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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莎白--阅尽千帆仍是少年

(2017-08-10 19:00:52) 下一个

2017-08-09 张西 张西工作室 张西对话--海外留学生(38)

简介:刘莎白,女,1980年出生,毕业于中国传媒大学,曾在公务员体系工作十数年,后辞职赴新西兰怀卡托理工学院(Wintec)留学,现任该学院国际部的国际项目合作专员(International Host & Delegation Coordinator)。同时自己在新西兰开办传媒类公司,承办《中国新歌声》新西兰海外分站的节目,业余从事唱歌、写作等。

    从传媒大学毕业后,刘莎白就当了国家公务员,从普通科员开始做到了科长,可谓步步高升。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放弃了公务员的金饭碗,辞职不干了。彼时年已三十好几的她竟然飞到新西兰做起了国际留学生,开始重新进修英语。她为何做出这样一个令人难以理解的决定,她在新西兰的留学道路又将如何?

张西:作为同学,咱俩在精神上一直如影随行,很是亲密。但我想让更多朋友了解我为什么欣赏你,请郑重地自我介绍下。

刘莎白:好。我叫刘莎白,“伊丽莎白”的“莎白”。我年纪不小了,1980年生人,今年也快40了。之前毕业于中国传媒大学,曾在公务员岗位上工作。期间,我用了12年的时间,从普通的科员一步步走到了科长的位置。担任科长两年后,那时也有了自己的孩子,我觉得生活可能乱了,就想重新开始。于是我成为我们那个系统里20年中第一个主动辞职的人,当时也是一个奇葩的例子。记得我辞职的时候,我们处长的手都一直颤抖着,就是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对我说你好好想想到底是怎么了。那时工作前景还算不错,按部就班提成处长没问题,但是我却作了出国的选择。为了做这个决定有将近一年的时间吧,我一直在思考,最后下定决心要出来。

当然,这个决定风险非常大,因为我已经工作了那么长时间。在很多中国式家长的固定观念里,公务员——尤其是金饭碗的公务员——是最好的工作,最踏实、最稳定,尤其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所以我当时做的决定和行为,有点大逆不道的意味,周围的人也不是很理解。我辞职以后,相当于自愿放弃了很多福利,包括医疗、养老金这些。对于公务员来说,养老金是很大的福利。这些我都没了,成了一个社会闲散人士。

辞职后我跑到了新西兰,丈夫和孩子留在北京。还好当时我妈妈在新西兰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所以她能照顾我一些。在新西兰,我成了一个普通留学生,重新开始进修英语。当时刚到新西兰,什么也不懂,在一个英语培训机构WIE”学了半年英语。因为如果我想继续发展,就必须通过雅思英语考试,我就折磨了自己半年,学习雅思。后来我顺利考到了新西兰怀卡托理工学院(Wintec),读了一个Business专业。对我们国际留学生来说,这种专业其实就是一个跳板专业。用一年的时间读一个类似于Master,但还不到Master的课程,就可以拿到一个一年的开放工签。对我这个年龄的人来说,学习可能不是最重要的事情,最重要的是拿这个一年工签,看能不能用它留在新西兰。

所以这些都一环扣一环的,每一环都必须走扎实了,下一步才能有出路。留学那一年中,交的学费不低,而且当时我和爱人两地分居,孩子后来带到了新西兰。这样就成了我一个人学习,同时还要带孩子,再加上打工。其实,那段时间对我来说挑战非常大。最折磨人的那段时间还真的挺崩溃的。

我之前上大学的时候,接受的英语教育和英语基础都不怎么好,虽然读写能力可能还凑合,但到国外以后,根本就拎不起来。而且我在机关工作了十几年,都不需要用英语。完全靠自己偶尔自学一些,还能保持一点。所以整个在新西兰的学习过程,真的挺不容易、挺坎坷的。留学过程中我的英语能力还很一般,不过最后也顺利毕业了,就是靠熬夜和拼命拼出来的。

毕业前半年我开始找实习工作。我曾经在珠宝店打工,挣时薪,这样也能多跟顾客交流,提高英语口语能力。后来我在自己就读的学校——新西兰怀卡托理工学院的国际部——找到了一份实习工作。当时能拿到这份实习实属宝贵,我一点都不敢懈怠。在新西兰,人口基数小,工作的需求量也非常少,不像中国或美国那样有很大的劳动力需求。所以能获得一份实习真的非常难,更不会期待人家日后给我转正,真的想都没想过。在新西兰这边,一个萝卜一个坑,即使说他们有新的工作岗位,也尽量会让老职工做,一人顶俩这样往下干,总之不会轻易雇佣一个新人。整个半年的实习里面,我就兢兢业业地打工,不敢放弃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另外确实也是一项经济收入,当时家里没有收入,除了我先生在国内支持我一些钱,他挣钱也不容易。而且我们在新西兰还买了房,要还房贷。我又要抚养孩子、支付孩子高额的幼儿园费用……各方面都是压力。

张西:可贵的一段历练。

刘莎白:我在实习期间挺拼命的,工作上尽量表现得好一些,同时又低调不争功。除了学习以外,基本上把大部分时间精力都花在实习上了。现在看来,实习对我来说是最宝贵的一个阶段。在这半年的实习中,我认识了学校的管理层,为我今后的工作、签约各方面都打下了很好的基础。再加上我本人比较活泼,一有演出就上,比如说中秋晚会,我组了个乐队上台表演,让大家都认识了我,也和大家关系处得不错。后来我一毕业,竟然就拿到了学校国际部的工作合同。

虽然说拿到合同,但也一波三折,开始时学校说只签三个月。其实很少有人在新西兰签三个月的合同,当时我也算学校的一个特例。他们大概就是觉得这工作本来不需要你,但是看你表现得很好,先跟你签几个月吧。我说好,怎么样我也得接受,再怎么说也是份有报酬的工作对不对?

三个月的合同到期后就到了年底,就是圣诞节。圣诞节之后怎么办呢?圣诞节后就没人管我了,我也不知道到底要不要继续在这儿工作。也没有人跟我谈这个事情,我就厚着脸皮,圣诞节完了后又第一个回办公室工作去了。在新西兰圣诞节假期最长,大部分人都选择这个假期休很长的假,很晚才回学校工作。但我为了第一个回办公室工作,回国都不敢待太长时间。总之我又回去工作,后来学校可能还是因为看我工作表现得比较积极,他们也没说什么,照样给我发工资,这样我就一直干到了第二年五月份,虽然没有合同。

张西:插一句,当时工资够花吗?

刘莎白:拿最低工资,反正挣得不多。后来一直到五月份,学校才跟我又签了一份一年的合同,但不是Permanent Job(长期固定工作),也不是永久合同。在新西兰,签永久合同是非常正常的,正常工作都应该是Permanent Job。但学校只跟我签一年。签一年就涉及一个问题,那时我已经毕业了,只有一年的开放工签,如果在这期间找不到一个工作能让我移民的话,那就得回国了。而且等于说我这几年,在这儿的辛苦和钱全都白费了。

幸运地是我遇到了比较专业的移民顾问,根据这个一年的合同,为我申请新西兰的居民身份。虽然是一年的合同,学校也很配合,按我的要求为我写材料。学校那边都不相信我能申请到身份,但是最后真的没想到,非常非常顺利地我三个月就拿到了居民身份。拿到后新西兰的移民政策就改了,技术移民的政策要求提高了,雅思也要求了。如果我在新政策之后提交申请的话,可能就希望渺茫了,一年工签很快就会到期。所以真的特别幸运,我毕业后一年之内就顺利拿到了新西兰的居民身份。拿到身份后,最近学校又跟我谈说要把工作变成Permanent Job。就这样一步接一步、一环扣一环地,现在我工作稳定了,工资也升了好几个档。

    凭着自己一个大胆的出国梦想、坚忍不拔的毅力、拼命三郎的精神与一点点运气,刘莎白在新西兰前前后后只用了三年的时间就获得了不错的工作,解决了身份问题,站稳了脚跟。进修英语时期的艰难崩溃、获得怀卡托理工学院国际部实习时的来之不易,以及来自家人的温暖支持与帮助……这些都成了她最为宝贵的财富。花若盛开,清风自来,写作、唱歌、开公司、做节目……她正在新西兰构筑一方属于自己的全新天地!

张西: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刘莎白:在新西兰不到三年,其中一年半在留学。反正在周围的人看来,甚至移民顾问看来,我这情况是蛮奇迹的,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拿到了身份。很多人到新西兰后五、六年才开始申请,移民局还这里卡那里卡的,不一定顺利。可能我工作的学校——怀卡托理工学院,是新西兰最好的理工学院之一,就我们省怀卡托地区来说也是顶尖的。学校的牌子比较大,可能有助于我的申请顺利下来。

所以现在看来,这三年一点都没白费。前半年进修英语的阶段是我最崩溃的时候,离开了家,离开了孩子,再加上我在这儿什么也不是,整天坐公交车上下学,明天到底会怎样都是未知数。当时也想过放弃,如果在北京的时候我没有辞职,可能买个飞机票就回国了。当时对我影响最深远的人,一个是我老公,一个就是我妈妈。我妈妈对我说,如果你要做这个决定,就要把退路都断了,如果你不断了的话,很可能会再回头。现在想起来特别对,虽然这是一步险棋,但就是因为我已经辞职了,不可能再回头。如果当时没有辞职,现在想起来,很可能中途我就回头了,就当没有留学这段经历,什么也没发生过。

现在想起来这段经历太宝贵了,现在起码我双语已经没问题了,工作也有了新的工作头衔,我算是我们学校的接待负责人,所有访问学者,还有短期留学,领导访问团,就是校长级别的访问会晤,全是我一个人在那儿接待。

张西:是金子到哪儿都闪光。

刘莎白:过奖。接待工作就是又要面儿上的,又要是细节上的,什么都要涉及。虽然工作量比较大,但其实跟我之前的工作很像,都属于服务类型的工作,我还是比较喜欢的,也比较适合我。现在我的英语已经锻炼出来了,商务邮件往来,口语交流,还有翻译,校长之间的翻译全由我来担任。这些也算是我在英语方面突飞猛进的收获。我觉得再苦再累都不要紧,如果现在我又突然什么都没有了,也没关系,至少我已经有了英语这项技能,那以后还可以靠这技能生存,至少不会饿死了,哈哈。

经历了这么多困难,现在看来都是财富,这期间也结识了很多人。比如认识了电视台的朋友,跟他们做了一期节目。自己在留学工作期间,也写了很多东西。其实我最喜欢或者说最大的乐趣还是写作。虽然写的都是些杂文,篇幅短小,却是我最大的享受。总的来说,在新西兰这段时间,最大的收获除了英语技能外,其次就是我能做并且真地做了很多我想做的事情。这一点在国内的话是做不到的。比如鉴于国内的条条框框,我不可能自己开公司;但我在新西兰却可以,现在我已经开了一家传媒公司。这在国内是办不到的,一直兼职,还开着公司,没这回事儿。还有一点就是写作,在国内也不能这样自由地写东西,因为你不能让别人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你的真实想法很可能会触痛别人。

但在新西兰整个氛围气象就不一样了,无论是开公司,写作,还是我喜欢的唱歌这些,都可以自由发挥。总之你一旦成事,就很容易去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而且大家也都不会有非议。华人圈虽说可能还是相对略略复杂一些,但整个环境比起国内还是单纯很多。尝试你想做的事情更容易、更便利,这点真的非常难得。

去年,我参与了新西兰分站的《中国好声音》;今年,我又开始亲自主办这个活动。现在等于说自己开了传媒公司,同时也兼着学校的工作,都是全力以赴的,没有丝毫懈怠。所以摊的事儿比较多,有时也很累人,不过还是觉得自己精力满满,因为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尝试,很多事情都还是很未知的,还可以慢慢地去探索,我觉得都非常有趣。我现在的状态大概就是这样。

张西:你先生对你很放手呀!

刘莎白:我觉得他还是比较开明的人。我刚要辞职出国的时候,他也犹豫过,因为两个人要两地分居,以及经济费用、未来的发展这些,都是未知数,都是挑战。所幸他挺支持我的,他说你老做公务员没有意义,因为他非常了解我当时的工作状态。整天就卖游泳票,插个音响,然后就是跟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从一楼跑到五楼,聊聊天,喝杯茶,一天就过去了,然后还弄得特别不开心。我先生说这种工作没什么社会价值,就算能在那儿待一辈子,我自己也会觉得很憋闷。这个是他特别支持我的地方,他觉得我应该做一些我自己觉得有意义,或者对社会有意义的事情,这样才能长久。所以我在留学期间的费用都是他在国内支持的。有了他的支持,加上我妈妈在这边的帮助,还有我的公公婆婆也经常过来,帮我带孩子之类的,正是因为有了这么多家庭成员的支持,才使我在新西兰有了长足稳定的发展。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心不洗不白,志不磨不坚。通过辞职出国这样一个巨大的变化,刘莎白不得不接受生活各方面的挑战与未来未知的安排;生活的一再冲击与磨砺,却令她走上了人生的新一重境界。刘莎白分享了自己的青年、少年时代,讲到了自己性格中的那一点叛逆,实际上是她辞职出国的根源。

张西:你是个内心有力量的人。

刘莎白:也有很多人问我,今后打算怎么办。我先生隔三差五有空就飞来新西兰,公公婆婆也过来帮忙带孩子,虽然有时也挺难的,但目前的生活状态就是这样。我对未来还是非常乐观的,也没想非得决定到底在哪边工作和生活,就是走一步看一步吧。我觉得只要家庭有一个向心力,也不一定非要两个人生活在一起才行,我觉得现在的状态,就我们家庭来说,也是非常和睦美满的。如果自己有更好的事业发展的机会,我也会再去尝试。现在和以前不一样的地方就是,胆变得特别大,做事情特别有勇气。现在对我来说放弃也好,变化也好,这些都不是事儿。变化是好事,变化是一个必要的过渡,我心里已经不会再纠结了,对于今后的变化我也持乐观的态度,会坦然地迎接。所以如果今后我这个工作有变化,甚至生活的环境、国家有变化,我觉得都没问题,只要自己内心有力量,又有一定的实力,再加上积极的生活态度、待人接物这样,总之就是自己正能量充满的话,无论做什么都会好的。

对于成功,我现在的理解也不同了。我觉得不是非得积累多少财富,你的人生才算成功。成功对我而言定义是,在不同的年龄,做一些你真正喜欢的、想做的事情,对社会有意义的事情,对他人有正面回馈、助益的事情,而且能持续长久地做下去,我觉得这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以后做什么性质的工作都无所谓,甚至从基层开始做起也挺好。以前在机关里,听人说这辈子只有到了局长才算什么什么,那都是说说而已,现在我觉得挺天真的,实际生活不是那回事儿。也不一定说当官才是人生的终极目标,诸如此类,过去一些想法,现在都改变了。

张西:我看到一个全新的你。你从何时形成这种特立独行的叛逆性格的?

刘莎白:当年我读的传媒大学,在别人看来可能就挺独特的,是学艺术的年轻人汇集之地。不过实际上还真不是那样,那里很多学生其实是官二代。然而我的家庭背景非常一般,我从小的学习和音乐经历,都是我们家这么普通的一个的家庭,一点点培植起来的。进入传媒大学后,我发现周围人很多都是官二代,他们毕业后就可以直接进入电视台,而我还得重头开始奋斗,所以那时心里就埋下了一个比较叛逆的心。其实现在再回头看,我觉得当时那种环境特别不好,虽然大家都是很优秀的年轻人,但由于家庭背景的差异,又被自己的功利心、虚荣心所惑,有的学生就开始傍大款的傍大款,找关系的找关系,开始为自己以后的演艺事业发展铺路。我现在看这些都是走弯路。

从那时起我心里就挺叛逆的,也有些功利心态,因为发现自己跟别人差太远了。论家庭,家庭比不上;论金钱,金钱比不上;论关系,关系比不上,什么都不行。后来我就为了户口去了国家机关,在那儿工作了一年多,我当时进去的时候想拿到户口就走。可是后来发现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我在机关算是集体户口,不是个人户口,如果人走了集体户口就没了,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所以就只能一直工作下去。我一直也挺特立独行的,我记得特别清楚,第一天上班的时候,我穿了一个超短裤和小背心就去了,当时处长来看我们,就跟我说:“姑娘,你能明天穿多一点吗?”我说:“行,得嘞。”不过后来我又穿了,这样穿多了,处长又要跟我谈话。机关里全是女性,就处长一个男的,别人跟他说:“不行,刘莎白这小孩穿得太不成体统了。”处长不得不隔三差五就特别不好意思地来找我说:“你要不然穿个长袖的。”硬是把我扳成了一个特别听话的孩子,最后机关也成功把我打造成跟周围人一模一样的人,穿个制服站在人堆里根本看不出来谁是谁。不过当时的处长对我还是很好的,这是我之所以能在机关留住的一个原因吧。

不过心里那点叛逆还是在,工作了四、五年,我又跑到北大读研究生,因为我真觉得机关不适合自己,想学点东西。在北大学习的时候,还在班级上认识了你张西,对我的影响也是很大的。总之那段时期我接受的思想、想法全都是不一样的,这些对我影响很大。还有就是机关里每年的春节晚会,是我的一个舞台。这点也算是我的优势吧,每年的春节晚会,主持人基本都是我。而且都会跟一些大腕合作,能跟他们合作,是我在机关里最大的收获。当了多大官,或者认识多少领导,我觉得都不如认识几个有本事、做事情的人,这个意义更大。到最后我在机关里几乎成为跟周围人一模一样的人了,就突然开始反省自我,然后就辞职转型了。

    同时,她又有一位保守的父亲和一位开放的母亲,这一点非常有趣。她说别的人家都是儿女先出国,父母再出去;我们家是老妈先出国,女儿再出去。很新鲜是不是?思想开放、兼容并蓄同时又爱好文艺的母亲,有意识地在音乐方面培养了女儿,而且特别鼓励她上台表演,使她成人后在舞台上也出落得大方自信、从容潇洒。

张西:刚才你提到家庭环境比较一般,父母对你有很高的期望吗?

刘莎白:我的家庭是比较普通的家庭,父亲是工程师,在一个工厂工作,后来又调到了总工会。他思想观念各方面都比较保守、古板,因为是农村出身,后来才从农村奋斗到了大城市。当时我从机关辞职、来新西兰留学都没敢跟他说,因为我知道他肯定会拦着我。我在机关工作的这个经历,曾让他倍感骄傲,就跟家族里出了个金凤凰似的,他们认为有人在国家机关工作,简直是最大的骄傲。我非常了解他的人生观、价值观,我改变不了他,只能改变自己。

我妈妈又是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人,她三十多年前就给我起了个这么洋气的名字,“伊丽莎白”,思想的前卫可见一斑。她年轻的时候在书店工作,工作很普通,不过和外国的绘画、艺术接触比较多,她自己也经常看书。我妈妈其实也是一个另类,她退休后就移民了新西兰,都五十多岁的人了,她非要跑到新西兰。别人家一般都是儿女先出国,我们家是老妈先出国。我老妈在新西兰待了十年我才辞职出来的。她的观念比较开放,一直觉得人要多走一些地方,经历得多一些。她的胸怀宽广,一直有兼容并蓄的想法,觉得一定要吸纳各种不同的事物。这就是我妈妈,我出国很大的一个原因,或者说很大一个动力就是来源于她。

说起小时候的家庭环境,其实从小我的学习成绩就一直很好,家里逼得也比较紧,补习班是必须上的。还有就是从小我妈妈带我去少年宫,鼓励我上台表演,还跟小朋友一起组建合唱团,后来是又组了一个小组合,录唱片,录磁带,春节晚会又演出之类的,这些上台表演的经历确实不少。这些经历奠定了我日后对舞台的热爱,上台也从来不紧张。我在台上主持、唱歌都特别自信,这些都是从小打下的基础。

因为我学习成绩好,考传媒大学的时候,虽然艺术分也很高,最后还是通过文化分被录取了。那个年代孩子的学习成绩非常重要,看得比什么都重。当时我读的高中也非常好--沈阳二十中学。高三时,学校对学生进行军事化管理,类似于训练营一样的地方,不让见家长,每天从早到晚只有学习。我现在回头看那一年,觉得还挺黑暗的,因为只有学习,大家都拼命地学,因为名次不能落下,一旦落下你的自尊心就备受摧残。所以我个人认为国内这种注重排名或者唯成绩论的教育模式,对孩子是摧残性的,尤其对他们自信心的打击是毁灭性的。成绩好的学生永远高高在上,成绩差的学生永远被踩在底下。当你的成绩有一点不好,别人就拿这个说话,拿这个当把柄,甚至你的家长连同你周围的人都抬不起头来,真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情。

    刘莎白到新西兰后接触了当地的教育,并将它与中国教育进行了对比,有了自己许多反思与思考。中国偏向于过分强调基础教育与知识积累的一端,而新西兰偏向于过分宽松、开放而忽视了知识积累的另一端。她说自己最感兴趣的课题是如何使新西兰和中国的教育兼容并蓄并达到一个平衡点。

张西:再度回炉校园,而且是海外教育环境,有什么要跟我分享的?

刘莎白:我来到新西兰后,以自己这个年龄重新体验西方文化,很客观地看待它的优势在哪儿,劣势在哪儿,并与中国文化进行比照。我觉得如果以后要做一个社会课题的话,我最感兴趣的课题就是如何使新西兰和中国的教育兼容并蓄并达到一个平衡点?两个不同的文化、两个国家的教育体制,如何达到中间的平衡点?一方面,像中国一样重视基础教育和知识积累,另一方面,像新西兰一样能让孩子保持对生活的热爱,保全天真又发展个性。我觉得这两个国家各占一端,都挺极端的。当然我不知道美国的教育怎样,新西兰的教育不太重视基础教育和知识积累,孩子真的什么也学不到,不过孩子的性格培养得很好,而且集体观念也非常好,孩子会自然而然关心别人,以及运动方面,也很注重,这些算是优点。不过新西兰的基础教育真的是不行,举一个例子来说,我的一个室友,他在大学里学工程,他现在学的数学课程实际上是我们初一学的课程。但是他们还是完全不会,他们当地的孩子也完全不会,对数学完全不通。但是对中国的孩子来说,初一的数学太简单不过了。

那基础教育到底重要还是不重要?我认为还是重要的。只是中国有片面强调基础教育的倾向,容易把其它所有都抹杀了;家长也都很功利,以此为评判孩子好坏的标准。在新西兰就没有这个那个的评判标准,完全放开的。当然对孩子来讲,如果以后想成为某方面的专家,还是要有一定的基础知识,所以这也是新西兰教育令人堪忧的一点。

包括我的孩子,他现在的汉语知识我就非常担心。他在新西兰没有什么学习压力,英语也没什么问题,但是汉语在这儿就完全落下了。我也想找到这样一个平衡点,既能让他保持对生活的热爱,又能积累一定的基础知识,因为必须要有知识才能去支持他未来要做的事情。以我个人的观察,新西兰的孩子基础知识性太差了,我觉得学校对于学习的要求过于宽松,不过他们有一点值得肯定,就是Group Project,鼓励几个人一起合作完成一个大作业、研究项目这样,这在国内的中小学可能尚未普及。另外,在新西兰所有的课程学习都没有课本,基本靠上网Google,这已经成为一个固定的模式,连一本课本都没有。我的孩子现在上学,每天课上都没有课本,只能自己上网去查、去看,可能会有一两本小册子,两三分钟就看完了。这样的教育模式,对于国内的孩子来讲肯定蒙了,课本都没有那学什么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学。对于习惯了接受中国教育的孩子来说,这种学习很可怕,觉得没有东西可学,但是对新西兰当地人来说,他们觉得这非常适应,因为他们认为学习全是自我的,我想怎样发挥就怎样发挥。所以我觉得这二者都是一个极端,各偏一极,如果不能找到中间的平衡点,在我看来就不能算完美。

张西:你可以是个身体力行的教育改良派。

刘莎白:我现在其实做的就是教育,接待了很多从中国来的留学生,包括老师、校长,他们来了后就在一旁看,好新鲜啊,好有意思啊,不过他们根本不会把这些东西带回国,国内的教育也不允许做一些很极端的尝试。虽然国内现在也在慢慢地转变,尤其一些国际学校、私人的培训机构,做了很多素质教育的尝试。不过一方面可能中国的科举应试、考试文化根基太深,另一方面人口基数太大、教育资源实在有限,一时很多很好的东西都没有办法推广。不过我觉得都是可以尝试的,比如在私人培训机构里,如何把一些好的、优质的西方教育模式跟中国基础教育融合,这同时也是值得西方学习的。其实现在很多西方的孩子都眼红中国的孩子为什么成绩那么好,为什么现在澳洲拿科研Funding,或者拿世界顶尖级项目的都是中国学生,他们也会很纳闷这一点。说实话,他们对中国的了解实在是很空白,很贫乏。如果他们真正了解中国的基础教育做得如此扎实,他们也会很汗颜的。也有必要让西方人了解中国学生学习是什么样的一个状态,了解中国的教育,相互了解有助于消弭两端中间的差距。

比起西方人到中国,中国人可能更愿意到西方去了解西方文化,让西方人反过来到中国取经,就成了他们心头的一个坎。国内的大学提供免费的奖学金,让新西兰的学生去中国学习,很难招收到学生。但一旦招到学生,他们去了中国后就不愿意回来了,他们就觉得原来中国如此之好,这么适合玩乐,中国的学校这么大,设备如此先进!我曾经陪同同事回国,怀卡托理工学院的同事,当时回成都的任何一个什么理工大学,什么科技大学,一看他就傻眼了,单单宿舍楼区域就比我们整个学校大。然后他们还介绍说,我们有两三万的在校学生,都是全职在校的学生。

我们怀卡托理工学院所收的两万学生,都是在网上自学的学生。整个招生规模没法比,新西兰的教育从事者如果到国内考察,就会感到真是天壤之别,他们都想象不出来国内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学校,这么多优质的学生和这么先进的教学设备。总之硬件上中国教育现在一点都不输于国外,只是教育方式、学术积累、人才培养方面跟国外可能会有不同。中国实际上越来越有兼容并蓄的气象,非常愿意吸收外国好的东西来融合到自己的教育中,这点特别值得骄傲。但是国外相对做得就差了,他们不了解中国,他们更不愿意说:你比我强。他们不愿意承认。我真的觉得很多地方中国确实已经比他们强了,新西兰应该来国内取取经,而不是一条道上走到黑,不认为自己的教育有缺失。

张西:非常好!感谢精彩分享!

 

    挣脱体制与岁月的困局,只身出走其心益坚,阅尽千帆仍是少年。一个人要经历多少变化、挑战乃至逆境才能锻造出如玉一般温润而坚韧的品性?或许唯有一颗勇敢而光明的心才能品味出真正的成功与幸福的滋味。看过刘莎白的人生经历的人,都会赞叹钦佩她的真诚、勇气、行动与毅力。当岁月渐长,或随波逐流或迷失在人群中,你是否还会想起年轻时那一颗有一点叛逆、却十分真诚而炽热的心。如果是你,穿着与别人一模一样的制服在体制里做着在别人眼中是金饭碗、金凤凰的工作,有没有勇气承认自己仍不是心中真正想要的模样?有多大的梦想,就得承担多大的风险与风浪。不要说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现实的苦涩、磨砺与风霜,一样都不会少。只是,衡量一下心的天平,这所有的一切艰难险阻,都不敌你真正向往的一方自由乐土,那就坦然无惧地上路吧,“对生,对死,投以冷眼,骑士,向前!”——编后语

 

编辑:胡少博  责编:李明泽

张西工作室网站:http://zhangxistudio.com

张西工作室微博:http://m.weibo.cn/p/10050561840497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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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L彩虹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菲儿天地' 的评论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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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城冬日 回复 悄悄话 鼓掌!
菲儿天地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简宁宁' 的评论 : +1
简宁宁 回复 悄悄话 很正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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