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这篇之前,请大家先将“结局一”从脑海中delete掉!)
江慧淇在家里休养了几天,已渐渐地恢复过来了。邢展辉一直在她身边,陪伴着她。
从在机场拥抱着他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她的主角,是他了!他给她的那份安全实在的感觉,让她觉得,他就是那个从城堡里走出来的王子,他拯救她,并准备与她一起步入那座城堡。从门缝透来的光,让她隐约看见里面的景致: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他们的婚约,就像是一把钥匙,可以为她打开城堡的门,让她通往那片风景……
顾皓文是一个梦,是她前半生最长的一个梦。她曾经很想抓住这个梦,让它延续,但是她总是抓不住…… 就连最后一个机会,他们也错失了!或许这就是上天的安排吧,上天总让他们一前一后地走,总不会为他们调到一致的步调……
她想她已经决定了!当梦一次又一次结束的时候,也是一个女人不再执着的时候了。
一个星期后,江慧淇回到了公司。她收到顾皓文的电话,约她下班后去“涟漪吧”。
“你让人担心死了!”一见面他就说,他眼里有着深深的怜爱。
“我这不是没事了嘛。。”江慧淇故作轻松地说。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一连说了好几遍。
“对不起。。”江慧淇说,她想起那天见到他的情景。
“你已经作出选择了,是吗?”他望着她。
“是的。”她竟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我想我又来迟了!”他眼里闪过一丝无奈,“但是知道吗江慧淇,那天在机场见你走出来,悬着几天的心终于放下来了!那一刻我真的觉得,只要你平安,只要你健康,就真的比什么都重要!真的……”
“谢谢……”江慧淇感动地。
“说谢谢的应该是我!江慧淇,真的很感谢你给过我那些美好的回忆,前段时间在我最低落的时候,就是靠它们陪我渡过的。我想当我离开了这里,在我感到苦闷的时候,也会让它们陪着我,给我一点力量。”
“你。。要离开了吗?”
“是的。我出国留学的事,办得差不多了。在你结婚之前,我应该就能出去,所以,我应该不会参加你的婚礼了。”
江慧淇的内心,突然涌来一阵酸楚。她想起在那些被困的夜晚,她又何尝不是靠着他们之间的回忆,陪她渡过漫漫长夜的?当大家回味人生最难忘的时刻时,她脑海里立刻涌现的 ,竟是被他牵着手,一起翻过那片倒塌的小围墙……他手心的温暖,这么多年来,原来一直都停留在她的心里,并在那个夜晚,为她抵御着寒冷。
不过这一切都已成为过去了!她对自己说。她即将有新的生活,而他也有他的未来。他们的人生,就象交叉符号的两条线,这一刻正处在交汇点上,之后,又将伸向不同的方向……
离开时他们站在门外,久久地静默着,却又不舍得离去。
“你走的那天,要我去送你吗?”她终于打破沉默。
“不用!”他坚决地说。“我无法面对这样的一种离别。”
巨大的酸楚再一次向她袭来!他就要这么离去了吗?想着所有那些单纯又热烈的日子,那些小鹿乱撞又砰然心动的对视,那些既苦涩又甜蜜的回忆…… 就要在他一转身的瞬间,也一并地离去!她就有种被抽离的痛苦……
一个月后,顾皓文走了。江慧淇的生活好像又回到了轨道,她每天上班、下班、见客户、出差…… 还有,继续准备着她的婚礼。
她开始有点心神不定的感觉,她的内心有时有着巨大的失落,有时又有着恐惧。她会常常对着一样东西发呆好久,然后又记不起为什么要对着这样东西…… 她告诉湘儿她这些症状,湘儿对她说她这叫“婚前综合症”,很多女人在结婚之前,都会有些忐忑不安的。她想是吧,毕竟是要步入人生的另一个阶段了。每天走在公司与顾皓文以前银行的那条路上,每天站在红绿灯路口等转灯时…… 她总象在空气中见到一些影像,无论她走到哪,都跟随着她。这些影像一开始朦朦胧胧,到后来越来越清晰,她竟清楚地看到一个人 – 顾皓文!
她想她开始在思念他了!她很努力想摆脱这些影子,但是她做不到!路上,街角,餐桌…… 到处都有他的影子。“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如影随形……”该死的她脑海中竟又经常飘过王菲的这首歌!
她觉得她的思想在出卖着自己。她越来越没有勇气面对自己了。
这天江慧淇经过她的中学,突然地,她想进去走走。
她走过他们的课室、宿舍、操场,每一处都让她想起以前的一些时光。然后她又走到学校旁边的那片小池塘,秋天池塘开始干枯了,夏日里争相绽放的荷花也已枯萎,边上的旧叶软软地铺在塘泥上……然后,她又看见那个老婆婆,在池塘边仔细地打扫着每一片落叶。
从读中学起,江慧淇就几乎每天看见这位婆婆出来打扫落叶,没想到十几年后,她依然在这里打扫,只是,她更老了,背也更弯了。
那时候江慧淇就很好奇,这片池塘,早已荒废了,不会有人过来观赏,她每天在这里打扫,又有谁看到呢?她忍不住地过去问她。
“婆婆,你好!我十几年前在这所学校念书的。”她指指旁边的学校,对她说。
“哦。。姑娘,你好!”婆婆慈祥地望着她。
“婆婆,我在这里读书的时候,就每天见你出来扫落叶,这里没有什么人来,你每天这样扫,又有谁看到呢?”
“没有谁看到不要紧,只要他看到就好。”
“他?谁是他?”
“姑娘,在我比你还年轻的时候,我和他就住在这片池塘旁边。有一天他要出远门,他告诉我他去参军,叫我等他回来。我就天天在池塘边扫落叶,好让他一回来就能看见我…… 后来那些小房子拆了,建成学校。再后来,这附近又起了好多大楼,都与以前完全不同了!我怕他回来认不得路了,所以就……”
“所以你就在这里,一直等了他半个世纪?”
“爱一个人,有时需要一些等待。”老婆婆用沙哑的声音说。
江慧淇的内心,一时感动不已。爱一个人,真的可以这么执着、这么坚持、可以为他守候大半生?……
“一个月前,有个年轻人也来过这里,他在池塘边坐了好久好久。他告诉我他十几年前就在这里读书,他几天后就要出国留学了…… 他说十几年前,有一个女孩在这里等了他一个晚上,他没有出现。他很想用他下半辈子的时间,去等这个女孩,但是他再没有这个机会了……”
江慧淇的心猛烈地跳动起来!他来过这里!他也和她一样,曾在这里找回属于他们的一点回忆?那个失约的傍晚、那张失踪的小纸条……
“哎。。你们这些年轻人,真让我想不明白!总爱兜兜转转,躲躲闪闪,与自己的心玩捉迷藏。哎。。时间不等人,可不要到了我这个年龄,才知道错过了……”
江慧淇的眼泪,竟一下子涌了出来!她好像听见有哭泣声,在空气中传来,那是自己的灵魂!它被突然捅了一下,痛得哭了!它失去了另一半,它在孤独地哭泣!“人来到这世上,灵魂只有一半,而另一半,存在于另一个人身上,只有找到了那个人,灵魂才会完整。” – 她突然想起顾皓文的这句话。 十几年前,从他们在池塘边相互对视的那一刻起,灵魂就找到了另外一半!那时它们欢快地歌唱、跳舞,它们象空中的精灵,天真浪漫、纯洁美丽。它们本来就该结合在一起,那样才是完整的灵魂,但是生活的兜兜转转,总让它们分离又分离,错失又错失。
如果这一辈子,灵魂都没有遇到过另一半,虽有缺失,但不会孤独,还是能快乐地走下去!最怕是曾遇到那另一半,曾快乐地结合,抽离后的痛苦,会一辈子煎熬你!
人有时会因为自己的软弱,或社会的衡量,或世人的目光,而作出一些违背心的选择。那一刻或许得到极大满足,但随着岁月的流逝,会越来越发现,失去灵魂伴侣,那种内心的孤独,会跟随你一辈子!
她好象被人点了泪穴,眼泪不能抑制地一直奔流!一个人要诚实面对自己的心,是需要极大的勇气。她发现她对他的爱,原来早植于这片泥土,象空气、象阳光、象自己的呼吸、在血液里流淌、在脉搏中跳动…… 它早已溶入她的身体,是她生命的一部分!
她大声地抽泣了起来。
“姑娘,你没事吧?”婆婆关切地问她。
“对不起,婆婆,我要走了,我要去找回一些东西……”
她站起来,拔足狂奔!泪眼模糊中,他看见一个人影,在她以为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那一霎那,他曾在光亮处向她招手,她向他走去,一步一步地…… 这个时候她突然看到了那个人的脸,他是顾皓文!
她冲回家,一下提起电话,打给他。
“顾皓文!是我!”
“江慧淇,是你!我。。很想你!”他在电话那头说。
她的泪已忍不住再一次涌出。
“拥有学位、拥有职位,又有什么用!离开后我才知道,失去你,我已失去了全世界……”
“顾皓文,你能回来吗?能回来与我一起面对吗?”
“我明天就去订票!”
她不知道前面会有什么,但她知道,她要做一次忠于自己的心的选择!
她不能再躲避了,她要面对这个现实,但当她面对着邢展辉时,她的内疚,还是到达了极点!
“展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的心如刀绞一般。
“怎么了?慧淇”展辉吃了一惊。
“我想我不能再欺骗你,也不能再欺骗自己的心。那个夜晚,当我被困在车上时,我以为我的生命就要走到尽头了,我充满了绝望!那一瞬间我看到一个男人向我走来,他好像在另一个世界向我招手,那个男人是……他。”
邢展辉呆住了!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展辉!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终于说:
“你现在发现感情的方向,也总比结婚之后才发现要好。那样我们付出的代价,会大很多。”
“可是我们。。已经宣布了要结婚的消息。。”
“这个,让我来处理吧!我想宣布一次不结婚的消息,也总比宣布一次离婚的消息要容易得多!”
“谢谢你,展辉。。”
她感激地望着他。这个男人,永远让她感动。
当她回到家的时候,她已经看见顾皓文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站在她家的楼下。
“慧淇!”见到她他立刻冲过来,一下子紧紧地搂住她!“我回来了!不会再离开你了!”
她也紧紧地拥抱着他,好像拥抱着她的梦,拥抱她所有的爱。
“我会用我的下半辈子,好好地去爱你,去补偿你。我们会有经历,会有生活,我会给你信心…… 只要爱够坚强,什么都可以克服!”他说。
她不再说话了,只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之中。
几天之后,江慧淇把湘儿、井然他们都约了出来,告诉他们,她有事要宣布!
“我取消了婚约!”她对他们说。
“什么!”他们大吃一惊!
“我决定,还是忠于自己的感情,在我作出错误决定之前!”
“你究竟在说什么啊?”大家都莫名其妙。
“你们不是一直想知道,谁是我的‘柯景腾’吗?今天我就让你们知道!”
她说完,顾皓文就从门外走进来,站在了他们面前。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成O型嘴。
“你们、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中学时候。”
“天啊!这个秘密居然隐藏了十几年,我们一点都不知道!”湘儿惊叫着。
“好小子,你真行啊!”这时井然走过去,狠狠地捶了顾皓文一下!“你居然把我们班的‘沈佳宜’,都追到手了!”
顾皓文嘿嘿笑着,有点尴尬。然后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坏坏的笑,一如少年的时候。
“她不也把‘又坏又帅’的顾皓文,追到手了嘛!”
“臭美!”大家一起起哄。
那个晚上,他们玩得很尽兴。一群同龄人,好像又回到了青春少年时,开怀地笑,畅快地欢叫。
“江慧淇,我其实很佩服你,敢于追求自己的梦想……”湘儿悄悄地对她说。
“我其实已经用尽了生平所有的勇气!就豁出去那么一回吧……”她也悄悄地对湘儿说。
离开时顾皓文一直牵着她的手,送她回家。他们走过马路,走过街口,走过一道道的石阶,他的手一直没有松开过。
“你就这么一直牵着不放了吗?”她问。
“是的,我已经放手过两次,这次,我怎么都不会再放!”
“那你打算牵到什么时候?”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肉麻!”
“江慧淇,你听到歌声吗?”
“歌声?在哪?”
“在空中,你闭上眼……”
她闭上眼睛,却什么也没有听见。
“你幻觉啊?”她笑他。
“ 不,你仔细地聆听!那从你的心底传来,那是灵魂在唱歌……”
她再次闭上眼睛。这次,她果然听见了歌声,那对灵魂在夜空中,跳跃着,舞动着,欢快地歌唱着!它们又找回了另一半,它们成为完整的灵魂。
- 完 –
原创小说,请勿转载
一点编后语:各位亲爱的读者,很感谢你们一直跟读这篇小说到最后。我也很想与你们分享一下我写这篇的一些心理路程。写这篇的初衷,其实很简单,一个多月前我在家里看了那部电影《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觉得挺有趣。看完后我就萌生一个念头,何不写一篇女版的《那些年……》?于是就构思了这个故事。一开始的构思很简单,只想写个七、八章的“短短小说”,就结束。不过后来写开了,发现想写的东西越来越多,而你们也一直鼓励我、支持我,告诉我对我写的东西有一点点共鸣,于是就越写越长,写成了现在的“短小说”。江慧淇是一个80初出生的女孩,通过对她及她身边人的成长的描写,写一些青葱的岁月,也写一下现在年轻人的一些思想和价值观。原来只构思了一个结局,在写到第十六章的时候,起了一点点“恻隐之心”,于是在第十七章埋下一点点伏笔,写了两个结局。第一个结局,比较接近现实;第二个,属于浪漫主义。我想大多数人会比较接受第一个结局。换做几年前的我,也会这样认为。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人对世界的看法会有点改变。这些年我看到身边有些朋友,兜兜转转,离离合合,经历人生的起伏,最后还是与自己最初的爱走在一起。我又觉得,其实人兜转一生,都不过是在追求一个梦想!只不过我们往往会浪费很多时间,才敢承认自己追求的是什么!从文学的角度看,结局一会更加完美;但从人生的角度看,我觉得结局二会更加完美。当然,人生本来就有不同的结局,只看你追求的是什么。我想每个人的心里面,都会有一个“顾皓文”或“江慧淇”吧,那不一定是一个具体的人,那代表了“一段岁月,一种纯洁”。在我们营营役役地生活的时候,在我们偶尔失去方向、失去真诚的时候,想一想这段岁月、这种纯洁,希望会象一道清泉,洗涤一下心灵的尘埃,也带给我们一些正面的积极的能量 – 这也是我希望从文字中带来的信息。 再一次感谢你们的支持和鼓励!
江慧淇和顾皓文的爱是属于真爱。而由学生时代发展起来纯洁而真挚的感情,经过考验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那么白头偕老并幸福美满地在一起走完一生的概率极大。这就是我们很多人追求的梦想恋爱和婚姻。这样的恋爱和婚姻也最完美。
谢谢你的美文。期待你的下一篇大作。
寻寻觅觅,老婆婆点破了小姑娘心中“桃花源”, 让她戚戚中“豁然开朗”,这,凄然美妙!
人们向往着“青梅竹马”甚至“娃娃亲”。当两颗心像行星在天空飞行,就靠一句 “我等你长大” 把它们拴紧。
人生的结局并不重要,能找到灵魂的另一半,就是“龙凤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