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倒着的“Ｖ”

重新入伍的凯恩和沃尔特被编入了美军陆军，属美Ｅ集团军的战斗序列。由海军转成了陆军，凯恩和沃尔特这一次可真的是“抢滩登陆”了。凯恩凭借二战中的优异表现和过去长官的大力推荐，被直接任命为连长。来到朝鲜，凯恩马上接手了一个连。这个连在最近的一次战斗中失去了连长，兵员正需要补充。在凯恩的连里，沃尔特当然是他最得力的助手。同时，上峰又给连里配了几个参加过二战的老兵，分别担任排长或者班长的职务。上峰的意图很明显，是想让二战老兵来调教一下这些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

接手连队的最初几天，凯恩明显感到连队士气的低迷。他看到这些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们一个个总是一幅垂头丧气两眼失神的样子。一提到作战，除了抱怨，还是抱怨。更有甚者，还表现出了强烈的畏战情绪。老兵都清楚，畏战情绪在连队里传播得比瘟疫还要快。

看到这些，凯恩心中不禁万分焦虑，同时也充满了诸多的疑问。

对手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群人？把这些士兵打成这个样子，这可不是一群农民能干得出来的。想当初，即使是硫磺岛上的那群日本疯子，也没把自己的兄弟打成这个样子。

难道，这些农民比那些日本兵还要厉害吗？

如果他们比日本兵强，那为什么他们的国家会被日本占领了那么多年呢？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很快，凯恩的这些疑问就在接下来的几次战斗中找到了答案。在与“共产军”的几次短兵相接之后，凯恩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别看这是一支农民部队，但是打起仗来，这些人还真的很有一套。

面对这样一个神秘得有点不可思议的对手，凯恩认识到当下的首要任务是重振小伙子们的战斗意志。要想让连队重启斗志，那非得把这些兵像邮件一样，好好地梳理一番不可。于是，凯恩开始认真地同那些在朝鲜待的时间比较长的士兵聊天。经过几天的交谈，凯恩得到了重复率最高的三个词——“喇叭”、“手榴弹”和“刺刀”。

凯恩从这些士兵的讲述中得知，中国军队的进攻往往是以喇叭声开始的，而且进攻的时间总是选择在深夜或者拂晓。听到这些，凯恩心想这些农民可真会挑时候，那可都是人睡觉睡得正香的时候啊。

科尔对志愿军的喇叭最有体会。他说那个喇叭声古怪而尖厉，而且总是在自己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响起。喇叭声与其说是传到，还不如说是刺进耳朵里更贴切一些。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人硬生生地用一根长长的细细的钢丝从耳朵的这一端穿进来，慢慢穿透中间，然后再从另外一只耳朵穿出去。

“如果中国军队的喇叭足够大，我想他们用喇叭就能把我们吹死。”显然，科尔已经受够了志愿军的喇叭。

然而，这能要人命的喇叭声只是中国军队进攻的一个开场曲。开场曲一过，紧接着的就是冰雹一样砸下来的手榴弹。手榴弹刚一爆炸，几个或者十几个像土拨鼠一样从土里钻出来的中国士兵带着一身的土烟，一眨眼的功夫就冲到了眼前。随之而来的不是刺刀就是子弹，再就是一片混乱的喊杀声。

凡是见识过“共产军”的进攻，又有幸活下来的士兵，都把这视为世界上最恐怖的景象。因此，士兵们都祈祷自己永远也不要碰上那三样要命的东西——喇叭、手榴弹和刺刀。

尤其是那个能把人吹死的喇叭。

看着垂头丧气的士兵，凯恩心里不断地琢磨该如何对付自己的对手。而排长托比可没这个耐性。

托比同凯恩一样，也是个参加过二战的老兵。他打的是欧洲战场，参加过著名的阿登森林战役。在那次战役里，托比见识了德军几百门火炮齐射的壮观，也领教了欧洲冬季的湿冷严寒。阿登森林将托比的意志锻造得如同钢铁一样坚韧。无惧无畏的托比总是坚信，能打死自己的子弹还没造出来。

这是个不折不扣的一摸着枪就兴奋的主儿。

这样的托比是绝对见不得自己的手下整天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更不能容忍自己的士兵有厌战和畏战情绪。因此，在托比接任排长的头几天里，几乎每天都能听见他冲着士兵大骂：

“妈的！你们这帮没用的东西！骨头是不是被那些日本娘们给弄软了。以后打仗的时候别离我太远，我要让你们见识见识老子是怎么收拾他们的！”

但是，在眼下这个当口，托比的坚韧和无畏只能让他自己去笑对子弹和刺刀，却丝毫振作不了这些新兵的士气。因为在这些二战老兵来到朝鲜的时候，正是这帮“没用的东西”最倒霉的时候。

仗打到这个份儿上，美国兵觉得自己的运气可真是他妈的背到家了。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我们有这么多的汤姆逊，这么多的重炮，这么能跑的汽车和这么结实的坦克，为什么会抵挡不住对方在晚上发起的进攻？眼前的这些农民连车都不知道怎么开，可他们只用喇叭、手榴弹和刺刀，居然把“联合国军”打的节节后退。在这个时候，那几个将军撒到鸭绿江里的尿恐怕还没流到海里呢，而我们却已经一路退回到了“三八线”。每当士兵们回望北方，想起那张著名的几个军官一字排开，往鸭绿江里撒尿的照片的时候，内心的困惑与不甘就会随着那泡尿化作一丝悠远的哀怨。

他妈的，我们跑得居然比撒出去的尿还快！

如果动了手，没讨着便宜，那就换个打法，比一比嘴上的功夫。而且借着动嘴的机会，还可以歇一歇。

这就是“联合国军”的兵法。

可谈判桌上的进展并不像预期的那样顺利。“联合国军”发现，这支战场上极难对付的农民部队到了谈判桌上更难对付。结果，在战场上拿不到的东西，在谈判桌上当然就更难拿到。看来还得在战场上来一个回合。缓过劲儿的“联合国军”又祭起了自己的老信条：

要想让对手服软，还得靠拳头，靠大炮。

“联合国军”一边在谈判桌上咬牙瞪眼，一边暗地里制定了一个作战计划。作战计划的意图很明确，即在双方战线的结合部挑个地方，“让大炮去说话”。

牛仔的脾气就是这样，绝不会轻意认输，而且想到就要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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