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天涯

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
正文

<极度深藏> (原名<迷境>) 9

(2013-04-16 13:47:42) 下一个

9

警方赶到现场,很快找到了那扇紧闭的铁门。宋雷在报警的时候告诉了他们煤气泄露的事,因此他们知道不能用撞击的办法打开门,否则金属撞击出的火星会引发煤气爆炸。还好,警方很快注意到铁门并不是用铰链固定在墙体上,而是用两个插销,插销用几颗锣丝钉固定在墙上,很容易卸。不一会儿,警方便卸下了铁门,带着防毒面具冲进室内,一副血腥的场景展现在大家面前。

一个人浑身是血倒在墙角,腹部显然被剖开了,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在另一侧墙边倒着另外两个人,身上都带着血迹,但都活着。其中一个肩膀处有明显伤口,在流着血;另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坐在一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两人都快失去意识了。

警方迅速控制了现场。他们先将已死和没死的三个人抬上了救护车,再用一只长板手关闭了煤气罐,然后架设起一架吹风机,将室内的煤气向外排,让室外的空气快速进入室内。二十多分钟后,室内的煤气基本排空,可以安全进入了。爆破专家仔细检查了煤气灌阀门上的导线,确认它没有连接任何爆炸装置后,把导线剪断,然后把煤气罐抬到了室外。

“真够血腥的!”检验科的赵均平看着现场,邹了皱眉。他从警十来年,如此恐怖惨烈的现场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两位今年刚从警校毕业的年轻警察,明显没有心理准备,从他们的表情能看出,他们倆尽了极大的努力才克制住自己没有当场呕吐。

“怎么感觉这个现场跟一部电影很象?就是那个...名字是什么来着,我怎么记不得了。”说话的是年轻警察中的一位,名叫陈凯。

另一名年轻警察脖子上挂着照相机,一面对着地上的那块木板按了下快门一面回答:“《电锯惊魂》。”

“没错,东子!就是它。”陈凯用手指点了点东子,东子的大名叫顾震东。

“那片子七八年前看的,最后一段情节好象是:原先躺在地上的那人其实根本没死,所有的事都是他策划实施的。”陈凯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把挂钟从墙上卸下来,挂钟后面连着半根导线。

“这段情节肯定不会发生在这里了。”一个三十出头的汉子跨进门,接着陈凯的话说到,“躺在地上的那个人在我们赶到之前已经死了。”

室内的警察不用抬头,听声音就知道进来的是云门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副队长郑周。

“郑队,你以前办过这么血腥的案子吗?”陈凯问到。

“办过。”郑周一面戴上手套一面说,“刚进队没两年就让我赶上一回。一个男的整天虐待他老婆,后来那女的受不了了,找了把杀猪刀把她丈夫给砍了,砍了整整三十七刀!现场那叫一个惨!我到现在还记得。”

“刚把那名死者抬出去的时候,我大概看了看他的伤口。”赵均平插进话来:“那些伤口与另一个人手腕上固定的那把刀的刀口基本吻合。虽然还必须等检验之后才能下结论,但我估计:死者是被那把刀杀死的。”

“而且,”陈凯补充到:“你们注意到了吗?没死的那两个,每人手腕上套着一只钢管。看上去,他们俩的手原先是被铐在一起的。”

“嗯!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郑周说:“那个戴眼镜的人手腕上的钢管上有一个焊接点,原先应该是有什么东西焊在上面,后来断裂了。我估计,那两人的各一只手与那只刀原先是被绑定在一起的。”

顾震东抬起头看着大伙,说:“我有个恐怖的推测:有人把那两人的手与一把刀绑定在一起,然后制造煤气泄露,迫使二人杀死那名死者,从他的腹中取出手机报警自救。”

“听上去怎么越来越象那部电影了!”陈凯邹着眉头说。

 

池天海坐在公安局刑警队的接待室里,桌子对面的郑周把一杯热水递到他手边。池天海没接,尽管他此刻觉得浑身冰冷。

郑周把水杯放到茶几上,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说:“小池,基本情况就是这样。我知道你的心里现在很难受,但是我们不得不询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

池天海用手擦了擦眼睛,点点头。

“根据你的了解,你父亲平时有什么仇人吗?”

池天海想了想,说:“没有,至少在我看来没有。我父亲是个谨小慎微的人,我想不出他会得罪什么人。”

“你们家的亲戚朋友里,有没有谁和你父亲结怨的?”

“有一个,但是...”池天海迟疑了片刻,“那人是我舅舅,患有抑郁症。我母亲还在世的时候花了很多时间照顾我舅舅,曾经有段时间,我父亲因为这个与母亲闹得很僵,我舅舅也因此嫉恨我父亲。后来我母亲去世,我父亲也许是因为觉得歉疚,从此改变了对我舅舅的态度,对他非常好,经常带他去市里的医院看病。但是一个偶然的机会让我觉得,我舅舅可能还在恨我父亲。”

“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大概两个月前,我父亲把我舅舅接到家里来住,打算第二天带他去看病。晚上我路过舅舅的房间门口,无意中听到他在里面自言自语,说什么‘杀死你!’‘杀死你!’之类的话。第二天早晨,父亲带舅舅去看病,我在舅舅的床底下发现了母亲和父亲以前的一张合影,父亲那一半被刀戳了十几个窟窿!”

“你能肯定是你舅舅干的吗?”

“能。”

“为什么这么肯定?”

“从那些窟窿的形状和相片正反面窟窿附近的破坏程度,能看出是个左撇子干的。我们家的亲戚中,只有舅舅是左撇子。”

郑周不禁看了池天海一眼,心里不大不小地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竟有这样细致的观察力。

“后来你告诉你父亲了吗?”

池天海摇摇头:“没有。我不想伤父亲的心,毕竟他为了治好舅舅,花了不少精力。”

“你认为是你舅舅杀害你父亲的吗?”

池天海没回答,却反问郑周:“我父亲是不是中了不止一刀,流了很多血?”

郑周没想到池天海会问这样的问题,犹豫了一下回答:“是的。”

“那样的话,不会是我舅舅干的。他晕血,看见一点血就会晕。如果是他用刀杀死父亲,刺完第一刀,看到血出来他就会停手,而且很可能会晕过去,不可能再继续下面的动作。”

郑周再次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这个年轻人。这个小伙子似乎有着异于常人的冷静,亲生父亲被如此残暴地杀害,他竟然仍然能平静地讲述分析“下面的动作”。

郑周不再提问,起身对一名警察低声说了几句,那名警察转身离开,不一会儿,手里端着一只小纸箱回到接待室。

“这些是你父亲的遗物,”郑周对池天海说,“可惜现在我们还暂时不能交给你,因为它们是我们破案的重要线索。这些应该是你父亲平时随身携带的东西,你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

池天海把箱子里的东西一件件查看了一遍。东西不多,一只半旧的人造革钱包、一块国产电子表、一只蓝色圆珠笔、一只诺基亚手机,一本记事本。

池天海又在箱子里翻了翻,好象在找什么东西。郑周见状问到:“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不见了?”

“是,应该还有一件东西。”

“是什么?很贵重吗?”

池天海摇了摇头:“不,不是很值钱。是一件我们家祖上留下来的小饰物。”

郑周问到:“会不会你父亲没把它带在身上?”

池天海没说话,反问郑周:“你肯定这些就是在我父亲身上和在现场发现的全部物证吗?”

郑周以前从没从一位受害者家属的嘴里听到过“物证”这两个字,不过他已经不打算惊讶了,只是点点头:“我肯定。”

    池天海没作声,把纸箱推还给郑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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