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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俗而游-----夏威夷十日(四)

(2014-01-14 15:53:02) 下一个
(四)废话开篇

在没有空调也没有电风扇的年代,南京的炎热只有靠“忍着”,用我外婆的话说靠“受着”。忍着受着,其实都是用自己的身体来抵挡。孩子们放暑假,大人们歇夏---不正经干什么,就等着夏天过去。

下午四五点钟,太阳刚刚西斜,屋檐把面向前街的大门口遮出一片阴凉,外公就开始向街上泼水----“滋滋”声响,冒起一阵白烟-----像做三鲜锅巴。待暑气稍退,就把竹子凉床先搬出去。午后的葡萄架下支着一只水缸,缸里蓄满了井水,水中炖着白瓷盆,盆里是烧过的白开水加几粒干瘪的话梅一片冰糖,偶尔也会有一两瓶果子露什么的,那也是要大家分着喝的。

外婆会烧一大锅汤,也是早早的烧好,待它凉透。几乎每天都有这么一锅汤,也,每天都不剩。有次在网上找什么,忽然看到类似的一锅汤,我就像巴普洛夫实验中的那条狗一样面对条件有了反应,浑身冒出热汗来。

汤里有咸肉火腿,有自家竹林挖出的小青竹笋,有冬瓜海带,还有一样大家都稀罕都去汤里挑的东西-----我外公总是对我弟弟说:“天热,脱了裤子,下去捞吧”。



五月间新鲜蚕豆上市的时候,买来去掉外面的硬壳,晒干收好。夏天的时候,用水涨泡,再把刀倒过来,刀刃朝上,泡过的蚕豆一粒粒放在刀刃上,用木槌一个个敲下去,豆变两半,把软皮剥掉,豆瓣正是如今人们常喜的土豪金色。丢到汤里煮透,味道极其鲜美。挑起豆瓣,要的是筷子头上的功夫,我弟弟常常急的,又出了另一身汗来。

夏日的午后,大人们是要午睡的。即使睡得大汗淋漓,用蒲扇刮几下,继续睡。孩子们就难过了。蝉声叫成一张网,铺天盖地的压着。再大的树叶,都不肯哪怕是动动胳膊甩甩手。找一个穿堂风口呆着吧,等着这躲不开避不掉的热过去。等着晚上躺在凉床上听大人讲诡异的故事,吓得缩在中间,又害怕又期待。

我总是在酷夏的午后,剥豆瓣。很费力,时间长了,指甲缝里开始作疼。后来有了黑白电视,有一年的夏天老是在放《大西洋底来的人》,怕吵着大人睡觉,我看的是默片。总是在猜想麦克哈里斯和迈瑞博士会说些什么,他们看起来那样正经,怕是不会谈情说爱了。

长大了后,南京的热,不减当年。有一次我在七月的一个中午,骑车回单位宿舍取东西,只骑了半个多钟,却感觉自己是在火星上行走。太阳是白的,所有的东西上都有一层白气。到达宿舍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是在半燃烧状态。宿舍门口有一卖冷饮的小亭子,亭子里的女孩也是认识的,我拿过一堆赤豆冰棍,我说吃完给钱。我就坐亭边一小凳上,一根一根降温着自己。吃到第十一根的时候,从喉咙到腹肺都凉了下来。

wei是同我们一起在南京生活了多年,她曾经咬牙切齿的说过,她情愿过两个冬天,也不愿意过一个南京的夏天。一语成谶。几年以后,我们几家人前后脚移民加拿大,终于过上了两个冬天的日子。

像我外婆说的,人来世上是"受着”的,两个冬天漫漫的几乎六个月,不见青不见绿不见花不见草,一晃也过了十几年下来,好像也不挑了。只是,还是始终学不会像别人那样享受寒冷中的优美。


Hawaii,wakiki beach

直到上次的圣诞节,当我们一踏上Hawaii的土地,当湿热的风扑向身上,我想起我那十一根冰棍的南京的夏天,突然间,我在Hawaii想念我老家的南京,热的想扒掉一层皮的南京。


Pearl  Harbor,Hawaii


木瓜树


海边,山前,风中,椰树无处不在。


这样水边的豪宅,估计我夜夜都会担惊受怕着-----海水涨上来,淹死怎么办?所以,就看看得了,不享受也罢。



原来芋头是长在水里的,Hawaii的芋头点心很不错,当地的麦当劳都卖芋泥pie。

贾平凹在他的《天气》里写道,天气其实就是天意。天意给你这样的热。天意难违。


文化村是个休闲的去处


这个能吃,我们都知道


这个不确定好吃不?有人说能吃,但是苦的


在这个海滩上我看见一对老夫妇拎着袋子,捡别人丢下的垃圾。遛狗的人,喝住冲我们尖叫的狗,高声说:welcome to westcoast beach。


随处可见这样的景色

然而Hawaii到底还只是温情脉脉的南京,是闷骚的南京,给你一个热的由头儿,却始终不是澎湃汹涌的热。

有人喜欢Hawaii的海滩,有人喜欢Hawaii的风景。我其实是,喜欢Hawaii的气候-----这是天意意外恩赐的片刻,就像起伏的人生里片刻的安稳,除了享受,除了感谢,你还能做什么?


到此一游,沙上留名,水过无痕,只此一瞬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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