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个人的六个故事(之一)

(2010-10-24 13:29:46) 下一个


好多好多年没写日记了,初中写过,被我妈偷看过,觉得没劲,整天藏来藏去的。高中写过,结果被全家人(奶奶爷爷和所有的叔叔和他们的老婆们)都偷看了,因为那时住在奶奶家。真是命苦,中学时是地地道道的文学青年,把近代当代几乎所有的名家小说散文都读遍了,立志考上复旦中文系。最大的爱好就是买新书,每次新书买回家(那时还不兴网上买,快递送),一定要把手洗干净,再碰新书。从来不用书签,或者像某些人一样折页做记号,觉得那样就糟蹋了书。看完的书一定还是干干净净的好像新的。自己觉得这大概就是一个爱书之人的怪癖了。
心里有好多话,觉得这一生就像一本小说,戏剧性太强了。虽然一生还没完,可是心已经老了,沧桑了,比起我父母那辈,可能经历没他们那么坎坷,比起我自己这辈,我算经历坎坷的了。那么多的故事,就想写下来。我儿女这辈,是不指望他们理解我了。在海外长大,纯英语式思维,就是和我亲近也不可能从我母语的角度了解我,理解我,没法强求。老公是西方人,能疼我爱我,这么多年还宠着我,我也只有知足了,虽然他无法成为我的文学知音。唯有安静下来,才觉得那颗文学青年的心,还在那儿,还是寂寞的和敏感的,还念念不忘多年前的那点旧梦。立志写个长篇,写我爸爸传奇悲情的一生,开始了可是没有继续下去。可是我自己的故事呢?我的永不言说的秘密呢?昨天连夜看完了艾米的十年忽悠,写的真不错,好久没有这么熬夜看小说了,好像又看到了自己的那一代人,当年真爱一个人的那种执着和脆弱。从来没想到过博客,老觉得肯定点击率不高就没劲了,其实想想干吗要人家看啊,自己给自己写就得了呗,为了自己的寂寞的文学青年的心,不为别的。

第一个故事

一个很难称其为爱情故事的爱情故事

给那时的自己起个名吧,77。我爱的那个男孩子叫他80吧,这两个数字有点特殊意义,不是出生年份,我俩一般大。

77是个高二女生,16岁当年,80也是。高二分文理班的时候俩人分到了一个班。80长的高大英俊,属于全年级的梦中情人那种,记得当时他的偶像是郭富城,他也理所当然留了个郭富城头,因为个子瘦高,皮肤白,班里的女生更着迷了。我们学校是市重点高中,风气还是很正的,所以没人敢明目张胆谈情说爱。不过私下里听说他有个女朋友,别的班的,长的娇小玲珑,挺可爱的。他俩看上去挺般配,高大配娇小。而且俩人学习成绩都很好,也没因为恋爱就荒废了学业。说说我自己,长的不错,算漂亮的那种,学习成绩一般,因为完全没有恋爱经验,看上去比较孤傲,不懂得如何和男生交往。而且在青春期里,我的表现就是外表冷漠内心狂热,所以外表看上去很腼腆,没什么特别之处。虽然内心里也很喜欢他这类的男生,但是对其他长的帅的男孩也暗自留心。故事写到这里,我和他其实没可能交集。这件事我到今天也没搞明白,当年究竟是为什么,怎么开始的。
说出来可能没人相信,整整两年,我们之间没有说过一句话,一直到高中毕业。但是我们却成了精神上的伴侣。不能叫柏拉图式,因为我们甚至没有交流过。这可能算世界上最奇特的恋爱了(如果你读了我的故事还觉得我们在恋爱的话)。事情从我突然有一天觉察开始,那几天我有点伤风,流鼻涕,咳嗽不停,尤其在白天上课的时候,别人都静悄悄的,都在听老师讲课,就我时不时咳嗽,自己想忍着可就是憋不住。可是就在那一年的那一天的那一刻,我忽然感觉到了,他在和我一起咳嗽!也不完全是一起,是他在呼应我的咳嗽!而且我屡试不爽,每次我咳嗽,他都在呼应我。后来发展到我感冒好了,不再咳嗽了,可是我们还是通过假装咳嗽(或者清嗓子)的声音来交流。你可能觉得我在自作多情,是自己异想天开一厢情愿,我开始也这么想。可是我试验了他考验了他许多次,最终确定,他的的确确是和我用一种非常奇异的方式在恋爱。开始时是他呼应我的咳嗽声,后来发展到,每次上课时讲到表达感情的句子,他就用咳嗽声来提醒我,仿佛在告诉我他的心意。我开始时不敢相信自己,那么多女生喜欢他,暗恋也好明恋也好,我从来没指望他能注意到我,况且我也从来没勇气让他知道我在暗恋他。他怎么就那么肯定我不觉得他是故意胡闹呢。
80不是一个很外向的人,他在班里有自己固定的一群朋友,我不属于他的那一群。而且他也不是那种很自信在女生面前风流倜傥的很多话的男孩,他平时话不多,很沉默,很少主动和女生说话。我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选中了我,而且我们之间也再没有更深的表白。从高二开始到高三毕业,快两年的时间,在假期里我们没有联系,只有在上课的时候,私下里我们也没有讲过话。
这种交流持续了快两年,期间班里有一个女生觉察到了,记得她和我坐一排,离的不远。她也加入了我们。于是变成了三个人之间的较量。当80向我传递信息的时候,她总要‘横刀夺爱',替我回应他,他很快觉察到了,于是不再传递。然后就又开始,周而复始,直到有一天她倦了,退出了。这一切发生的时候,班里竟然没有其他人察觉到。在这两年里,我们积极而紧张地准备高考,77也像一切暗恋中的女孩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在纸上写80的名字,给他写诗(当然从来没给他看过),用扑克牌算以后在一起的机会多大,然后总是骄傲的想,虽然他们说他有女朋友(我也看见他们下学后在一起走),其实他还是最爱我的。而且谁都不知道我就是他心里的那个人。
也许现在看来我很傻,现在看来我也不觉得自己当年很傻。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那样做。我不相信是因为无聊或者故意耍弄我。他是一个正派的人。但是15年后,我告诉我自己他根本就不爱我。这就是为什么我不认为我在写一个爱情故事。
高考结果公布了,他考的非常好,考上了一个很热门很难进的大学最热门的专业,那个专业在我们那个大城市只招一个人,仿佛就是为他准备的。我考的出人意料的好,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一匹黑马,突然地杀出重围。我也报了北京的一所非常有名的大学。我们俩人都来到了北京。据我所知他和他那个女朋友就没有下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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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7 回复 悄悄话 回复焕华的评论:没想到有人看,谢谢你,我赶紧写。
焕华 回复 悄悄话 等待着下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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