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往事（22）京城人物志之二，晓峰

晓峰也是个胡同里出来的人物，同样是惹事生非的人，和狗熊相比，在口碑上差的就太远了。晓峰在团河劳改农场集训过一段时间，当然是强制性的，并非他本人自愿。团河农场还出过几位有名和无名的人物，后面会接着介绍。

晓峰曾经是几进宫，现在闹不清楚次数了，反正是常客。事由多半是打架，破坏之类的。是出了名的坏小子。坏小子的做派不好，但脑子不坏，加上胆子大，没有面子之类的顾虑。当改革的春风刚刮进胡同，第一批倒腾牛仔裤的人当中就有晓峰。

刚开始是在西单路口摆摊儿，西单菜市场旁边的夜市，西单商场的大门口都曾是晓峰开始事业的起点。牛仔裤开始流行，风靡一时，男孩儿女孩儿都想拥有一条从南方来的“正宗”牛仔裤，就像今天的孩子渴望有一部爱疯4一样。

晓峰的生意好的不得了，他自己也说，现在如果有人找他打架，就是当面给他一个大嘴巴他都不会还手，打架有什么劲，还耽误赚钱呢。可是说归说，晓峰还是动手了，而且是对一个女人动手，那个女人在他的摊儿上挑牛仔裤，挑来挑去不满意，口中还不停地抱怨，两人口角起来，晓峰忍不住给了她一个耳光，这下动静大了，这事被当做欺行霸市，对顾客态度恶劣的典型事例登上了北京日报和北京 晚报。

当初最先出来摆摊儿做个体户的有很多人是没有正经工作，还有劳改或是刑满释放回来的。这部分人率先放下面子的顾虑，自食其力。其中一部分人后来进入社会最富有的阶层，也有一些人挥霍光了，折腾完了，打回原形。

晓峰的结局来得更早，同样上了报纸，而且是官样文章，由广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发布公告宣判死刑，在八十年代初就被执行了枪决，由被捕到执行不足一年。他的生命里程在二十几岁就嘎然终止了。

事情的起由也是牛仔裤，那会儿晓峰已经开始用空运的方式来倒腾牛仔裤了，当时胡同里做过飞机的人屈指可数，往返广州和北京用大包托运货物，他自己讲，时间就是人民币，走铁路太慢，坐飞机像打的似的，两天一个来回儿，半个月跑一趟。真是数钱数到手抽筋儿，那会儿最大的面额是十块钱。每次进货都是随身带着大把现金，最后一次去广州，带了几万块。事情就出在现金上，晓峰每次进货都是和相熟的几个人手里拿货，对方也知道他是单身一人，身上带有大量现金。

那一次对方两个人跟晓峰约好见面，一手钱一手货，见了面，对方亮出的不是牛仔裤而是尖刀。晓峰也不是吃素的，一番搏斗之后，对方一死一重伤，晓峰只有皮肉轻伤，看来在街头打架的技能和团河劳改农场的培训都还没荒废。然后就是逮捕，拘留，审讯。过场走完，生命也就到了终点，因为结局早已注定。北京方面的亲朋好友托了层层关系，想把他捞回北京来审判，期望能保住一条命，终于没有成功。据说是根据属地原则，当地法院有权审结该案。

这个在北京胡同里土生土长的青年在几千里外的广州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转眼又是二十多年过去了，一个生命周期的结束，如果晓峰的事发生在今天又会是怎样的结局呢？说不清楚，今天的社会与二十多年前相比已经有了非常大的变化。个人的命运无法预知，逝去的生命不会回来，可怜的是他的家人，白发人送黑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