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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秀丽和其他几个人合开的心理咨询诊所在市中心的一栋写字楼里。
据说现在人们因为生存压力过大,不少人都愿意捧着钱去陈秀丽那里,告诉她自己的烦恼和隐私。
陈秀丽说她听着就好,至于治疗,大多数人只是想找个专业的倾诉对象,倒未必是真有什么心理上的毛病!
我笑话陈秀丽赚钱轻松。
陈秀丽说愿打愿挨的事,她可没有杜大夫的好心,成天听我唠叨!还免费!
我说我还听他唠叨呢!也免费!
陈秀丽在电话里发牢骚,都免费?这种好事我怎么没赶上?
这两天,我白天陪着老爸老妈,再去看看杜伯伯,晚上帮着老妈做完晚饭,就被老妈轰着去他宿舍,“小云,你都陪妈一整天了,去陪陪小杜吧!”
这两天他都能在八点之前回来,我做好晚饭,等他回来,陪他吃完,我俩再出门遛遛。
我告诉他这十几年的事,关于老安、关于韩灿、关于David…我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他说了张娜、说了豆豆…他生命中最密切的人。
我们生活中的那些过往真的成了过往。
他说,“只只,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想知道你会怎么想?”
我说,“杜若谦,我以为生活就是过日子,后来才知道,和你一起的日子才是生活!”
我喜欢现在这样和他在一起的日子,也希望这样的日子能长久。
我知道他的希望和我一样,我也知道如今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先开口和我说,“只只,你回来吧!”
经历过那样嗜心的日子,他肯定是说“只只,你高兴就好,你高兴我就高兴!”
我高兴是因为我俩能够在一起,我愿意为此努力。
相信只要他开口,我一定会非常痛快地说我回来,可回来之后怎么办?仅仅我爱他或者他爱我就够了?这是一道十几年前就存在,因为没有办法解开而将我俩阻隔万里的问题,也是现在我自己必须先试着解决的问题,就像这些年在实验室里,每次遇到难题,面对着最不可知的结果,都是我第一个按下机器的开关。
我在电话里和陈秀丽约好了时间,想见她,是真有事找她帮忙。
陈秀丽的诊所在16层,进去是一片令人平静的湖蓝色,明亮的灯光下,绿色植物点缀着不大的空间,前台接待不是寻常见到的年轻姑娘,而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知识女性,初见就给人踏实而信任的感觉。
我推开陈秀丽办公室的门,柔和的光线里,一身浅灰色套装的陈秀丽正在打电话,看见我,悄声说了句,“我回头再给你打!”放下电话,冲我示意,开始在计算机上敲字。
我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陈秀丽黑色办公桌前的扶手椅上,把包放在桌上,开门见山,“陈秀丽,你在省大机械系有熟人吗?”
陈秀丽头都没抬,“谁家孩子想上机械系啊?”从前我找过陈秀丽帮忙,给朋友家的孩子上大学找找路子。
我说,“是我!”
陈秀丽这才抬头看我,“你想去省大机械系读博士?沈织云,你没事吧?”
我说,“我想问问有没有可能让我在机械系教书?”
陈秀丽彻底离开电脑,坐直了,似笑非笑,“真想回来了?”
我掏出烟,想点,看看陈秀丽制止的眼神,只好把烟夹在指间,坦白了,“这些天,我想明白了,还是想和他在一起!”
从他那天满脸汗水地站在我家门口,借着给老爸老妈送体检报告为名拯救我开始,直到我准确无误地输入他的手机密码,我明明白白地看到了他至今尤在的初心!。
陈秀丽就像对着她的客户,“然后呢?”
我说,“前几天我见了E公司的李总,李总说他们正在筹建科研中心,问我是否有兴趣。如果我回来,和我们公司签的合同里有一条,三年之内不能在相同行业做类似的工作,不但罚款是天文数字,还可能坐牢的。”叹了口气,“李总建议我到省大机械系教三年的书,我想问问你,有没有熟人,我想先了解下情况。”
陈秀丽非常职业地问我,“你想回来这件事跟神经病说了吗?”
我说,“姐姐,我想先和你聊聊。他前两天跟我说,我去哪都可以,只要我高兴。”
陈秀丽抬着眉毛,“你为什么不跟他先说?”
我说,“如果不能解决这三年的问题,他肯定担心我回来找不到好工作,会劝我慎重。再说,我跟他说了我想回来,没解决这三年的问题,他肯定会给我打包票,说一切有他,不用我担心…我可不想因为这件事给他压力,你又不是不知道,工作,杜伯伯,豆豆,杨阿姨,如果再加上我…江教授很多年前跟我说过,再好的感情也经不起日常生活的搓摩!我俩今天这样太不容易了,真要落得那个下场,我还不如不回来!”
我回来就是想和他生活在一起。生活不是风花雪月,是日常的柴米油盐,回来我要是连柴米油盐都解决不了,怎么可能去谈风花雪月?
“你这么做不怕神经病说你又自做主张,有事不和他商量?”
“陈秀丽,我不是十几岁的小孩,遇到问题,哭着跟人说一声,以为全天下的人都能帮我解决问题,我只等着收获爱情,等待结果就够了!我不先解决面包的问题,就没有爱情,这是现实问题,谁也帮不了我!我敢肯定他会跟我说他养着我,就三年,没关系…呵呵,姐姐,你说我可能让他养着吗?”
以前不会,以后肯定也不会!我不可能趴在地上和一个站着的人谈论感情,不论那个人是谁!他愿意为我做什么是因为他爱我,但我不能依仗着他爱我就任意挥霍,任何人的感情都是有限的,只能维护,不能挥霍!我俩经历了这些年,还能在一起,以后我就更不能做任何伤害我俩感情的事,任何事都不能!
陈秀丽有节奏地敲着桌子,“你的面包问题要是暂时解决不了怎么办?”
“所以我先找你,姐姐,我想知道面包的问题到底会怎么样?”
人都是有尊严的,在爱情面前也如此,没有面包就不能奢谈一切!从前我离开他是为了追求人生的成就,现在为了和他再在一起,我可以放下那份追求,无论如何却不能放弃最后的尊严!
“要是最终还是无法解决呢?”
“我在想,实在不行我俩就先两边跑跑吧!毕竟现在不比当年了!”
如果他不同意我放弃一切回来,也只能这样,但是我不甘心有这样的选择,那样我俩还是不能真正厮守在一起!
“沈织云,你要是下定决心先回来呢?先不管工作不工作的,熬过三年再说呢?”
“陈秀丽,那是下下策。我想最好的就是在省大教三年书,专业英语,实验课,什么都行,我不争职称,课时也无所谓,工资能生活就行,几乎就是白干,还不行?”
这两天我想了很多,我真想回来,三年之内无非就是这三个选择,我愿意按照最好的去努力,也做好最坏的打算。
今天我和陈秀丽商量之后,回去我就和他谈,告诉他我的想法和选择。
我不想我们两个人为了在一起,任何一个人承受委屈和不公平,给这份失而复得的感情在一开始就抹上不应有的色彩!人是平等的,感情也是平等的,付出同样是平的!哪怕我愿意,他愿意!也不能认为就是理所应当的!
陈秀丽笑眯眯地,“沈织云,下棋都讲究落子无悔,你真想好了?如果回来,可能就回不去了!”
我说,“我不想再辜负了他!这些年我过得什么样的日子,姐姐,你还不知道?如果我不回来,我觉得都对不起自己的心!”
陈秀丽站起来,“好妹妹,只要你愿意回来,姐姐一定给你帮这个忙!”
我绕过桌子,“谢谢,你真是我的好姐姐!”紧紧地抱住陈秀丽!
陈秀丽作势掐住我的腰,“沈织云,你再啰嗦,我可收费了!”
大家都在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