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名师

中午，陈萍跑来找志伟，她站在公司大门外向志伟招手，等志伟一出来，她拉着志伟直奔电梯，表情神秘，志伟问她有什么事她也不讲，只说“你就跟我走吧”，出了办公楼，她才松开手，笑着说道：“刚才我怕你们公司的同事听到，会对你不好，下午我们公司请一个香港来的陈老师要给大家讲课，我想拉你去听听，他讲的东西很有用的。”

志伟有点不太相信，“真有这样的事？我去你们公司行吗？”

“我带你进去，别人都不认识你，没事儿。”

深南中路近华强路口有一排临街的办公楼，被习惯称作统建楼，楼上有几个房间由陈萍现在打工的公司包下来作为营业地点。门口挂的牌子上写着：深圳政通集团有限公司。里面的设施显得有些陈旧和简陋，除了几张办公桌和桌上的电话就没什么东西了。讲课的房间是一个会议室，已经坐了十来个人。志伟跟着陈萍进来，在后排坐下。站在前面讲课的男人大约五十岁左右，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和蔼可亲的样子，笑咪咪的，普通话讲得还不错，他先从手提箱里拿出一叠资料来，分发给所有来听课的人。

志伟低头看着拿到的资料，有几份技术分析图表，下边有文字说明，还有一份复印件，是香港一份财经周刊中分析近期汇市走向的文章。陈老师向大家讲解完图表，让在座的人提问。志伟正有好几个搞不懂的地方，趁机提出来。陈老师的回答让志伟一下子就明白几个一直困扰他的难题。开始在心中对这位陈老师敬重起来。陈老师说那篇文章是他最新写的，希望对大家有帮助。

回到公司，吴江过来问志伟跑哪里去了，志伟说去听课，是一个香港来的老师。吴江一撇嘴，说你别相信那帮骗子。志伟听了心中有一点不快但是并没说什么。吴江接着说，今天下午公司里来了一帮公安和工商局的来检查，还好当时公司里没有多少人在，来检查的这些人没查到什么就走了，听说市里最近要开始打击地下炒汇活动。

公司的几个主管刚接到老板的电话通知，一定不要把相关资料留在办公室，尤其是交易结算单和客户授权委托合同，晚上要小心公安去住处查抄，如果认为有危险就搬到酒店里去。一时间，公司上下都紧张起来，人心慌慌。最紧张的是几个香港主管，恨不得立马跑回香港去。秦虹也通知自己的组员这几天可以不用做单，晚上也不要来她的住处。

主管们不再紧盯着组员追问业务进度，业务员都放了羊似的，轻松了，可人气也散了。志伟觉得自己好像断了根儿，不看市场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他就往陈萍的公司里跑，下午听陈老师讲课，晚上在办公室里观察这里的人下单。尽管外面的风声很紧，这里照样敞开门做生意，每晚都是人声鼎沸，热火朝天的。志伟觉察到这里有一点不一样的地方是，除了那个陈老师，好像没见到有香港人。闲聊的时候他就问陈萍，陈萍告诉他，公司老板钟先生是本地人不是香港人，公司的主管也都是内地人，客户可以自己来做单，大家很随便，进进出出，吵吵嚷嚷的都没事，也没人来管。这倒是一种完全不同的体验，这里没有明显的等级分别，穿着也没什么要求。晚上做单的时候，有的人围成一圈打牌，有的人凑在一堆儿说笑，根本不像是在上班，更像是个俱乐部。

在这乱哄哄的环境里，志伟反倒心平气和，很快就适应了。他心里想陈老师要是能在这里现场指导就好了，为什么陈老师晚上不来呢？他想不明白，找机会问陈萍，陈萍凑近他耳边说，公司里的几个主管不同意，他们是这里的元老了，老板刚接手这家公司，还不了解公司内部人员的底细。志伟不禁有点好奇，陈萍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内幕，还了解得这么清楚。

既然陈老师不能来，不妨打电话给他请教。陈老师人真的很随和，很有耐心，有问必答。志伟遇到疑问就记下来，等到陈老师上课的时候提出来。转眼一个星期就过去了，志伟接到秦虹的通知，又可以回去做单了。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个星期，变化却很大，来做单的人少了一大半，冷冷清清的，有几个业务员带着客户跑到别的公司去了。白天公司里也显得太过清静，缺少人气。志伟开始担心公司会不会关门，那样的话，他得赶紧通知自己的客户把钱取出来。志伟在公司没见到吴江就给他发传呼，想从他那里打探消息。吴江回复他说，应该没问题，老板找到了一个有势力的人物做靠山，很快就会好转起来，他是从郑菊那里得到的消息。

这样志伟的心才稍微安定了点，他现在还有一份忧虑是，有几家公司联系他要来公司开户，他吃不准公司会不会出事，他不能把客户带到坑里去。再有一点，在他对自己的能力建立起信心之前，他也不想为新的客户操盘。他没有告诉秦虹他有新客户想要开仓的事，他还没傻到家。

陈萍建议他可以到她们公司来，志伟还在犹豫，现在手上客户怎么办？陈萍说可以帮他找公司经理问问，看有没有办法解决。志伟觉得这事可能性不大，让客人把资金转到另一家公司，怎么解释，有那么容易吗？这几天也见不到吴江的面，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志伟现在有点神不守舍的感觉，周围的情况都在变，他失去了方向，找谁商量呢，他想到了陈老师，马上又否定这个念头，他觉得陈老师是个适合做学问的人，并不适合在这个人际关系复杂的行当里混。

志伟想，还是得找吴江聊聊，他的朋友多，消息灵通，听听他怎么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