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 (286)
2019 (126)
人海,花海,钱海,酒海,文海,歌海,舞海,是长安城里的人对醉风坊的形容。所以大家都管醉风坊老板娘叫七海,她的真实姓名反而没人记得了。
醉风坊里有两个有名的女人,一个是老板娘七海,另一个是红得发紫的歌舞伎杨珪媚。
七海性格豪爽,左右逢源,虽以年届30,却依然婀娜多姿,她的醉风坊是长安城里王侯公子、文人骚客宴客、取乐的必到之处。
不过这些王侯公子、文人骚客来醉风坊一多半是冲着醉风坊里的另一个女人杨珪媚来的。
这杨珪媚,性格温柔,体态风流,面如银盆,腰似杨柳。最难得生得冰雪聪明,不仅能歌善舞,而且会吟诗作赋。见了她,纵是你有铁石心肠也难保不动心。所以想做杨珪媚入幕之宾的人可以从醉风坊的门口排到长安城外。不过杨珪媚是个明白人,知道男人的心理是越得不到越想要,因此如果不是紧要的人和紧要的局,一般请不动,入幕更是想都别想。
醉风坊的常客都管杨珪媚叫媚儿。媚儿最近遇到点烦心事儿,因为醉风坊新来的一个姑娘如玉抢了自己的风头。这如玉仿佛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仅声、色、才、艺俱佳,最要命是她有着一种气质,这气质媚儿觉得不好用词语去形容,如果一定要形容,她觉得还真的只有明媚如玉稍微相近一点。总之,自从这如玉到醉风坊以后,那些男人们都像吃了春药一样,整天围在如玉的身边大把大把的花银子,都想挣个如玉姑娘的青睐,偏这如玉,对人的态度倒是温柔,但是实际上架子比媚儿还大,从来只在大堂里表演,谁想单请去打个围子都不能。越是这样,越发把这帮自命风流的男人们的胃口吊得高高的,每天围坐在大堂里等着看谁能拔得头筹。
媚儿因此觉得自己的头牌地位受到了威胁,心下暗恼:总要找个机会跟你比试一下。
这天醉风坊里来了一位贵客,此人仍是当朝吏部侍郎高孝基。这吏部侍郎相当于人事部副部长,虽说不是个极大的官,但管的是朝中官员的升迁之事,所以谁都要给三分薄面。
七海赶紧过来打招呼:“高大人,这么久不来,可想死奴家了。我马上去叫媚儿来陪您喝两盅,唱一曲。”
高孝基摇摇头说道:“不急,听说你这里最近来了一个叫如玉的姑娘,声色俱佳,可否叫来一见。”
七海脸色微沉,不过立刻满脸堆笑地说:“我可以给您叫来,成不成可得看您的造化了,她的架子可大得紧。”
高孝基一听,大为迷惑地问道:“你不是这里的老板娘吗?她怎么会连你的话也不听?”
七海嘿嘿地干笑了一声,说道:“这话我一天少说也要解释个七遍、八遍,高大人你有所不知,这如玉姑娘不是卖身给我醉风坊的姑娘。事情是这样的,我最近得了一种怪病,是如玉姑娘给治好的,完事儿,她非要在我这儿卖几天艺,说是筹个回家的盘缠,我也没多想就答应了。可没想到,这姑娘脾气忒怪,谁的面子都不给,害我得罪不少人。”
高孝基听完,想见如玉的兴趣更高,击案叹道:“果然是位奇女子,竟然还是一位圣手。七海,赶紧给我引见一下。”
七海回道:“如玉姑娘马上就要出场了,等这段歌舞一完,我立刻带来见您。”
垂柳覆金堤,蘼芜叶复齐。
水溢芙蓉沼,花飞桃李蹊。
采桑秦氏女,织锦窦家妻。
关山别荡子,风月守空闺。
恒敛千金笑,长垂双玉啼。
盘龙随镜隐,彩凤逐帷低。
飞魂同夜鹊,倦寝忆晨鸡。
暗牖悬蛛网,空梁落燕泥。
前年过代北,今岁往辽西。
一去无消息,那能惜马蹄。
如玉长袖飞舞,声若银铃,加上星眼微饧、袅袅婷婷的神态和身段,把这首薛道衡 的《昔昔盐》演绎到了幽怨的极致。台下传来一片击节叹息之声,观众们都看得如痴如醉,一时间连鼓掌、欢呼和尖叫都忘了。
突然一个很败景的掌声突兀地响起来,一个男子站起来,用更加败景的油腔滑调说道:“歌美,舞美,人更美,爷喜欢得不行。如玉姑娘,不如陪爷去喝几杯,说说梯已话吧。”
在众人一片惊讶和鄙视的眼光中,如玉姑娘居然羞怯地掩嘴一笑,柔顺地说道:“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