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我其实连一本“网酷”手册的目录还没看完，就困得不行，一头栽到床上就睡着了。这一夜睡得很香，一觉到大天亮。早上起来，精神格外充沛。

可是昨天夜里的雨下得很凶，厚厚的铁灰色的云层现在还低沉沉地压在头顶上。

“这是个好兆头吗？“我最近老是心里没底儿，开始有点迷信天气的预兆了。

”老天爷咋不来个阳光灿烂呢？应该用个好天儿来喻示我面试的顺利嘛！”

LD把一身笔挺的灰西装，雪白的衬衣和一条颜色相配的领带，都摆到了床上。嘿，这一身行头还是我出国前在北京红都服装店做的。平时从来不穿，只有面试（interview)时才披挂上阵。二十几年来陪我征战美国，也算立下汗马功劳了。

LD说：“穿上吧，人靠衣裝马靠鞍。今天是上阵真练呀。我看好你，对你有信心，你一定可以拿下这个面试。”

我还是用那句话回答她，“你就擎好吧，我保证完成任务。”

出发时，天降大雨，但我还是提前到达了D公司的接待大厅。仍然是那个黑人大嫂在前台接待。她一眼就认出了我，“呦，今儿穿得好精神啊！找杰西卡吗？来面试啦？”

“是的，找杰西卡，来面试。”我满脸笑容地答道。

“哈，哈，没想到你那张老古董的纸简历居然打败了那么多现代化的电子简历。真看不出你还有这么两下子。”她又调侃起来。

“我还得谢谢你帮我把老古董的纸简历转交给杰西卡呢！”我一边儿对她说着感谢的话，一边儿心里偷着乐。

“你的！李向阳的不是，八路的不是！战术的不懂！这就叫八路军的小米加步枪打败了美国佬的飞机加大炮。哈哈。。。”

黑人大嫂用内部电话把杰西卡叫了出来。这是个小个子的中年白人妇女。她告诉我，面试的会议室是在另一个楼里，我们得冒雨过去。好在D公司在各个楼的门口备有许多雨伞供员工使用，我们到达另一个楼的会议室时，仍是滴雨未沾，我的一身行头完好无损。

这个面试会议室的日程安排得很紧凑，11点钟都过了几分钟，前一拨面试的人们才结束出来。杰西卡赶紧把我领了进去，我刚坐下，两个面试我的人就进来了。一个印度人叫拉杰，一个中东人叫莫桑。两人都说口音很重的英语。互相介绍之后，这两人就开问了。一听就知道他们都是搞技术的，连珠炮式的问题一个接一个。那才叫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经过他们一阵子狂轰滥炸，仍然岿然不动。我看得出他们对我的表现很满意。技术问题回答完了，话题也就转了。

莫桑突然问我：“你认识F公司的科特吗？”

我曾在F公司工作了许多年，我就是从F公司跳到我前公司的。

“你是说在F公司搞网酷的科特吗？我当然认识呀。你怎么也认识科特？”

“我也在F公司和科特一块儿干过好几年。”莫桑答道。

”莫桑也和我一样在F公司干过！“我心想，”这按中国军人的术语就叫战友了。我得和他套套瓷。“

”那你认识赫切斯吗？赫切斯是科特的经理。“我问莫桑。

”当然认识。我最不喜欢赫切斯，所以我才离开F公司的。“

我和莫桑又交换了几个共同认识的F公司的人名，回忆了几件他们的趣事儿。会议室里的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

莫桑告诉我，D公司最近收编了E公司，需要把E公司的网络设备和服务器用D公司的“网酷”监管起来。

”你来了以后，就是到E公司去，和拉杰合作，把E公司和D公司的网酷整合起来。“

”他已经开始给我分配任务了？这事太有门儿了。“我心里头一阵子高兴。

拉杰接着说：”我负责D公司这摊儿，根本忙不过来。E公司那摊儿就全靠你了。“

”没问题，我一定配合你把D和E公司的网酷整合好。“我顺坡下驴，接着茬儿说。

排在我们后面的人已经在敲门了，我们的谈话还意犹未尽。出了会议室，他俩和我还在走廊里聊了一会儿。他们最后告诉我，按照D公司的雇人手续，他们的老板还要面试我一次。但那只是个形式。“网酷”这摊儿他俩说了算。面试在双方都很满意的气氛中结束了。

这次面试是出乎意料地顺利。在我开车回家的时候，大雨已变成小雨了。打开车窗，一阵凉爽的风涌进来。望着灰色的天空和如丝如缕的细雨，我对天气的预兆又有了自己新的解释。今天虽然没有艳阳高照，我不也成功地拿下了面试吗？这“细若游丝轻若烟，不成点滴感柔绵”的春雨何尝不是我彻底攻下D公司的好兆头呢？

下午，莫桑和拉杰的老板就打来了电话。果然，他说他只是在履行一道手续，因为这个网酷工程师的位置，他完全依靠莫桑和拉杰的判断。我问他这个职位的招聘进行到哪个阶段了，什么时候可以定下来。他说现在是最后的三选一了，在三个候选人中挑一个。莫桑和拉杰都认可我是第一人选，所以，他很快就会给我下聘书（OFFER）了。

接完这个电话，在我的头脑里，D公司我是进定了。这个网酷工程师的职位非我莫属，没跑了。

可老天爷真会捉弄人，偏偏让D公司这个煮熟了的鸭子从我的锅里飞了！

这岔子到底出在哪儿了呢？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