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律所所庆前,大都会有律师晋升,比如,初级律师晋升为高级律师,高级律师晋升为初级合伙人,初级合伙人晋升为高级合伙人。
鉴于辛夷律师的一贯表现,加上她在律所的资历和最近在美国E大获得的学历,尤其是今后A8成为地产界的知名项目,辛夷律师作为律所的项目负责人,由高级律师晋升为初级合伙人的提议,获得了原始合伙人和高级合伙人几乎全票通过。同时晋升为初级合伙人的还有吴可律师和彭思齐律师。
晋升在辛夷的预料之中,她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得意:以她的年龄和资历,在知名律所即使是初级合伙人,也是这个圈子大多数同行梦寐以求的。
宣布晋升后第二周,辛夷就从原来没有窗户的小办公室搬到了新办公室。作为律所最年轻的初级合伙人,她的新办公室紧邻小厨房,房间不大,一整面墙上镶嵌着四个深色书柜,书柜前是两组黑色双人皮沙发,临窗放着栗色L型办公桌和黑色高背转椅,朝西的窗户正对着对面写字楼,这种配置被律所同事戏称为“标准间”。
正对门的宽大窗台上除了方雅欣第一时间送来的一盆小小发财树,还有闻律师送的水培绿萝,她新买的几盆绿植,和耿逸飞送来的一大捧粉色玫瑰花。
耿逸飞还特意送了艘据说是他亲手做的三桅帆船,“一帆风顺!”几个字特别显眼,放在书柜中间位置的帆船,招来了偶然路过的刘开轩律师意味深长的“嘿嘿…”笑声,和特意来祝贺的于建华律师不明意味的长长一声“噢…”
辛夷自然听出了这两位的特别意味,却不能直接问人家,想来只能找机会去问问耿逸飞了。
辛夷律师升职后,除了工作更忙,应酬也更多。
这不,跟着闻律师一起出席行业酒会,她随身带的新名片很快分发一空,闻律师拍拍她的手,高兴地责怪着,“小姑娘,没经验,记得下次多带些!”
耿逸飞也来酒会了,俩人打了个招呼,就各自应酬去了。直到酒会结束,她也没再看见他。
辛夷刚走出酒店大门,手机响了,她翻开手机盖,“喂!你好!辛夷律师!”
“我不好!今天喝多了,快过来开车!”手机里传来耿逸飞的声音。
“你在哪儿?”辛夷四处张望,酒店前广场停满了车,黑灯瞎火的,哪里找得到。
八月末的晚风带着一丝清爽,扫走了刚才大宴会厅里浮躁的热气,角落里,车灯闪了闪。
耿逸飞半趟在副驾驶座上,已经脱去了外套,昏暗的车灯下,脸上带着淡淡粉色,看这样子真是喝多了!
辛夷从小冰箱里取出瓶冰水,递给他,“放脸上冰冰!我送你回去!”酒店离他公寓不远。
耿逸飞没接水瓶,顺势拉住辛夷的手,一使劲,辛夷栽在他怀里,他带着酒精味道的吻劈头盖脸落下来。
车内灯渐渐暗了,远处路灯微弱的光被深色玻璃挡得严严实实。
好久,辛夷才坐直了,理理头发,问,“你干嘛喝那么多?谁敢灌你?”
耿逸飞拉直座椅,“我高兴!”他当然高兴,A8顺利启动,辛夷不再拒绝他。
辛夷缓缓踩着油门,小心驶出酒店,开上宽阔的主路。
快到公寓,辛夷停在去过的超市门口,他冰箱里准是一如继往地空荡荡,除了冰水。
耿逸飞拉着她的手,耍赖不许她下车,辛夷哄了半天才让他答应和自己一起进去买东西。
辛夷买了水果、牛奶和零食,耿逸飞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付钱的时候他顺手从收银边的货架上拿了几盒润喉糖,她刚才向他抱怨最近话说得多,嗓子有点疼。
车开到楼下,耿逸飞请物业的人帮忙把东西送上楼,拉着她先摁了电梯开关。
电梯到了,里走出两个装扮入时的小姑娘,其中一个盯着辛夷多看了两眼。
一进屋,耿逸飞把辛夷按在墙上,又亲了起来,亲得她腿都软了,辛夷想推开他,但用不上力气,他的手也开始火上加油。
亲了一会儿,耿逸飞放开辛夷,斜着眼睛,笑问,“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被你吓着了。”辛夷看着他,实话实说。
耿逸飞认真地看着辛夷,从申奥成功那晚到今天,她对他只是不再拒绝,俩人在一起亲热,从不见她主动,看来对他还没有到情热的地步,迈向那一步很简单,睡一晚上可能就会改善,可他不是十几岁的毛头小伙子,这个不合适再换一个,总能遇到合适的。他既然认准了她这个人,想和她携手走完今后的路,打开她的心就不能太过简单粗暴,可怎么能让眼前这个傻子明白呢?还真愁人!
耿逸飞很不满意,“嘁,这就吓着了,胆子这么小?”
辛夷说,“嗯,我胆子小,尤其怕晚上碰见坏人。”
耿逸飞哼笑着,“坏人什么都没做,你就吓成这样了?”
“坏人想干什么?”
“你不知道吗?坏人最擅长当众扒光人衣服?”
“哦,这么多年都没进步,就会这一招?”
“咦,女的一听见坏人这么说,保证吓得什么都答应了,你居然不怕,女人要是连扒衣服都不怕,就太可怕了!”
辛夷笑了,“坏人以后可要想点新招了!”
耿逸飞说,“坏人今天真喝多了,没法开车送你回去,你陪他说说话,好吗?他保证不胡来!”
辛夷看着耿逸飞的眼睛,里面是渴望,对温暖的渴望,她的心多少软了些,“你说话算数?”
“耍赖是小狗!”耿逸飞信誓旦旦地保证。
辛夷从客用卫生间洗完脸出来,厨房台面上放着一杯热茶,还有一盘洗好的樱桃,她拈起一颗红艳艳的樱桃放进嘴里,清甜的果汁瞬间充满口腔。
身后传来重重的咳嗽声,“不许随地吐核!”换上运动衣的耿逸飞站在她身后。
辛夷撅起嘴,“找不到垃圾桶!”
耿逸飞顺手抽出张纸巾,托在她嘴边,辛夷轻轻吐出粒小小的樱桃核,再抬眼看耿逸飞,她在他眼里看到一小簇火苗,他低下头轻轻亲了下她的嘴角,很快松开,“嗯!真甜!”
他说的是樱桃还是她?
耿逸飞拈了一颗樱桃,叼着长长的茎送到辛夷嘴边,她含住樱桃,他用牙使劲一扽,茎和樱桃分开了,她的嘴恰好落在他的唇边里,他故意含着她的嘴唇吮吸樱桃汁。
俩人一起吃了半盘樱桃,耿逸飞吻她的时间越来越长,辛夷不得不笑着捂住他的嘴,“我吃饱了!”
耿逸飞拿开辛夷的手,“我没吃饱!”
辛夷想跟他说,等下次再吃,想想不对,怕他更没完没了,正想着如何应对,手机响了,他不甘心地放开她,去了书房。
辛夷立时松了口气,再这么缠下去,她不敢保证自己还能不能答应他提的要求。
辛夷喝了口还热的菊花茶,踱到客厅外的阳台。
耿逸飞这公寓的地理位置极佳,阳台正对着大公园,春天樱花繁盛,周围没有太多的高楼,商业网点很近,却没有密集的车流。
宽大的观景阳台上种了不少绿色植物,正中放了个双人摇椅,她坐在摇椅上,脚一用力,摇椅慢慢晃起来,远处的点点灯火仿佛也随着夜风轻轻飘荡。晚夏的夜风将白天的暑热涤荡一空,只剩怡人的清凉舒爽,一周工作的烦恼、忧虑、辛苦随风渐渐远离,隐隐的小提琴曲在身边环绕,那个为她高兴得喝醉了的人高一声低一声的英语不时飘过耳际…这,是不是就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可以把握的未来?无垠的夜空,被城市辉煌的灯火映衬得星光黯淡,只剩微亮的层云在缓缓荡漾,不知飘向何方?
摇椅被推了一下,“冷么?”温暖的身体在她身边坐下,把她搂进怀里。
辛夷紧紧倚在耿逸飞胸前,蜷起腿,“你这么一说,好像有点!”
耿逸飞侧身取过条薄毯盖在她光裸的小腿上,“我这楼层高,别着凉!”
“嗯!”身体温暖了,她感觉也温暖了!
“在想什么?”
“在想…这曲子真好听,又是你自己录的?”
“嗯,谢谢表扬!这也是刚回来的时候录的…跟你说件有意思的事…那时我刚搬来,有天晚上回来得早,一时高兴,就站在这里拉了会儿曲子,没过多久,电话响了,物业的人说有人想见我,打开门一看,门口站着的老头我从小就在书上见过…老头问我拉了多少年,老师是谁,在哪家乐团上班…我说完了,老头特生气,指着我说我不务正业…呵呵呵…”
“哈哈哈…耿伯伯要听见这话,肯定觉得是知音!”
耿逸飞重重地捏了捏辛夷的手指,“你耳朵这么好使,肯定练过什么?”
“我从小跟着爷爷拉二胡。”
“呦,这么厉害啊!”耿逸飞摸着辛夷左手指尖的硬茧,“回头等忙过这一阵,咱俩找首曲子一起练练…唉,你这手上的茧子比我的还硬,当初干嘛要选二胡啊?”
“我觉得吧,二胡好歹端端正正地坐在那,提琴什么的总要站着,多累啊,再说…”辛夷一笑,“都说拉小提琴容易歪脖子!”
耿逸飞用力亲了下辛夷的头发,“歪脖子最适合干这个!”
辛夷咯咯地笑出声。
“…看见那片高楼了吗?小时候大哥和我总带着方雅欣到那儿玩儿…有一回我们玩得太疯,回家晚了,就轮流背着方雅欣,她一会儿要吃这个,一会儿要吃那个,大哥和我为了不让她哭,把兜里的钱都花光了,她还要吃,我就和大哥商量,要把方雅欣卖了!”
“雅欣知道吗?”
“她当时已经睡着了!听说第二天她醒了第一句话就是,小飞哥哥,我还要吃话梅!”
“你这个故事,比较适合在她的婚礼上当着新郎的面说!”
“要是我,就在婚礼前先讲给新郎听,看新郎给红包的多少,决定后面的故事讲多长。”
“后面的故事有多长?”
“很长很长…你还是先说说你们俩怎么这么铁吧!让我也发掘一下有什么价值。”
“我俩的故事够讲一夜的。”
“夜还没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