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有没有可能葬在长陵?
南怀瑾先生的国学素养深厚,对儒、释、道都很有研究,尤其是对佛经的诠释令人钦佩。近日读到一本《南怀瑾讲演录 二〇〇四——二〇〇六》.第一章,读书和工商文化。时间:2004年九月二十五日;地点:上海市兴国宾馆;听众:清华大学EMBA2002级学员。
在第一章里,南先生说:“今天山东孔子的坟墓,是子贡出钱修的,这个正史上没有,要看其他的资料才行。孔子死后,弟子们找了一块坟地,就是后来葬汉高祖的那块地。大家也没钱修墓,等子贡来。子贡是大老板,他来了一看,这块地不行,只能葬一个帝王,没有资格葬我们的老师。大家说那你来找吧!他就找到曲阜现在这个地方。然后其他学生都走了,他还[庐墓三年],在孔子的坟墓旁边盖了一座小房子,守老师的坟墓三年。”
看到这里不禁生疑,先说汉高祖葬于何处,这个不难,一查便知,汉高祖刘邦,葬于长陵,长陵位于陕西省西安市以北,咸阳市以东。从山东曲阜到陕西咸阳的距离大约是八百多公里,在没有高铁也没有飞机的春秋时期可以说是相当遥远的路程。两百多年后,秦始皇驾崩在河北邢台的沙丘,被运回帝都咸阳,因为路途遥远,加上天热,一路上不得不用鲍鱼掩盖尸臭。
长陵所在的咸阳在当时是秦国的领地,孔子生前曾周游列国,但仅限于东南诸国,活动范围大致在齐鲁陈卫楚等几个诸侯国,没见到史料记载他到过晋国,更不用说还在晋之西的秦国。孔子在世的时候,秦国还是相对落后地区,偏居西域。孔子的政治活动,著书立说,授徒传业都和秦国没什么关联。孔子把他父母合葬在防,孔子的老家在曲阜,他是在自己家中过世的,从家庭因素来分析也找不到把孔子葬到秦国境内的理由。
南先生说孔子的弟子们找了一块坟地,就是后来葬汉高祖(刘邦)的长陵,实在让人想不透,为什么要舍近求远,把孔子葬到偏远的秦国去,孔子既不是秦国国君,和秦国也没什么瓜葛,似乎没这个必要。所以实在是不知道南先生这样讲的根据是什么。
另外一个疑问是,南先生讲子贡“来了一看,这块地不行,只能葬一个帝王,没有资格葬我们的老师。”
如此看来,子贡不单单是个求财有道的大富豪,还是能一个预知未来,懂得风水堪舆的江湖术士。
孔子过世的时候,子贡远在千里之外,他从南方赶回来,其他弟子守墓三年,他多守了三年,总共六年,并在孔子墓的周围植树,由此开始,形成安葬孔子后人的孔林。子贡敬重他老师,对孔子思想的传播起了很重要的作用,孔子的坟墓是不是他出钱修的,没查到相关的记载。
有据可查的是孔子曾去过周天子的都城,向老子请教周礼。孔子会不会顺道西游一回,出关去领略一下西部风光呢?这倒说不准。
也许孔子临终前想起来秦国人愚蛮少礼,需要教化,在世不能广化众生,那么就死后施教吧。弟子们不忍拂其意,在咸阳找了一块坟地,结果这一番苦心被子贡给破坏了。如果不是子贡捣乱,而是把孔子藏在秦国境内,崇信孔子学说的人把“礼义仁智信”传播给勇武少文的秦国君臣,也许就不会有“平定六国,一统天下”的秦始皇出现,再演绎下去,中国几千年的历史都得改写了。
近些年流行戏说和穿越历史,南先生不会也是戏说吧?
所以,依据“考据”来说,那些古人就是错的?而“考据”就是对的?从而应该摒弃那些思想?
孔子、孟子、荀子等确实是有着不同的思想,不能说他们的思想哪个错、哪个对,考据不是要判断他们的思想是对还是错,考据之学是要说明后人的某种解释是不是就是孔子思想的原意,还是对孔子思想的曲解。
你知道孔子和孟子的思想不一样,这是不错的,但是你是否知道许多古人在讲解孔孟的时候就是宣扬两个人的思想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我说了这么多了,该明白的应当已经明白了,再谈下去没有意义了。
自然科学的研究方法是不能运用在人文科学上的。
为什么我说不用考据呢?因为,每个人有每个人自己的看法,而考据是希望得到一个“正确的答案”。只有自然科学才有“正确”与“不正确”,思想怎么会有“正确的答案”呢?就中国而言,儒家三圣,孔孟荀皆有自己不同的思想;而再看国外,基督教一本圣经也能被教皇、路德、加尔文不同解读。你能说哪个是正确的么?难道我们有必要考据一下“诺亚方舟”在哪里造的,看看他们三个派别谁说的正确?
考据之学绝非无聊!相反地,兴盛于乾嘉时期的考据之学是最接近于西方近代学术方法的中国传统学问,也就是说是最符合科学精神的治学方法。
胡适先生认为它和西方的实证主义是一致的。梁启超也认为:其治学之根本方法,在“实事求是”,“无证不信”。正是因为有了考据之学,中国的许多古籍的真实面目才能逐渐地清晰起来,我们才能对先人的真实想法有了比较正确的理解。
像你所主张的、南怀瑾所实行的那种“讲求自己心中的理解”的方法并不是科学的方法,早已经为现代学术界所摒弃了。中国以前的学者的毛病就是每个人在讲圣贤之书时都讲自己心中的理解,结果是越讲越不清楚,因为每个人都将自己的私货塞到圣贤之书里面去了,后人读了他们的书,不是变明白了,而是越读越糊涂了!
你说南怀瑾弄了一辈子的国学,最后竟然讲出了“孔子原先的坟地就是汉高祖的长陵”的昏话,这是学术界的大笑话!他的真实水平如何就可想而知了,而他的治学门径是对还是错,头脑清楚的人应当能做出正确的结论了。
考据之学纯属无聊。圣贤之书就是讲求自己心中的理解,而非考据别人的观点。所谓读书读书,广泛阅读而不求甚解便可。老子也有云:“道可道,非常道。”本来说出来的东西本身就不可能是真正的道,传道更多的是个人的感悟。凡属个人感悟之类的,必然和原作的理论有出入,你还非得考据说那个正确那个错误?
南怀瑾讲解中国古代的典籍往往都是师心自用,有的甚至是信口开河,他对考据之学可以说是知之甚少,而考据恰恰是研究中国古代典籍的基础,所以他的那一套水平怎么样就可想而知了!在南怀瑾的著作里面类似的错误比比皆是!
那些喜欢南怀瑾著作的人往往都是虽然对国学感兴趣却没有弄清楚治学门路的那帮人。真正有国学根基的学者是不屑于去读南怀瑾的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