挺伤蛋,我身边能够信任的只有陆经理和你老公。”她说:“不是这样的,你还有一些好朋友。”我问是谁?她说:“那个梁秘书长对你不错,像兄长一样。”听她这么说,我心里暖融融的,她的看法和母亲一样,母亲也是这样评价这二个人。我在心中默念:梁哥啊,兄弟对不起你。等兄弟好了,请你到新丰店喝酒,向你赔礼道歉。
陡然间,我心中的谜团揭开了。梁厚土之所以做出是我打了北京人的判断,是因为我曾求他帮我看那日清晨交通道口的录像带,这正是我和北京人结下梁子的直接原因。我记得,那日清晨我求了三个人,另外两个是杨麦坂何张守诚,还有监管处的几个民警。知道我和北京人接下梁子也就这么几个人,我想,那日清晨的惊险,被吓出一身冷汗不仅仅是我,还有那个北京人,他也想知道使他差点儿送命的人是谁?他也会用同样的方法来寻找我,也就是说,向他提供信息的无非是杨麦坂、张守诚和那几个民警,这其中,那几个民警向北京人泄露信息的可能性最大。我认为现在我双目失明,如果北京人还有一点人性,他不应再来复仇。赵逸枝也是这样判断的。
她在大约喂了我七八勺河虾以及一些黄瓜凉皮后,又喂了我几口米饭,“第一次吃饭,这顿就吃到这,不再给你吃了。我问了医生,医生说少吃点为好。”尽管我还想吃,但还是同意了。她收拾完餐具,问我:“听何妈说,你老婆提出和你离婚?”我鼻子哼了一声,算是确认。她说:“我看她是得福不觉,福焗的。”我说:“不怪她,怪我。”她惊讶地问:“此话怎讲?”我说:“我在外面养了个女人,还生了个儿子……”我把我和黎湘的过去和现在简要道来。
“确实是你不好,给人家道歉去,看她是否能原谅。”
“我不想这样做,我们确实不适合。离了也许是好事。不过我还是得感激她,婚后八年,她没给我戴绿帽子。”
“你可是给人家戴了绿帽子的,亏了人心总是不好。”
“我给她其它补偿吧。”
“只听说有钱人包二奶。原来你也是这样的。”
“想骂你就骂吧!”
“我骂你作甚?只是希望你今后能学好。”
“我眼已瞎,想坏还能坏得起来吗?所以我今后肯定是一好人。”
“早知这样,我不该答应何妈的。”
“不要这样想,在你面前,我还是原来的同座。你还把我看成是那个成绩一塌糊涂的何屯,需要你帮助和提醒的何屯。”
我听到鼻子里喷气的声音,知道她无可奈何。
随着敲门声,一个洪亮的声音传进来,“逸枝,是这儿吗?”我想这应当是赵逸枝的父亲,心中揣摩这人长得什么样,声音这样宏亮,肯定是雄壮魁梧,我又设想他那远征缅甸的爷爷,可能也是粗壮的行伍。感觉到赵逸枝开门把她父亲迎进来,“爸,你来得这么早,天还没黑呢。不是说好八点吗?”赵父说:“我早点来,你可早点回去,俩孩子忙乎了一天,肯定饿了。”赵逸枝说:“不碍事的,菜饭已烧好,他们自己吃就是喽!”赵伯说:“不行,他们到底是孩子,学习需要督促的。”我插话了,“赵逸枝,你赶快回去吧,大伯说得对,孩子玩心重。”赵伯说:“何总,我叫赵天罡,就叫我老赵吧。今后照看你,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尽管说。”我说:“大伯,麻烦你了,让你受累。”赵伯说:“话不能这么说,你雇我,我得对得起你的工钱。”我说:“大伯快别这样说,我和赵逸枝是同学,也算是你的孩子。你就拿我当你的孩子看。”赵伯说:“不能这样……”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赵逸枝打断了,“爸,不要客套了,你就拿何总当侄子看,细心服侍就得了。他现在挺不容易的,如果何总愿意,你就多讲些故事给他听。算是解闷了。”我说:“对,就这样。”赵伯说:“我没别的能耐,讲故事的本领还是有一点。现在就讲?”赵逸枝说:“爸,今天就免了,何总刚醒来不久,需要休息,你跟护士学学,怎样护理他,包括怎样让他大小便。”她又对我说:“何总,那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爸。”我说:“你放心走吧。”我听到了关门的声音,接着又听到赵逸枝说:“爸,还有一点,来人了你就回避一下。到外面去,不呼你,不要进来。”看来她是走出房门后,想起有事要交代,又返回来的。赵伯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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