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幸能在2010年9月11日当天亲临纽约现场观看9.11九周年纪念日活动。正巧笔者当天入住的酒店就是World Central Hotel，与世贸中心遗址一墙之隔，既得以目睹了官方的盛大纪念活动，也亲历凡人百姓的周遭点滴小事，深切感受了尽管9年过去了，9.11恐怖袭击给纽约人带来的巨大心灵创伤，但同时在对他们不幸遭遇感同身受时，也不禁为他们的相互扶持并由此产生的爱和凝聚力深表敬意。可对于这件旷世罹难，有太多的政治，宗教，肤色，信仰和地域的岐见掺杂期间，不可避免在当天现场也出现了一些杂音，这反映出来的族群割裂也令人深思。

大约10点我从酒店出来，沿着Albany路一直到百老汇大街已经被警戒线隔离，只有当天参加纪念活动的死难家属，救险中罹难英雄的亲朋好友，纽约市府，警界和消防局代表和联邦官员，宗教人士等才能进入遗址现场参加活动。

我拐到格林威治街的一小吃铺早餐，当时有很多纽约警察正在take break，喝咖啡，吃早餐。铺里的电视机正播放纪念活动的实况，救险的消防员和警员的家属登台深情悼念的他们的至爱。说到感动处，席间这些五大三粗的警察竟然个个眼角泛红，少数女警已然控制不住心绪，唏嘘不止。也许他们中间就有谁有队友献身呢。

因为主会场可以从百老汇街看到，我就往那个方向走过去。路经Trinity Pl.，自然就看到了那个在华尔街口的著名的三一教堂。三一教堂已经为死难者敲响了钟声，钟声悠悠绵长，希望能给故去的人带来平和安详。



主会场就在世贸遗址的东侧，与百老汇大街隔街相望，据说副总统拜登也来了。但因为距离遥远，再加上树木繁密，只能依稀看见会场的动态。在所有的家属登台以后，以少年为主的合唱团开始演唱，此时所有行人驻足，汽车减慢了速度，摩托骑士身披星条旗穿过百老汇大街。



美国民众也已各种方式纪念死难者，主题是一个，"Never Forget"。这可能既包括了不要忘记死难者，不要忘记对他们的爱，也不要忘记那一天，那仇恨，要像圣经旧约里说得那样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花店老板在自己的店门口放置了11朵红玫瑰和一面星条旗。



这位老人也自作了一面钟，钟上面有“永远不会忘记2001年9月11日星期二”，“8点48分”和“9点05分”字样，代表了两架飞机分别撞向世贸中心南塔和北塔的时间。同时也面画满了星条旗和写有“Freedom (自由)”的字样。我不解地问他为什么把钟摆停在12点05分上，他说那一刻，布什总统宣布自由遭到了袭击，但总将得到保护。自然我又追问了他支持那个党，他骄傲地说“Of Course, Republican”。


就连加拿大同行多伦多警察局也派人来参加纪念活动。



民众在号召为亡灵每年9月11日8时46分起静默21分钟的长卷上签名留言，长卷中间的红色油漆象征罹难者的献血，在加上卷尾幽灵装的墨迹，照实触目惊心。


仪式结束后，广场上的人群迟迟不肯散去，各种族裔和政治主张的民众就开宣扬自己的观点，其间不时爆发一些火爆的争论。下面照片里两路人士就是否应该在世贸遗址附近修建清真寺和穆斯林是否值得信任争得不可开交。


现场也有坚定的反穆斯林派，他们也有相当的支持和同情者。


一位阿拉伯裔的小伙子在广场拍摄，但现场反穆斯林的气氛有些浓郁，一些人开始对他有些不敬，他的伙伴劝他离开，可他执意要继续拍摄。胆略令人敬佩。



警察并不制止这些不同政见宣扬自己的观点，即使一些相当极端。但一旦态势有些失控，他们立刻介入，劝散人群，所以即使时不时在各处有大声喧哗的人群，总体秩序井然。这一刻在这个小广场浓缩了美国言论自由的原生态，即每个人自由发表言论，但基本上是鸡对鸭讲，每个人都在讲，却没人在听。

世贸遗址的东南角修建了一座小小的纪念馆（Tribute WTC），上下2层，收录了事件的诸多史料，口述实录和音像实物。最触目惊心的一张照片是大楼坍塌前无数人站在窗口，因楼层太高无法下撤，只能纷纷无助地从高处跳下去。整个照片用黑白处理，凸显了人们对死亡的恐惧已凌驾了对楼层的恐惧，和一种危机面前生命已被践踏地如蝼蚁渺小的情绪。我看过以后颇觉震撼，有一种咽喉被锁住般的窒息。

纪念馆的一面墙上记录下每一位逝去者的姓氏，另外一面墙上是亲属们捐献出了照片，看着一张张灿烂的笑容，3000个姓氏已不再是冷冰冰的符号，而是3000个鲜活的表情，3000个破碎的家庭，3000个不会忘记的怀念，和无数个愿望 -- 同样的悲剧永远消失于人间。


9年前的今天，我坐在电视前亲眼目睹了飞机撞入世贸大楼的实况，震惊之余感受到的是这个历史性事件产生的宏观效应，国际关系，地缘政治，经济冲击等等。时值此时此地，在与美国民众的互动间，更多的感受到了这个事件对人这个微观个体的冲击，价值观的裂变和和人性的光芒。令人的温暖的是，在纪念馆的留言墙上，看到的大部分是“爱”，“怀念”，“坚强”，“笑容”，“主保佑美国”等字眼，鲜有“仇恨”“复仇”等。但很难说美国政府或强大利益集团没有利用这个事件操纵民意，做到了恐怖分子最希望见到的局面。

无论怎样，在这个事件中最值得尊敬的人是纽约市消防员，很多人为救援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最后贴一张在描述消防员9.11救援的壁画旁执勤的一名年轻消防员的照片，在我观察他的数分钟内，除了眨过几次眼，他是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