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晚上小可都会说说在学校发生的一些事情，高兴的不高兴的，当然不是像倒豆子一样一下子就全出来了，而是想哪儿说哪儿。经常是弹着弹着琴，做着做着作业，就停下来，得把想到的事儿说完，不然一会儿就忘了，而且不让说下面该干的事儿也干不好了。有时都熄了灯了，还得爬起来把话讲完才行。

上星期五晚上，小可很高兴，学校事多，他的话就比较多。

一是签字的作业本上都是A+或A-，当然就这也没逃脱爸爸的唠叨教训，反正他总也不满意。

二是在ETUDES(=after school，有老师看着做作业还带检查的)，有一个三年级的男孩子捂着下身跟老师小声说：我尿尿了。小可和几个就近的同学还是听见了，偷偷地乐。晚上一见我就迫不及待地告诉我。

还一件好玩的事，就是一女孩M被老师罚了，吓得在课堂上哭起来。起因是，M藏了T的圆珠笔，还告诉T去找。上着课呢，T就东摸西寻地找他的笔。老师不乐意了，批评T。T就把M给供出来了。老师当然就要罚了，结果是M当场就哭起来了。这T是小可的死党，从幼儿园开始起的战友，虽然早不在一个班了，可课后还是老在一起的，自然什么好事坏事都分享的。

最让人可气可乐的是，我们一到家， 小可下了车，站在院中央，摇头晃脑地大声说道：

--小可改好了！上课安生了！ (我的法翻中)

他还得意洋洋的，我阶级斗争的弦一下就绷紧了：

--什么意思？这话谁说的？

--老师说的呀。

--老师为什么这么说？你这几天在学校又干什么坏事了？

--我什么也没干！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

好嘛，他还一肚子委屈呢。

我好好盘问了一番，终于弄明白了真相。

原来老师没在课堂上这么说，是老师在他的同班同学Q的留言本上写的。然后他还给我复述了老师留言的大意：寒假以后，小可和另一孩子D(小可的同桌)改好了，上课安生了，不再调皮了，可Q还是没改，希望家长注意一下。

好家伙，一帮狐朋狗友的，连老师留的条子还分享呢。不过小可也太傻呵呵点儿，他真把老师这话当表扬，自个还美滋滋地得意呢。

这儿的学校每年每个孩子一联络本，每天搁书包里背来背去的。老师有事就在上面留言，家长得签字；同样家长也可以给老师留言。一般都是学校要搞活动，老师在上面贴贴通知，当然告状的时候也有。

新年后寒假前老师就给我们告状了，说小可最近一段时间上课不认真，跟同学挤眉弄眼的或者说飞眼(faire clin d'oeil)，成绩有所也下降了。小可在学校就把老师的话看了，心中很是不平。那晚一见我就说，妈妈，老师留言了。她说我上课挤眉弄眼，我根本就不会挤眉弄眼！

那晚回家我们琴也不练了，饭也不做了，我得弄明白怎么回事，还得跟老师回话呢。

我们争论了大半个小时，我才弄明白来龙去脉：Q同学近来老是模仿小可的一举一动，演双簧逗乐，课后如此，课堂上也这样。小可呢，上课也忍不住歪头去看他。他又正好在小可前一排只隔一走道，还经常回头看小可在干嘛，你来我去的，自然不再认真听讲，还你逗我我逗你的，这大概就是老师说的“挤眉弄眼”吧。小可在老师措词上大作文章，但也改变不了他上课开小差打闹的事实。

最终我们达成了共识：小可上课和同学打逗是不对的，得改。上课时，他不得再去看那Q同学。我给他时间自己改正。如果他自己管不了自己，一是我就要求老师调座位，二是我要在家罚他一星期不能玩电脑和游戏机。

小可紧盯着我给老师回了话，很简单的几句：谢谢老师的关心，小可认识了错误，答应改正了。我还想加几句话，小可在旁边一连声地说：不用了，够了够了。我也就签了名拉到了：想想我好像小时候从没写过检讨，现在可到好得跟老师替小可检查。这一说想起来了，这回便宜了小可，下回再有这种事，一定得让他先给我写份检讨，存档备案。

当然他爸爸回家知道了情况，又教育了他一番。

又过了俩星期，小马病了在家，我在正常放学的时候去接小可，趁机堵住老师聊了聊。要是平常我从见不着老师，除非跟她专门预定时间。老师说知道小可是个老实的孩子，就是交友不慎。说完这话，老师赶紧改口说，下课他想跟谁玩怎么闹都行，上课时就不该跟着调皮的孩子去起哄瞎闹。这俩星期表现不错，改好了。

好嘛，这儿的老师也给上纲上线的。那孩子我也见过，调皮是调皮，还不至于是坏孩子嘛。

我因为假期前老师就说小可改了，也再没问过他这事。

这天他自己又提起来了，看他得意样，我没好意思打击他，还鼓励了鼓励：改了好，要再接再厉，不能又犯了。

其实我心想：你还美呢，当妈妈的是知道你的底细。不知道的人，一看这条子，不把你划到调皮捣蛋一类去了？当然还属于可以改造的，而且在这事上改造好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