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余醫话
(2011-08-05 02:3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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诊余醫话
作者:鄧鐵濤
一、止 痛
疼痛的出現,特別是疼痛較劇時,如能掌握一些簡易療法,不但可減輕病人的痛苦,爭得治療時間,有時還能解除疼痛,把病治愈,尤其是在遠離醫院、手頭上又無針藥的情況下,更顯其優越性和重要性。現就個人的一些經驗與體會作簡單介紹。
(一)胃痛
對於胃脘痛發作及一些上腹部疼痛,我喜歡指壓肩井穴以緩解之。
曾會诊一張姓軍隊高級幹部,其胃潰瘍10余年,1972年初入某院治療,經X線鋇透拍片檢查,發現胃小彎距賁門約2cm處有一1.1×1.6cm 橢圓形龕影,深約0.9cm,似穿透至漿膜下層,與前片相比,潰瘍病有所發展,醫院主張及時手術治療。但病人不願作手術,要求中醫會诊,會诊時病人胃痛較劇,臥床呻吟,情緒低落,對治療失去信心。余見此病狀,首先為病人施行按摩手法,一手點按肩井穴,一手在胃脘部輕按推揉,約半小時後病人胃痛減緩,隨後按中醫辨证處方遣藥。共住院46天,龕影消失出院。出院後續服中藥數月,以後數年斷斷續續服中藥,追蹤5年,每年定期作X線拍片檢查,潰瘍未見復發。
此例潰瘍的治愈雖離不開藥物治療,但指壓按摩肩井穴一法功不可抹,胃痛的緩解,使病人堅定中醫治療的信心,堅持配合治療,故能取效。我的碩士研究生杜少輝醫師在深圳市中醫院主持急诊室工作,亦用此法緩解過多例胃痙攣胃腹痛的急癥病人,並喜雲此法成了他常規療法之一。
(二)腹痛
小兒因消化不良食滯腹痛很常見,我的長孫曾因食滯腹痛,呻吟難忍,我令其叔(二兒)給他捏脊,捏脊完,放了幾個響屁,便要排便,排便完後,腹痛治愈,並未用過任何藥物。
捏脊療法治療腹痛,最早見於《 肘後備急方·治卒腹痛第九》,其雲,“拈取其脊骨皮,深取痛引之,從龜尾至項乃止。”捏脊療法對小兒多種疾病有效,尤其是對消化系統有良效,兒科醫生不可不知。此法於50年代發掘於北京之捏積世家———捏積馮。此法專治疳積故名捏積,馮姓合家世代都以此為業,故稱捏積馮。他們除了捏脊之外,還給患者藥散1 包。後經中醫研究院派人從旁研究,始知其作用全靠捏脊,故更其名為捏脊法。捏脊馮的方法是:使患兒俯臥於其母腿膝之上,露兒脊背,醫者兩手食指相對,曲按於尾骶部,以脊突為中線,一邊往上推,一邊用兩拇指向後捏起其脊上之皮,兩拇指輪番按向脊椎棘突並捏起皮膚一步一步向頸椎方向捏行,至大椎穴止,如是反復共捏3次;從第4次起,拇指每捏前2步,拇食4指捏緊脊皮用力上提(上提時或有響聲,是好現象不是壞事),如是2步一提直至大椎穴止,反復捏提共3次;最後以2拇指按於左右腎俞穴處向外分抹3次,全部捏脊過程便已完畢。每天1次,連做6天為1個療程,1個月只做1個療程。
60 年代我院與解放軍157醫院共同進行脾胃學說之研究,用捏脊法治療嬰幼兒營養不良(疳積),取得很好的療效,捏脊後多數患兒精神、食欲、低熱、大便均有好轉( 腹瀉者止瀉,便秘者通便),體重增加。研究發現,治療後多數病兒的胃排空時間縮短,胃液酸度與酶活性均提高,血白細胞增加14.6%~40%,分類以嗜中性粒細胞的增加為明顯,其對金黃色葡萄球菌的吞噬率增加0.5~1.5倍,吞噬指數提高0.2~16.7倍。
我認為,捏脊法所捏過之處包括督脈及其左右之足太陽膀胱經,功能調五臟六腑而補脾胃,脾胃為氣血之海,生化之源,捏脊能使患兒之脾胃健旺,飲食增加,运化正常,“四季脾旺不受邪”,故能提高免疫功能,對幼兒的治療和預防都有一定作用。捏脊法的推廣普及,將有很積極意義,故我在很多場合都講授此法。捏脊法的推廣普及,將有很積極意義,故我在很多場合都講授此法。我一西學中學員,學習此法後,因其兒子半夜發高燒,又逢屋外下著傾盤大雨,難以送院,正焦急之際,猛然想起捏脊之法可提高免疫功能,便對其兒施行捏脊,並在胸脊段加強捏脊,多捏七八次,捏後其兒微汗出,漸能安睡,第2天體溫竟然降至正常。此後該學員在臨床上對捏脊退熱做了較細致的觀察和研究,並發現捏脊能改善血象,能使白細胞偏低者提高,其偏高者降低。並寫成論文讓我審閱,後發表於某一醫學雜誌。我覺得這樣學中醫很好,能學有所成。
(三)頭痛
頭痛作為一種癥狀,臨床各科均可遇見。除了一些急危重癥之外,我覺得哂谩伴_天門”的按摩手法治療頭痛不失為一種有利無弊的療法。此法可分為3個步驟完成。第1步,采坐姿,自然放松,醫者站於病者前方,一手扶托患者頭部後枕,另一手用拇指在病者眉心印堂穴點揉四五下,然後沿督脈路線,向上向後逆督脈推按至後腦之風府穴,如是反復點揉推按7次。第2步:雙手拇指同時並按在病者前額中央,其余4指貼按在左右顳側,然後用拇指分左右橫抹患者前額至發際。如是者亦反復7次。第3步:雙拇指並按印堂穴,沿雙側眉棱骨之上緣,分左右橫抹至太陽穴,在太陽穴點揉四五下,然後轉換中指從鬢角入發際經顳部繞耳背向後推至風池穴,在風池穴點揉四五下,如是者亦反復7次。以上3個步驟為“開天門”的手法。無論外感或雜病頭痛,經此手法治療,都能不同程度減輕或緩解。
我小孫6歲那年,曾因外感發燒致頭痛,在床上唉呀亂叫,我讓其父給他“開天門”,開始時有所抗拒,後漸漸安靜下來,不再呻吟,再服幾帖中藥,病也就好了。以後他凡覺頭痛不適,就主動要求我們給他“開天門”,即使手法重些,他亦願意接受。
“開天門”不但能治頭痛,而且還能退熱。1984年6月,在去長沙參加“馬王堆醫書研究第二次學術讨論會”的列車上,傍晚時分,列車廣播:尋找醫生,要求诊治一名高熱女童。到诊時,女童約10歲,昏睡枕臥在其母大腿上,起病之由是上午該女童把頭伸出車窗外看風景,迎頭撞風約1個多小時,10时许覺頭痛不適,中午開始發熱,加上周圍環境酷熱(當時車箱內氣溫達30多度),致使女孩高熱難退。列車醫務室的退熱藥已全用過(如阿斯匹林、十滴水等),病情不見好轉,反見其精神漸差,昏睡不起。當時呼之懶應,其額發熱燙手,其舌紅,苔白津幹,其脈浮數。此為外感風熱,風火相煽所至。觀其藥已反復用過未效,又沒有其他醫生前來诊治,遂囑隨我同行的兒子給她開天門,外加曲池、合谷點穴按摩,施行手法約20來分鐘,見其汗出乃止。並囑其父母慎避風邪,以觀後效。晚上9時多前往探視,病孩高燒漸退,已能坐起與其父母交談,要求喝水進食,此乃胃氣已復,病轉向愈。10時許再探視時,該女孩已安睡,其額已無發熱燙手之感。第2 天早上到達長沙終點站時,其父前來致謝,诉說其女精神已恢復,體溫已正常,唯前額腫起1個小包疙瘩,詢問是否有問題。余告知此乃因手法過重所致,過幾天便能消退,為慎重起見,下車後可前往醫院進一步诊治以鞏固療效。
(四)落枕
落枕一病,特別是急性發作時,給人很大的痛苦,令人坐臥不寧。我認為治之之法,首選按摩。可先在病者的頸肩部患側用拇指指肚或大小魚際部作上下來回較大面積的推按摩擦,手法宜輕,動作要柔和,務使患側肩頸部的皮膚潮紅有熱感,此為第1步,意在促進患部的血液循環,活躍經氣。第2步是在患部尋找痛點,落枕之人,在患處必有1個或數個痛點,痛點之下多有筋結,是由於風寒濕熱瘀等諸因素,痹阻經脈,肌肉痙攣收縮而致,筋結形成,必產生痛點,出現疼痛。當尋找到痛點後,便對痛點下的筋結用手指進行提拉彈撥,點揉推按,各種手法可交替進行,由輕漸重,再由重轉輕,施行手法時間視病情輕重而定,務使其筋結變軟松解,疼痛消失。第3步是收功手法,可用掌背抽拍患側肩頸背部,此法可與第1步的手法相結合,交替各做二三次便可收功。施治此法,須及時,一病即治,其效神速。
我院一中年教師曾患落枕,因前1天晚上休息不好,第2天起床便覺右側肩頸部疼痛不適,前往衛生所诊治,予去痛片、消炎痛及註射VitB1、 VitB12等處理,但癥狀未見緩解,反越痛越劇,頭頸部活動受限,遂上門找余要求中藥治療。到诊時,見其頭頸向右側歪,左手搭肩扶頸,頸肩上貼滿鎮痛膏,其狀甚為痛苦。余邊安慰邊給他施行上述手法,由輕至重,大約半小時,其疼痛緩解,頭頸部轉動自如,於是要求再處一方給他,余答曰,病痛已除,只要慎避風寒,無須服藥,遂高興而去。追蹤1周,病無復發。
(五)腰痛
腰部閃扭導致腰痛是骨傷科最常見之病種之一。撥正療法甚為有效,此法源於中醫的推拿復位術,經過解剖學等知識總結和提高,很值得推廣,我建議骨傷科醫生都應學習和掌握此療法。我曾不慎扭傷腰部,出現腰腿痛,臥床數天,經服藥、推拿、外洗、敷貼等處理,腰痛有所緩解,但腿痛不減。下地行走,須貓著腰,曲著腿跛行,苦不堪言。後被《健康報》一女記者运用撥正療法,1次治愈。
此外,針刺放血治療急性腰扭傷亦甚有效。我的博士研究生行將參加畢業論文答辯時,不幸扭傷了腰,又在空調較冷的環境下開會3小時,致腰痛甚。請正骨大夫诊治,不采用中醫療法而主張用封閉療法,患者不願意,由另一中醫用按摩法治療不效,終於接受另一位醫生用封閉加按摩治療。凡更三醫而腰痛更甚!臥床不起,翻身都十分困難。更慘的是腰肌間歇性掣痛,其痛如割,從臥室到洗手間,距離不到10尺,由人攙扶加柱拐棍,走了20多分鐘!我十分焦急,要求答辩推遲 6天,但这樣的病情,5天能治好?5天不愈只能延期畢業了!第2天我想到針灸學教授靳瑞同誌,請他诊治。這已是第4诊:選針人中一穴,進針後行瀉法,令患者伸動雙腿,並逐步稍加大腰腹轉動幅度。本來不易伸直的腳伸直了,腰部掣痛減輕了。術畢出針後患者已能緩慢地翻身。第2天可以起床,於室內扶杖緩行。隔日再請靳教授為之施針。靳教授令患者扶門站立,刺右側委中穴放血,刺中拔針,血射如注,約五六毫升,按壓止血後,令患者作提腿、轉腰等動作約數分鐘,臥於床上再針左側陽陵泉一穴。前後3天治療2次,只針三穴。患者第4天已能下樓行走,按原定日期完成費時1個上午的論文答辯,我乃如釋重負!这一病例生動地说明,我們有些中醫舍己之長,拾人之短,結果不但無效,反使病情加重。甚至由此得出中醫不能治急癥重癥的錯誤結論!患者的妻子是西醫,目睹治療經過及其效果,她說:“中醫簡直太神了!”這是由衷之言,她深知西醫對此病的治法及其效果,決不能與靳教授的治療相媲美。3天來我亦為之處方:①桂枝湯(上午服),②張錫純氏活絡效靈丹加味(下午服)各3劑,但只起配合作用耳,立桿見影者針術也。
二、止 血
出血,特別是大出血,如不及時止血,將有生命危險。急則治其標,治標止血此時占有相當重要的地位,能救人於傾刻,達留人治病的目的。個人常用之止血法,有以下幾種。
(一)吐血咯血
(1)用5歲以下之健康男孩之中段尿,送服止血散1~3克。
(2)用梅花針叩擊人迎穴,以人迎穴為中心,叩擊周圍直徑1寸至寸半(同身寸计),從中心開始圓周擴大;左右各叩擊1~3分鐘,每天1~3次。
(3)辨證用藥以治其本。
我曾用上法救活過肺病大咯血及胃病大吐血之患者均效。
在70年代於農村帶教巡回醫療期間,曾遇一老翁肺結核空洞型大咯血,到詴r見其被家人攙扶撐臥床邊,不時大口地咯血,面色臘黃,無神無氣,遂急取其孫子童便1杯,衝服止血散並喚其家人急到鎮上買小縫衣針1包,制成梅花針叩擊人迎穴,雙側穴位輪流叩擊,1日4次。漸見血止,後煎服八珍湯加阿膠,結果將病人搶救過來。
1973年我院集中編寫教材期間,同室的老師周某,年邁 70,本有胃潰瘍,因赴宴飽餐,半夜入廁,嘔吐泄瀉,余被吵醒,急往前看,只見他扶持廁邊,頸軟頭傾,腳前一灘咖啡樣嘔吐物,大便如柏油,便知其傷食引至胃出血。當時身邊無梅花針,急用手指代之叩擊其人迎穴,10分鐘後,人覺舒緩,並主動要求繼續叩擊。後即送回我院附院救治,會诊時處擬清熱和胃降逆之品加白及,後漸得愈,整個治療過程未曾輸血。
童便一般是指10歲以下健康男童之尿,以5歲左右為佳,去頭去尾,取其中段。童便能引火歸原,引濁氣下行,氣火得下則血歸其位。《綱目》指出:“凡人精氣清者為血,濁者為氣,濁之清者為津液,清之濁者為小便,小便與血同類也。故其味鹹而走血,治諸血病也……又吳球《諸證辨疑》雲,諸虛吐衄咯血,須用童子小便,其效甚速。蓋溲溺滋陰降火,消瘀血,止吐衄諸血,每用一盞,入姜汁或韭汁二三滴,徐徐服之,日進二三服,寒天則重湯溫服,久自有效也。”據有關臨床報道,治療肺結核病咯血,取12歲以下無病男孩或病者本人的新鮮中段尿加糖調味,趁熱服,每次150~300毫升,日服2次,血止後連服2~3天以鞏固療效。據24例觀察,服後有22例血止,平均為2.8天。又有治療潰瘍病胃出血,童尿每日2次,每次服100毫升,共治療83例,有效率為97.6%,但對腫瘤出血無效。
止血散,由血余炭、煆花蕊石、白及末、炒三七末,等份共為極細粉末而成,此散為自擬經驗方,方中數藥皆為收澀止血佳品,止血而不留瘀,內外出血均可用之。其中,三七末能走能守,炒至深黃色後則守多於走,故止血宜炒用。若三七末臨時單味獨用,須注意“去火氣”,去火氣之法,可將炒過之三七末放置冰箱 24小時即可用。我曾用單味三七末治療鼻衄多日反復發作不止及胃潰瘍潛出血日久不止之患者均效。此外,要注意的是,止血散數藥為末時,一定要研成極細之粉末,一者,極細之粉末能增強止血效力;二者,可避免胃潰瘍者服後因粉末粗糙而引致胃病的發生。
人迎穴,在頸大動脈應手,俠結喉,兩旁1寸5分處,具有通經絡,调氣血,清熱平喘降逆之作用。吐血咯血,血隨氣脫,氣隨血虛,叩擊该穴救治,因其屬足陽明胃經之要穴。能候五臟氣;足陽明胃經為多氣多血之經,叩擊人迎旨在振奮陽明,煥發氣血,使氣機充和,血脈固守。此外,人迎又是足陽明、少陽之會,梅花針叩刺,能清泄火熱,调和氣機,通暢經絡,平降逆亂,故能治吐血咯血。因本穴不能深刺,故用梅花針叩之。
(二)血崩
(1)單味血余炭3~9克,1日3次衝服
曾治一許姓婦人,48歲,患血崩。1958年11月起病,每於月經來潮的頭幾天,血下如崩,即頭暈臥床,10多天後月經漸止,需燉服人參等補品,才能起床作輕微之勞動。服中西藥近5年未愈,曾用價值200多元1副的人參、鹿茸、肉桂等竣補之品制成蜜丸,服完後不但無效,且血崩更甚。
到诊時正值月經過後,精神不振,體倦乏力,觀其面色萎黃少華,舌質淡嫩,苔少,切其脈細弱,一派虛象。究其致虛之由,乃因衝任不固,月經失常,失血過多,為病之根本,血虛為病之標。故前醫累用補氣以至大補氣血陰陽之劑未效。若塞其流,使病人賴以濡養之血液不致崩耗,則病可愈而身體日壯矣。
止血塞流,應用何藥?根據多年之經驗,血余炭當屬首選。血余炭性平,藥力溫和,為人發煆炭而成,有止血、散瘀之功。且發為血之余,又為腎之榮,腎主藏精、生髓,故煆炭存性之血余炭又有固陰之效,十分適用婦科失血證。本品既能止血,又不留瘀;既能活血,又可固陰,寓開源於塞流之中,治失血證之妙,非他藥可比。故余治婦科失血方中,每每伍入此藥,多能收到滿意的療效。治此患者亦不例外,單味使用,冀其藥力之至專。因考慮市上出售之血余炭雜而不純,若能用血氣旺盛的青年人之頭發制成,效力最好。故為之收集廣州中醫學院某年級學生自己理發所積存的頭發約數斤,洗凈分3次煆成血余炭120克,研為極細末,囑每服 1.5~3克,日服3次,每於月經來潮第2天開始服,連服3~5次,血來多則多服,血止則停服。每次月經來時依法服用(並囑其停服一切補品,補藥及其他藥物)。第1 個月患者服藥第三四天血崩漸止,第2個月即無血崩現象,且月經5天幹凈,但經量仍多於正常,之後月經逐月減少,如是者服藥半年,共用血余炭120多克而收效,體亦日健,5年之後,年雖五十多,在幹校勞動之強度為一般年輕婦女所不及。
(2)艾灸,用切膚灸法,即將艾絨搓揉成綠豆大小,置於右側隱白、左側大敦,行直接灼灸,1~3壯便可。
曾治一婦,月經暴至量甚多,手頭無艾,乃借用香煙代艾直接灸之,中午施灸,下午止,喜甚說:“中醫也能救急”!
月經來潮量多於平常幾倍者,亦可艾灸。服膠艾四物湯亦效。不少婦女因月經量多或月經時間過長,引至頭暈、心慌、精神不振等多種癥候,可於月經來後第 2或第3日即服上方,月經止後再服一二劑停服,下次月經來潮又再照方服,如此行之三四個月便愈。筆者曾用上法治一產後大出血並休克之患者,先用艾灸隱白與大敦,然後用懸灸法灸兩側足三裏及百會穴,懸灸至40多分鐘,血壓回升穩定。再予養血涼血止血之湯劑以治其本而愈。
三、點舌法治昏迷
我對於出現昏迷、吞咽反射消失的危重病人,往往采用點舌之法救治。點舌之法,就是用紫雪丹、安宮牛黃丸、蘇合香丸,或含有冰片、麝香、牛黃的丸散點放舌上,從舌上吸收,對於重癥昏迷、吞咽反射消失的病人,有時能起到醒腦、恢復吞咽之作用。用時將藥丸水溶後用棉簽蘸點舌上,不停地點。當丸藥厚鋪舌面,則用開水點化之,化薄後繼續點藥。
80 年代搞急癥研究,我校附屬醫院曾收治1例心肌梗塞合並心律紊亂、心衰、感染的患者,病人已昏迷,吞咽反射消失,我诊斷為真心痛合並暑入心包之證,急用至寶丹1枚按上述方法點舌。約半小時,病人已有吞咽反射,為口服中藥治療打開了大門。口服處方:①高麗參燉服;②清暑熱兼活血之劑。第2天病人清醒但突然腹脹甚,經用冬清油外擦及置放肛管排氣等處理無效,急用大黃30克煎水灌腸而解,證明患者既有心臟之本病又有暑熱食滯之標證,其後連用5枚至寶丹,曾用生脈散注射液1次及西醫治心肌梗塞之常法,結果搶救成功,步行出院。
1985 年 9 月我附屬醫院收治一例嚴重昏迷(一氧化碳中毒)之患者,經用西醫常規方法搶救一晝夜,病情繼續惡化,高熱神昏,痰涎壅盛,四肢抽搐,戴眼反折(瞳仁瞧下瞧內,僅見瞳仁之邊沿) 面目及全身浮腫,喘促,張口,口臭難聞,二便不通,舌瘀黯、苔厚濁,脈洪大而數。急用安宮牛黃丸1枚冷開水10毫升,化開不停點舌於上。另用大黃、崩大碗各30克,蘇葉15克,煎水取汁再溶化紫金錠3片,保留灌腸1日2次。3天內共用安宮牛黃丸5枚,再加上前後6次灌腸之後,病者體溫降至37.5℃,痰涎明顯減少,解除心電監護。病者由深昏迷转為浅昏迷,改用牛黃粉1克点舌,灌腸同前。尿常規發現真菌,灌腸藥改為:①千金葦莖湯加紅花、丹參煎汁保留灌腸;②用生大黃、崩大碗、車前草如法灌腸;二方上下午分用。自9月17日開始用上法治療至23日,患者已有吞咽反射,開始用下方鼻飼:陳皮、枳殼、菖蒲、遠誌各6克,法半夏、竹茹、郁金各10克,膽星、桃仁各12克,羚羊角骨25克(先煎),每天1劑,灌腸法同前,前後共治療9天,患者體溫降至正常,並從昏迷中蘇醒過來。
1985年11月又用安宮牛黃丸點舌法加灌腸法搶救1例腦出血較危重之患者,度過了危關,從死亡線上搶救過來。
點舌法是以“心主神明”、“舌為心之苗竅” 的理論作指導的,这是中醫的臟象學說,過去認為十分不科學,有了控制論、信息論,中醫的理論體系,中醫的臟象學說才逐步被理解。心為君主之官,神明出焉,肺為相輔之官,治節出焉,用過去的解剖生理學是不能揭示其奧秘的,也就被认為是不科學的,但新近的研究知道肺還有不少非呼吸功能,肺的內分泌素的確能助心调整血壓及其他作用。我早就认為心不單單是個血泵的作用,70年代我就认為心臟一定有內分泌素足以節调大腦的作用。雖然至今未得证實,但心臟有內分泌素已於 1984年得到證實,據報道,黎巴嫩學者娜莫爾博士(女)發現心臟分泌一種直接進入血液的激素,能減輕動脈血管壓力,並命名此激素為 ANF。我國80年代也有人發現心臟分泌一種能影響消化功能的內分泌素。1983年3月24日外電報道,第1個植入人工心臟患者於3月23日死亡。外電引述為克拉克植入人工心臟外科醫生德夫裏斯的話說:“雖然塑料心臟不斷泵血,但克拉克的血管變得松弛無力,發生膨脹,他的循環系統不能保持把帶氧的血推向全身器官所需要的壓力。他的結腸功能喪失了,接著他的腎功能喪失了,然後大腦功能喪失了。”我估計心臟被置換之後,“心激素”的分泌停止了,當肺臟代替心的部分功能維持超過了一定的限度,“心激素”在體內的储存用盡之時,生命便終止了。我初步认為,當人工心臟廣泛應用之後,將會發現其影響大腦及其他內臟的內分泌素,從而证實與提高“心主神明論”,而且只有到了那時人工心臟的置換才能真正成功。
我曾經將點舌法寫成文章發表在《新中醫》1986年第3期的“耕耘醫话”裏,引起了同行的共鳴,廣西靖西解放軍54261部隊醫院周永輝醫生也撰文說“點舌”搶救危癥確有良效。現錄其病例以茲佐证。
農某,男,76 歲,農民。1978年9月16日晚飯後洗腳時,突然神志昏迷、墜地,左側上下肢隨即僵硬,呼之不應,其家人邀余诊治。查:舌絳、苔黃,脈弦清。血壓 32/26.7kPa,诊為中風。遂以“點舌”法施治,即取麝香、冰片少许,開水溶化,不斷以棉簽蘸藥點於舌上。30分鐘後,患者左側上下肢變軟,神誌略清,血壓亦降至26.7/24kPa,同時投入人參、生半夏、沙參、地龍各10克,生南星6克,生附子5克煎服调理,次日下午病人能坐起進食,神志清楚,5天後竟能外出放牛而告愈。
四、燈火醮療法
燈心醮,多流行於鄉村民間,醫院用者甚少,其實燈火醮可以治病,而且可以治難病大病。其法選用一根燈芯,醮食油後在紙上輕輕一搓,使含油適量,點燃之後,對準某穴位一窒,燈火爆開,發出“啪”的響聲而火滅,便是一醮。方法簡單,有驗、便、廉之效應,值得提倡。
我用此法治療痄腮(腮腺炎),效果滿意。治痄腮用內服藥兼外敷或外搽藥,雖然可愈,但時日較長,疼痛減輕不夠理想。若用此法,宜及時早用。當一側初起,即於患側之角孫穴用燈火一醮,只一醮便夠(亦可加服中藥,不用其他外治法),往往另一側便不發病,而且疼痛減輕較快。若兩側齊發,則每側角孫穴各一醮,加服中藥,亦易治愈。由於療效快,故繼發睪丸炎者極少,我用此法多年 ,未見失敗之病例。
角孫穴,平耳尖,直上入發際處。取穴時可將耳廓按垂直方向為軸線向前屈摺,上耳尖平對的顳顬部入發際處便是該穴。為了火醮方便,可將該穴位上的頭發剪剃幹凈,作上記號,用燈火一醮即可。我的學術繼承人鄧中光亦屢用此法取效。80 年間,他單位鄰近的幼兒園老師因知其在前 1 年用此法治愈了幾個該院的學童,便一下子拖了七八個患痄腮的小孩前去就醫,他亦用此法治之,迅速控制了病情的蔓延。此後,這成了他治療此病的首選療法,並對其機理做了探討,認為:痄腮一病,由風溫熱毒所致,病邪從口鼻而入,壅阻少陽經脈,郁而不散,結於腮部,致使耳上腮頰漫腫實硬作痛。角孫穴之功效能清熱散風,清腫化瘀。此穴不但在手少陽三焦經上,而且為足少陽膽經的交會穴,此二少陽經一者繞耳背而過耳下,一者走耳前而達腮頰;其名“角孫”,是指該穴位在頭角,有一孫脈從穴分出屈行下頰,故名“角孫”。在該穴施治,則能同時振奮兩經,經脈流通,氣血暢旺,郁結之邪得以驅散,腮部漫腫疼痛得以清除。此外,角孫穴又是少陽三焦與陽明大腸經之交會穴,雖說此病為溫毒之邪從口鼻而入,壅阻少陽,郁結於腮部而成,但“溫邪上受,首先犯肺”,所以肺衛亦同時受病,大腸與肺相表裏,今陽明大腸經氣振奮,則腑氣能通,肺能清肅,氣機通調,“肺朝百脈”之功能得以保障,從而調動起全身正氣以抗邪。可見,選用角孫穴,既能針對病位,又顧及整體,是針對性較強的穴位。燈心醮之,一者有“火者散也”之意,用火攻,能散肌表郁結之邪;二者,醮火雖在瞬息之間,但作用時間長,療效確切。
如果說“痄腮”不算大病,那麽“臍風”(新生兒破傷風)算得上兇險之證,《幼科鐵鏡》有十三醮火治療臍風之法。中醫學院編之兒科教材第二版介紹了这一療法,可惜第三版之後就刪去此法。我們於1965年下鄉巡回醫療時曾治療1例。接诊時,病兒之母將孩子放下便扭頭走掉了,大概她認為患兒是無法救治的了。當時患兒正在撮口抽搐,面色紫黑,急取燈芯按十三醮法,一醮囟門,一聲哭叫,撮口即開,面色轉好,接著眉心、人中、承漿、少商(雙)、臍中各一醮,臍外周邊六醮,共十三醮火,抽搐緩解。另處下方:蟬蛻49只,全蠍、僵蠶各9克,煎服1劑。3天後又有輕微抽搐,再用十三醮火1次,經後來追蹤,病已痊愈。我所經手者,只此1例,未能說明此法是否真正有效。廣州著名兒科醫家楊鶴齡,清末在有住院病床之育嬰堂當醫生,能全面觀察患兒治療之經過,積累了豐富而可靠的寶貴經驗,後由門生為他總結,寫成《楊氏兒科經驗述要》 一書,他治臍風用燈芯火八醮,即眉心、人中、承漿、臍正中及離開肚臍約半寸之上下左右各一醮。他說:“余經手治療此證頗多,深知此證必須施用燈芯火,始有轉機,不可輕視也。”從《幼科鐵鏡》(1695年)到楊氏歷經兩百多年,一脈相承,都雲有效,足以说明这僅僅1例,可作為有一定效果之旁证。
此外,燈火醮在民間還多用來治療纏腰火丹(帶狀皰疹)、火疔瘡等,這足以說明燈火醮治法簡單而有奇效。從上述病種來看,多為急性感染性疾病,特別是病毒感染性疾病,雖说新生兒破傷風,可能由於新法接生而絕跡,但值得我們對其他疾病用燈火醮作進一步之研究。
五、急 腹 癥
今天治療急腹癥所采用的治法及方劑,有些早已為漢代醫家所哂谩H缰委熌c梗阻的大承氣湯,治療急性胰腺炎的大柴胡湯,治療急性闌尾炎的大黃牡丹皮湯,都是《傷寒論》、《金匱要略》的方劑。可見漢代醫家對急腹癥的治療已有一定效果的治法與方藥,並對後世影響頗大。顛簸療法治療腸扭轉,是近年來的一大發明。但晉代葛洪的《肘後備急方》已用此法加捏脊療法以治療急腹癥了。如《肘後備急方 . 治卒腹痛第九》:“又方,使病人伏臥,一人跨上,兩手抄舉其腹,令病人自縱重,輕舉抄之,令去床三尺许,便放之,如此二七度止。拈取其脊骨皮,深取痛引之,從龜尾至頭項乃止。未愈更為之。”足見祖國醫藥學的確是一個傳大的寶庫,很值得我們去發掘、繼承與發揚。現就個人的臨床經歷谈些經驗體會。
(一)急性闌尾炎
急性闌尾炎來勢兇急,患者腹痛難忍,煎藥費時,應先施針刺,在闌尾穴(足三裏穴下壓痛點是穴)用瀉法深刺之(用一進三退的瀉法),运針一二十分鐘,接電針機半小時,再留針1小時。此時病人痛已大減。然後進大黃牡丹皮湯1劑,若3小時不瀉下,可再煎1劑服之,意在必瀉下,瀉出物如黃泥或帶紅色,不忌。若每天 1劑,一般3天癥狀已消失,但仍宜服藥3劑,以求根治。曾有人认為中醫治療復發率高,倒不如手術能根治,其實是未治徹底所致。故當癥狀消失,白細胞亦已正常,而患者舌苔仍白厚或脈仍數者,則應服至苔薄脈不數才能停藥。我治療闌尾炎多采用下述治療方法。
1. 單純性闌尾炎
(1)刺闌尾穴(雙側),如上述手法(一連3天,每天1次)
(2)方藥:生大黃9~15克(後下),蒲公英15克,冬瓜仁30克,桃仁9~12克,丹皮9克,皂角刺12克,芒硝6~9克(衝服)。水煎服。每天1劑,重者1天2劑。
(3)治療3天後,一般病者多已無自覺癥狀和腹部體征。可隨癥加減再服3劑。或用大黃四逆散(自擬方):生大黃9克(後下),冬瓜仁30克,桃仁9克,柴胡9克,赤芍9克,枳殼6克,丹皮9克,甘草6克。若脾虛、氣虛者,可加大棗或黨參、黃芪之屬,但不宜重用,以免滯邪。
2. 闌尾膿腫
可按上法治療,並加三黃散外敷。方法是用蜂蜜適量加水调勻,敷在闌尾膿腫處。藥幹即換,若藥未幹,可在12小時內將藥取下攪拌一次再貼上,24小時後換藥。
3. 闌尾炎合並彌漫性腹膜炎
(1)針刺闌尾穴如前法。
(2)用地膽頭90~100克,水煎約200毫升保留灌腸。
(3)外敷三黃散(如上法)。
(4)內服方藥:生大黃12克(後下),桃仁15克,冬瓜仁45克,銀花30克,蒲公英18克,連翹30克,皂角刺15克。水煎服。每天1~2劑。
(5)癥狀消失後,可加減上方再服數天,以鞏固療效。最後用健脾法,如四君子湯合四逆散之類數劑,以作善後。
(二)慢性闌尾炎
可用大黃牡丹皮湯:生大黃9克,丹皮9克,冬瓜仁30克,桃仁9克,芒硝6克。待疼痛發作時服3~5劑。如此停停服服,可以治愈。
若慢性闌尾炎急性發作,則可按急性闌尾炎處理。方法同前。
(三)膽道蛔蟲
本病屬中醫“蛔厥”的範圍。確诊後,可按下法順序治療。
(1)選粗針針刺四縫穴,每穴撚轉1分鐘,並擠出水液或血點。同時給予葡萄糖滴注,患者多在輸液後開始安靜。
(2)食醋30~50毫升微溫服。如無食醋可用30%醋精稀釋100倍,每服30~100毫升。
(3)煎服膽蛔湯。本方是我下鄉巡回醫療時所擬,曾刊於1974年版《方劑學講義》中,療效尚好。本方有安蛔與驅蛔作用,是治療本病的主方。
方藥:烏梅12克,檳榔18克,使君子30克(打),榧子30克(打),苦楝根白皮15克,郁金12克。水煎服。每天1~2劑。
(4)如患者出現發熱,黃癥,可另用雞骨草、柴胡、茵陳、郁金、大黃之屬治之。
(5)宜禁食1~2天。
(四)膽囊炎與膽石癥
中醫無膽囊炎和膽石癥之病名。但可根據膽囊炎與膽石癥的癥候辨证,得出治法。本病近似於中醫文獻所说的“結胸發黃”证,一般屬於肝膽郁結兼濕熱內蘊的一類疾患。如膽絞痛,是痛有定處不移,痛處近脅部屬肝膽部位。此病常見寒熱往來,是少陽膽經病证的特征之一。出現腸胃癥狀,则是肝气郁結侵犯脾胃,运化失常所致。由於濕濁停留,濕郁化熱,而成“ 瘀熱在裏,身必發黃” 的黃疸。關於此病服藥治療的報道不少。如遵義醫學院、天津南開醫院等的排石湯,证明均有效。有報道用服藥加電針治療,效果也不錯。
我认為此证苦寒藥不宜多用,否則易損傷脾胃,影響病人體質。特別是慢性炎癥時期,過於苦寒攻下則有虛虛之弊,此時的治療方法,應舒肝利膽排石健脾活血。可用以下方:柴胡9克,太子參15克,金錢草30克,郁金10克,白芍15克,蒲黃6克,五靈脂6克,甘草3克。熱盛者去太子參加黃芩、梔子;濕盛者去太子參加茵陳、木通;大便秘結者去太子參加元明粉、枳殼或大黃;脾虛者加雲苓、白術。上方可多服,病人脾得健撸?弁礈p少,飲食增加,身體自復。以後可以每月連服5~7劑或每半月內連服四~五劑,以防膽石停留引起復發。上方已治愈多人,其中有些是手術後疼痛一再復發,擬再進行手術治療者。
(五)尿路結石
尿路結石與中醫的石淋证基本相同。本病往往引起急腹癥或腎絞痛之癥狀,中醫认為此病的病機,是由於濕熱下註,蘊蒸日久所致。治療宜用利水通淋法。用方如八正散(車前子、木通、瞿麥、扁蓄、滑石、甘草、梔子、大黃)之屬。單味藥如金錢草已有很多報道,肯定有排石作用,近人多用。我不太贊成多服大劑清利濕熱之藥,原因是往往石未攻下而正氣先傷,因而喜用導赤散加減:金錢草30克,生地15克,廣木香6克(後下),海金砂3克,(衝服),小甘草3克,木通 9克。此方有生地,能利水而不傷陰。若小便刺痛,可加小葉鳳尾草24克,此外琥珀末或砂牛末可與海金砂交替使用。雞內金亦有化石的作用,宜研末衝服。
對於腎絞痛或腹痛甚者,可當即用拔火罐法治療,其效如桴鼓。痛在腰背者罐口放在腰背部痛點處( 罐口余部偏於下方);痛在腹部者,罐放腹部。此法不僅能止痛,而且能使結石往下滑。我曾治一病人,3次絞痛,拔罐3次後使結石入膀胱服藥排出。
此病雖因濕熱所致,但有些病人,因久服清利之劑,反見虛寒之象,此時的治法則應更改。有些屬氣虛的要在排石藥中重用黃芪;有些腎陽虛的,則需附桂或附桂八味丸加金錢草、琥珀末之類治之。總之,應辨證而加減化裁,不可執一。
(六)腸套疊
此病多發於體胖色白3個月大的嬰兒。體胖色白形似健康,實多屬氣虛體質,為氣虛脾失健咿D樞逆亂所致。治療方法為:
(1)方藥:旋覆花5克,代赭石15克(先煎),黨參9克,炙甘草5克,生姜2片,大棗3枚,法夏9克。上藥慢煎。服後半小時,繼用下法。
(2)用蜂蜜100毫升,加開水200毫升,待溫度為37℃時,灌腸。與此同時,用梅花針叩擊腹部腫塊。我曾治2例,1次即愈,效果甚佳。
(七)蛔蟲團梗阻
本癥臨床表現多為陣發性腹痛,多位於臍周,常兼吐蛔,腹部可捫到繩索狀團塊,但易改變形狀和部位。
治療可按下法:
(1)花生油或豆油30~40毫升,或用食醋30毫升,口服或胃管給藥。
(2)針四縫穴。用粗針,每穴入針後撚轉1分鐘左右。
(3)上法治療約2~3小時後,再服膽蛔湯以驅蛔。
六、膽蛔湯與驅蛔法
蛔蟲病比較急重者是膽道蛔蟲癥。此癥疼痛劇烈,上腹部有鉆頂樣絞痛,患兒哭鬧不安,甚則寒戰發熱或發黃。在臨床中,我對此癥總結了一首有效方———膽蛔湯,曾收入中醫學院《方劑學》教材(第三版)中。今介紹於下。
炒榧子肉、苦楝根白皮各15克,使君子(打)、棗子檳榔(切)各12克,烏梅10克,水煎服。為10歲左右兒童劑量,可根據年齡體質及病情加減。病勢重而體質一般尚好者可以1日2劑。
膽道蛔蟲癥的發生,是因寄生在體內的蛔蟲上行鉆入膽道而引發。治療重點在於驅蛔,安蛔,止痛。該方中,使君子、苦楝根皮、榧子肉均為驅蛔蟲的要藥,各藥合用則驅蟲力更大。前人經驗認為,“蛔得酸則靜”,故用烏梅酸味以安蛔止痛;更兼檳榔殺蟲消積,行氣通便,則易使蛔蟲退出膽道,排出體外而病愈。臨床运用時,如腹痛甚者,可加木香、枳殼以行氣止痛;兼有發熱者,可加黃連或黃柏以清熱;大便秘結者,可加枳實、玄明粉以攻下通便。
中藥治蟲,歷來有之,治蟲之方,亦屬不少。但有些中醫卻认為中藥驅蟲無效,其實不是中藥無效,而是藥物不合規格!如使君子打開其肉已腐爛變質,或用整個使君子而不打爛,榧子肉已黴變,苦楝根白皮不是二層皮,而是根木一塊……!20多年前曾去農村巡回醫療,所見蛔蟲病的小孩真多!其中膽道蛔蟲癥亦不少,蛔蟲團梗阻間亦有之。我們都靠中藥、針灸得到解決。當時凡遇膽道蛔蟲病,我們接诊後先囑患兒父母去挖苦楝根白皮,取回配藥,一方面靜脈滴注等滲葡萄糖。很多患兒經滴注後,疼痛即逐步緩解,服膽蛔湯後陣發之疼痛乃止。多數在12小時前後即排蟲。根據個人體會,此方比仲景之烏梅丸更有效。烏梅丸對膽道蛔蟲之輕者有效。巡回醫療歸來後,我院一女同學患膽道蛔蟲,未用滴注,單用膽蛔湯數劑而愈。运用膽蛔湯,藥材的質量很重要,根據個人經驗,苦楝根白皮殺蟲藥力專著,一定要鮮用,且不能夾雜紅皮,紅皮毒性較大,輕則傷正,重則可致中毒。使君子需打爛,整個使用則無效,此藥亦不宜重用,過量會引致呃逆。檳榔凡經加工切片者效果多不佳,最好臨時切片或打爛用,我喜歡用棗子檳榔,因容易加工,切開即用。
此方既能治膽道蛔蟲,對一般蛔蟲病自當有效。若遇蛔蟲甚多者,可配合氧氣驅蟲。曾在157醫院會诊治一2歲患兒,骨瘦如柴而腹大,其蛔蟲之多,使人乍舌,不但肛門有蟲爬出,口鼻亦出蛔蟲,用鼻飼管插入胃內給氧,然後服中藥,排蟲甚多而愈。
蛔蟲團腸梗阻,針刺“四縫穴”療效甚佳。廣州市兒童醫院曾進行研究,用X線觀察:針刺後半小時,梗阻之腸段先擴張,蟲團即向上下伸開,然後腸管收縮,梗阻解除。此法簡便有效,不可輕視。“四縫穴”《針灸大成》有載,為脾經之《奇穴》。穴在兩手除拇指之外,其他四指之第二節下之橫紋正中間。宜用最粗之針灸針,逐穴施針,每穴撚轉1~2分鐘,共針8穴,針完即可。如一時無針灸針,用縫衣針亦可,針後服膽蛔湯,內外合治最好。早在60年代,我院與部隊 157醫院合作搞脾胃學說的研究時,就曾對“四縫穴”作了研究,發現針刺“四縫穴”,能縮短胃排空時間,提高胃液酸度與酶的活性,增加膽汁和胰液的分泌,並能提高白細胞數及吞噬能力。這就為針刺“四縫”能治療疳積找到了實驗依據。病孩抵抗力增強了,產生了不利於寄生蟲寄生的環境,必然有利於蟲體的排出,這也是針刺四縫能驅蟲的道理。
所以,我還想強調:蛔蟲病,外因是一方面,內因也是很重要的一方面。常有些病例,不但一般中藥無效,西藥也屢用無效,這就有個辨证論治的問題。这類病兒,多數體質甚差,屢服驅蟲藥而大便蟲卵仍不能根除,欲要根治,除了驅蟲作針對性的治療之外,健旺脾胃是十分重要的一環。治之之法,必須先用健脾藥1 周,然後驅蟲藥與健脾藥同用,便能收效。驅蟲之後,必須用四君子湯或參苓白術散之類方藥以善其後,亦可予健脾藥加一二味驅蟲藥服一二周,大有好處。
七、甘溫除大熱的运用
甘溫除大熱乃李東垣先生一大發明。《內外傷辨惑論》是東垣先生第一本專著,他有感於當時醫家以外感治一切發熱之證,认為流弊很不小,為了補偏救弊乃著書以活人。《內外傷辨惑論》對陰證、陽證、脈象、寒熱、手心手背熱、頭 痛、四肢……等详论內傷與外感的鑒別之後说:脾胃之证,“與外感風寒所得之證頗同而理異,內傷脾胃乃傷其氣,外感風寒乃傷其形,傷外為有余,有余者瀉之,傷內為不足,不足者補之。汗之、下之、吐之、克之皆瀉也;溫之、和之、调之、養之皆補也。內傷不足之病。茍误认作外感有余之病而反瀉之,則虛其虛也。…… 惟當以甘溫之劑補其中,升其陽,甘寒以瀉其火則愈。”並指出“溫能除大熱,大忌苦寒之藥瀉胃土耳。”用甘溫藥以治發高燒的病人,雖然這種治法的適應證不算多,但的確是值得我們發掘與研究的一項理论與經驗。
甘溫能否除大熱?一直以來學術界都有所爭鳴。有位史學家對此持否定之论,這是未經很好驗證而無視東垣先生其畢生科學研究之成果,是錯误的。亦有些對李氏此说未夠充分理解者,或曰“熱” 乃虛熱,是患者自覺發熱,而體溫計探之則無發熱;或曰甘溫所除之“大熱”不是“高熱”。這些同誌承認甘溫藥可以治發熱之證,只對大熱有懷疑耳。“大熱”是什麽熱呢?我們可以重溫李東垣《內外傷辨惑論·辨寒熱》 是怎麽說的,他說:“是熱也,非表傷寒邪皮毛間發熱也,乃腎間受脾胃下流之濕氣,閉塞其下,致陰火上衝,作蒸蒸而燥熱,上徹頭頂,旁徹皮毛,渾身躁熱作,須待坦衣露居,近寒涼處即已,或熱極而汗出亦解。”雖然七百年前沒有體溫計,但從李氏這段文字來看,其所指之發熱,是高熱不是低熱,更不是自覺之發熱明矣。至於此種發熱之論治,《內外傷辨惑論·飲食勞倦論》 說:“脾胃之虛……則氣高而喘,身煩熱,為頭痛為渴而脈洪大……然而與外感風寒所得之證頗同而理異。內傷脾胃乃傷其氣,外感風寒乃傷其形,傷外為有余,有余者瀉之,傷內為不足,不足者補之。……《內經》曰,勞者溫之,損者溫之,蓋溫能除大熱,大忌苦寒之藥瀉胃土耳。今立補中益氣湯。”從上述引文,可見李氏所指之大熱,以白虎湯證為對照也,為了區別於白虎湯證,故不言壯熱而稱之為大熱耳。若以體溫計測之則可稱之為高熱,亦包括捫之壯熱,久按熱減之中熱一類因虛而致之發熱。當然,甘溫法亦可以治療自覺發熱而體溫計探之無熱及低熱之屬於脾胃氣虛之證。
一般對於發熱,特別是高熱的病人,首先應從外感、實熱證等去考慮問題。在治法上,多從解表、清熱等方面著手。對那些久熱不退的病癥,也多適用養陰清熱法。李氏學說提醒我們還要註意脾胃損傷的發熱證,甘溫法能除大熱(高熱)。1970年,我在廣東新會縣崖西公社衛生院帶實習時,與衛生院陳醫生一起治療 1位5歲女孩,發熱 20 多天不退,衛生院初步诊斷為腸傷寒,曾用氯黴素、青黴素和鏈酶素,住院10天,體溫仍在38.5℃(腋探)之間,诊其面色黃,舌質淡,苔白潤,脈緩。遂擬甘溫除熱法,用桂枝加龍骨牡蠣湯2劑,熱稍降,後用桂甘龍牡湯(桂枝、炙甘草,生龍骨、生牡蠣)2劑而熱退凈。
廣州中醫學院附屬醫院曾收治一病例隔年2次高熱患者,第1次用補氣養陰法退熱,第2次用甘溫補脾法而治愈,詳述如下。
黃某,男性,20歲,工人。患者於1966年8月6日惡寒發熱,體溫在39.8℃上下,歷經幾家醫院治療,曾用青黴素、鏈黴素、氯黴素、四環素、激素等治療無效,經各種檢查未能明確诊断。入院時癥見發熱(發熱時手足冷),怠倦,心悸,盜汗,腰酸軟無力,小便淡黃,形體瘦弱,面白微黃無華,唇淡白,肌膚甲錯,言語聲低,舌質淡紅,尖稍紅,苔薄白,脈弦略數,夜晚體溫38.2℃,中午體溫36.2℃,血壓90/60mmHg(12/8kPa),白細胞數 12.9×109/L。經過集體會诊,分析此證怠倦,腰酸,心悸,言語聲低,面色無華,舌質淡,是氣虛不足所致,舌尖紅,脈弦略數是陰分不足之證。此種發熱,是氣陰兩虛的虛勞發熱。治法:益氣養血,滋陰清熱。處方:清骨散加減。藥物:黃芪30克,當歸12克,白芍12克,糯稻根30克,胡連6克,生地30 克,鱉甲45克,銀柴胡6克,地骨皮15克,知母12克。服藥3劑,盜汗減少。後再加白薇、石斛,服2劑而發熱全退。住院治療27天,精神體力恢復出院。但患者於1967年11月7日又再發熱,縣醫院又介紹來附院治療。主要癥狀為發熱,體溫39℃,病情與上一年發病大致相同,但精神與體力較上一年為好。我們犯了唯心主義的錯誤,便照搬上一次的治療方法,用清骨散加減,無效。於是改用抗菌素加激素治療,其間先後調換了幾種抗菌素(青、鏈、氯、金黴素,四環素等),用藥當天體溫下降,但翌日體溫又復上升。中西藥治療10多天無效,後從中醫仔細辨證,患者除發高熱,日間為甚,夜多盜汗,每夜更衣七八次,面色黯滯少華,形體不瘦,舌胖淡嫩,脈大稍數而無力,胃口尚好。此屬脾虛內傷的發熱,治以甘溫健脾。處方用歸脾湯(黃芪25~30克),頭兩天體溫仍在 38~39℃之間,盜汗逐漸減少,乃堅持用歸脾湯,體溫逐步下降,觀察10余天,精神體力恢復出院,並囑其繼續服歸脾丸1個月。
我院1971屆西中班學員實習時與帶教老師治療1例產後高熱,亦以甘溫除熱法治愈。患者何某,32歲,曾產3胎,這次1產 4嬰,宮縮無力,大出血,經產科手術、輸血等搶救,術後3天血止。但高熱38~40℃,經大量抗菌素及其他藥物治療仍未退熱,病情有所發展。患者神疲,懶言,面白,自汗,頭暈,心悸,雖發高熱,但怕冷蓋棉被,渴喜熱飲,唇舌淡白,脈雖數大而中空(芤脈),白細胞5.1×109/L,中性75% 。患者一派虛象,故用甘溫除熱法。處方:黃芪60克,黨參30克,白術5克,當歸15克,川芎9克,熟地25克,白芍18克,首烏25克,益母草15克,艾葉9克,香附9克,炙甘草6克。此方即十全大補去肉桂、雲苓,加首烏、益母、艾葉、香附。去肉桂、雲苓是慮其劫津,加首烏以養肝血,加益母草、艾葉、香附以調帶脈與衝、任而理產後經脈之失調。服藥2劑體溫下降至正常,其他癥狀明顯改善,再服藥數天痊愈出院。
因適用甘溫除熱法治療的病屬少見,也许會有人懷疑這些病案的代表性,《中醫雜誌》1990年8期筆談專門討論《甘溫除大熱的理論與實践》,參加討論的同行不少,地處多個省市,應該是有代表性的,是確切的資料,不妨引其中一些資料以證實甘溫除大熱法是超出於西方醫學而大大領先於世界的理論與經驗。參加《筆談》討論共有10位專家,其中對甘溫能否除大熱持肯定意見的占絕大多數,10位專家中,有8位專家一共報道了10個典型病案,這10例病案中,除 1 例無記載體溫情況外,其它9例體溫均在39℃以上,其中超過40℃的有4例。所涉及的病種範圍相當廣泛,如急性白血病、黃疸型急性甲型肝炎、中毒性心肌炎、硬皮病、乙腦、遷延性肺炎、大葉性肺炎、麻疹合並肺炎、心衰、產後高熱、子宮切除術和脾切除術術後高熱以及原因未明之長期高熱等等。舉例如萬友生大夫曾治一李姓患者,為急性淋巴細胞白血病合並大葉性肺炎,高熱達40℃以上不退,白細胞降至0.6×109/L,經用各種抗菌素和清肺解熱中藥無效。患者高熱而多汗,肢冷背寒,面、唇舌淡白,精神萎蘼,聲低氣細,惡心厭食,咳嗽、胸痛,吐血痰、脈虛數甚,萬大夫投以補中益氣湯加減方:黃芪、黨參各50克,白參、白術各15克,西洋參、升麻、柴胡、陳皮、炙甘草各10克,2劑服後體溫降至38.7℃,復诊守上方,柴胡加重至15克,更加青蒿15克,繼服8劑,體溫降至正常,其他癥狀大為好轉,惟仍咳嗽、胸痛、吐血痰。三诊守上方加入桔梗、枳殼、橘絡、絲瓜絡、紫菀、款冬花等藥,更進20余劑,復查胸片示肺炎全部吸收,血象示急性淋巴細胞白血病緩解。(本例身大熱體溫高達40℃以上而多汗,肢冷背寒,唇舌淡白,精神萎蘼,聲低氣細,現象熱而本質寒,病情矛盾的主要方面在於氣虛,雖然兼有肺熱的傷陽絡之癥,但治病必求其本,故投以補中益氣湯方解決主要矛盾,氣虛發熱證解除了,肺熱灼傷陽絡之證也就迎刃而解。)
當然,對於虛實夾雜之證,除了可采用李東垣主張的補中益氣湯為基本方以外,還應根據中氣虛弱之重輕,累及臟腑之多寡,兼夾證之有無等等而辨證加減,靈活运用,對於氣虛與實邪兼夾之發熱,並非單純虛熱,故治療除了甘溫益氣以外,並不排除配合苦寒藥,這也符合東垣補中益氣加減黃芩之類治法。因此,甘溫除大熱法,其用方並不拘泥於補中益氣湯,不少專家還選用了升陽散火湯、升陽益胃湯、黃芪人參湯、歸脾湯、四君子湯以及桂附八味丸引火歸原法等等進行治療取得效果。東垣在補中益氣湯方後加減多達25條,足以示人辨證加減之重要。
綜上所述,甘溫除大熱有其特定的含義,即指氣虛抑或陽虛所致之發熱。其發熱程度可隨陽氣虛衰、虛陽亢奮的程度不同而不同,亢奮程度重的則發高熱,否則發低熱。因此,體溫表上是否顯示發熱或高燒,不能作為我們是否采用甘溫除大熱法的依據,關鍵在於抓住氣虛或陽虛這一本質,這也說明了為什麽不必拘於補中益氣湯,而且可以采用升陽益胃湯、歸脾湯、桂附八味丸等其他方劑的道理。這些都說明中醫學在發展,現代高明的中醫已超過了東垣。
總而言之,甘溫能夠除大熱,實踐已經作出檢驗,回答是明確而肯定的。仍然有待後人勇於實踐,深入研究和提高。
八、砂糖外敷治潰瘍
對於褥瘡所致潰瘍,我比較主張用白砂糖外敷法治之。其方法是:把砂糖鋪填滿潰瘍面,並使之稍堆隆起,然後用膠布條疊瓦式封貼好;三五天後,待砂糖溶化,封貼之膠布表面按之出現波動感即可換藥,再用砂糖如法敷之,直至潰瘍面愈合。
廣州市編的《科技動態》(1989年22期)曾刊載《國外用砂糖治療術後感染》的信息:“手術後的傷口常常發生腫膿和感染,通常多采用抗生素治療,但往往產生副作用,例如菌群失調。法國巴黎比夏醫院试用普通砂糖填塞患者創口,已取得明顯療效。……下肢慢性潰瘍,長期難以愈合,這是由於下肢血液供給較差所致。有人试用砂糖來覆蓋潰瘍面,同樣也取得很好療效。”
法國研究人員認為:“砂糖之所以能治好潰瘍,是因為糖所造成的高滲壓能把創口中細菌的水份吸出,從而使細菌處於脫水狀態;糖還可以阻礙細菌接近毗鄰的營養物。不過砂糖療效的這種解釋還在爭論中。”
信息沒有注明是什麽時候發現的,是他們發現的還是引用別人的經驗。其實用單味砂糖治療下肢慢性潰瘍,早在 60 年代末期,我院一位進修學員已作過經驗介紹。我於70年代初期在廣東新會縣巡回醫療時,已有试用砂糖治愈慢性潰瘍1例的經歷。患者為生產隊長,數月前因高熱住院,滴注正腎上腺素滲漏以致下肢慢性潰瘍,潰瘍在右膝內側之下,面積約2cm×2cm,形如漏鬥,已看見大隱靜脈,數月未愈。取砂糖滿蓋潰瘍面,外用疊瓦式膠布貼緊,3日後潰瘍已变小变浅,再敷 1 次白砂糖遂愈,時間不過10天。
用砂糖作藥治療潰瘍,就我所知起碼有百多年歷史。清代名醫王清任生於公元1786~1831年。他的名著《醫林改錯》就有用砂糖作藥的方劑。方名 “木耳散”,本方“治潰爛諸瘡,效不可言,不可輕視此方。木耳一兩(焙幹研末),白砂糖一兩(和勻),以溫水浸如糊,敷之縛之。”
對於白砂糖能抑制細菌的生長,缺少臨床經驗的年輕醫生往往半信半疑,他們在使用砂糖外敷潰瘍面時,會同時加入抗生素類藥,但往往適得其反,愈合過程反而減慢了。慢性潰瘍,局部辨证應為虛損之证,主要矛盾在於正氣衰敗,氣血虧虛,復生不能;抗生素治療,畢竟是攻伐之法,正氣受伐,生機不旺,肌膚怎能復生?砂糖之作用,重點不在於抑菌,而在於給潰瘍面有一個營養的環境,這符合中醫扶正祛邪的法則,故能生效。
對於慢性潰瘍的清創排膿問題,我亦有不同的看法,對慢性潰瘍面過度地清洗清刮,膿液是給排掉了,但新生的組織亦會被清掉,創口會再次受損,並存在重復感染的可能,所以我認為,過度的清創排膿是不利於慢性潰瘍的愈合的。當然,中醫瘡瘍科有“成膿勿留”之說,這是指當瘡瘍成熟時,膿液已成,則應讓其穿潰,將膿液排出,消除腫脹疼痛,有利於膿腔的縮小,使瘡瘍轉愈。但對於慢性潰瘍,日久不愈之陰瘡,亦有“膿能生肌”之說。因為此時病證已不是熱毒實證,而已轉化為虛損之病,治療重點亦應從攻邪轉移到扶正、內托生肌上來。
九、黃芪之妙用
清代王清任善用黃芪,我師其法,用之得當,確有奇效,试作歸納,介紹如下。
(一)陷者舉之
重用黃芪以升陷,其適應證為臟器下垂(如胃下垂、子宮下垂、脫肛、腎下垂等等)、重癥肌無力、肌肉萎軟、呼吸困難、眩暈等屬氣虛下陷者。以上諸癥皆因氣虛下陷,升舉無力致使臟器提升不起而下垂;或清陽不升,諸陽不能匯於巔頂而眩暈;或宗氣不充而難司呼吸出現呼吸困難;或肺氣難支,吐故納新受阻,朝百脈之職難司,四末失養而肌肉萎軟無力。胃粘膜下垂者可用四君子湯加黃芪30克,再配枳殼3克以反佐,一升一降,升多降少。所以要用枳殼反佐,因胃屬腑主受納,胃氣以降為順,雖然粘膜下垂需升,但胃氣需降,故重用黃芪補氣升提以治粘膜下垂,而反佐枳殼以順應胃氣以下降,以促進胃粘膜之復原。
治脫肛,內蒙古《中草藥新醫療法資料選編》載方:用黃芪120克、防風9克。此方實出王清任治脫肛之黃芪防風湯。王氏方:黃芪四兩,防風一錢。李東垣認為:防風能制黃芪,黃芪得防風其功愈大,乃相畏而相使也。可見王清任之黃芪防風湯實源出於東垣,防風之份量不宜多用。此法治脫肛的確有效。
子宮脫垂,治以補中益氣湯加首烏。加首烏之意,一者在於引經,二者因胞宮衝任所系,全賴陰血所養,氣得血養,血得氣行,氣血充和,衝任得調,所系之胞宮則能復其原位。若能配合針灸,加強衝任之調理,則取效更捷。
重癥肌無力,治以強肌健力飲,此方為自擬經驗方,亦重用黃芪為主藥。重癥肌無力癥候較復雜,除眼臉下垂外,可有復視,吞咽困難,構音不清,四肢無力,重者呼吸困難,大氣下陷,危及生命。我認為該病的最大特點是肌肉無力,因脾主肌肉,故此是脾胃氣虛之證,並由虛至損,且與五臟相關。治療上緊抓脾胃虛損這一病理中心環節,重用黃芪以補氣升陷,同時針對兼夾之證調理五臟,重補脾胃,以运四旁,促病痊愈。
(二)“升”者平之
此處言“升”,血壓升高也。高血壓一病,肝陽上亢者為多,臨床上多使用平肝潛陽、降逆熄風之品,但亦有不然者。我治療氣虛痰濁型之高血壓者,則重用黃芪合溫膽湯以治之。據《中藥研究文獻摘要》所載日本寺田文次郎等報告:“與其他6種可以註射的降血壓制劑比較,證明黃芪的作用強大。雖然有的藥劑可使血壓有持續性下降的作用,但此種藥劑大量使用後,可使動物衰弱。”這一結論,從藥理研究角度支持了重用黃芪可以降壓。此外,我贊同以下的論點:血壓之所以升高,是身體自我調節的一個信息,是內臟陰陽失調的結果而不是原因。當然,高血壓經久不愈,進一步可引起心腦腎之病變,西醫正因為註意高血壓對心腦腎病變的影響,故以動脈血壓指標作為辨病诊斷的根據,作為治療的對象,而千方百计地尋找降低血壓之藥品。近年有些學者,從辨證論治的角度,重新评價這個觀點。認為血壓升高的原始動因是血流供求的不平衡,其中尤以心腦腎為重要。這3個器官血流需求量很大,當心腦腎血流供求不平衡,發生血壓升高,升高血壓對維持上述器官的血液供求量方面起著特別重要的作用,而血壓長期升高的嚴重後果,也主要表現在這3個重要器官血流供求矛盾的嚴重脫節。既然血壓升高的深一層本質是血流供求的不平衡,而血壓升高本身,又是體內為著克服此種不平衡的代償反應的努力還不盡善和不成功,於是才有導致血壓升高的血管反映持續存在。血壓升高並不純粹是消極的病因病理破壞,不應當是治療壓制的對象,它被看成是治療的服務對象和依靠對象。治療若從幫助改善血流供求關系,幫助血壓升高所要去實現的調節反應,因勢利導,促其成功,則不需要再有高血壓反映的持續激起。這一論點正道出了治氣虛型高血壓重用黃芪,就在於調節臟腑陰陽之平衡,改變“重要器官血流供求矛盾的嚴重脫節”的局面,促使“血壓升高的血管反應”緩解而達到降壓之效果。這就是重用黃芪以降壓之機理所在。
對於高血壓危象,我常用針刺太衝穴(雙),重用瀉法,留針三、四十分鐘,根據情況1天1~3次治療,並加服中藥,多數取得較滿意之療效。中醫治療中風之針刺療法,往往就因能疏通經脈,平調氣血陰陽而調整血壓,收到迅速治療效果。這亦是上述機理的有力佐證。
怎樣解釋黃芪降壓與升陷之理?有人會想到中藥往往有“雙向作用”,故黃芪又能升提又能降壓。如何掌握升降之機?我的體會是:黃芪輕用則升壓,重用則降壓。為什麽藥理研究只得一個降壓的結果?因為動物實驗都是大劑量用藥進行研究的,所以得出降壓的結果。我治療低血壓癥,喜用補中益氣湯,方中黃芪的份量不超過 15克。治療氣虛痰濁型高血壓,我喜用黃芪合溫膽湯,黃芪份量必用 30 克以上。诚然,論方劑補中益氣湯除了黃芪之外還有柴胡與升麻,可使升提之力倍增;在重用黃芪降血壓時亦可加潛陽鎮墜之品,效果當然更好,但不加鎮墜藥亦有降壓作用,這是可以肯定的。曾會诊一中風患者,偏癱失語而血壓偏高,辨證為氣虛血瘀之證,處方以補陽還五湯,黃芪照方用四兩,该院西醫生對黃芪四兩有顧慮,擬加西藥降壓,曉之以理,照方服藥後血壓不升反降,乃信服。
雖說黃芪重用可以降壓,有證有據,但黃芪仍然是益氣升陽之藥,這一點不可不加以註意。如果辨證為肝陽上亢或有內熱之高血壓亦想用幾兩黃芪以降壓,則犯“實實之誡”了!慎之,慎之。由此可見,藥理學之研究目前尚未能為我們解答全部之問題,仍須辨證論治。
(三)攻可補之
張錫純認為,黃芪之升補,尤善治流產崩帶。但重用黃芪可下死胎,這是我的經驗。死胎之於母體,已轉變為致病之物———“邪”,病屬實證。自宋代以來,婦科方書,下死胎習用平胃散加樸硝。平胃散是健运胃腸濕滯的主方,蒼術猛悍為健运主藥;厚樸、陳皮加強行气燥濕之力;加樸硝以润下。前人认為,“胃氣行則死胎自行,更投樸硝則無不下矣。”明代以後,《景嶽全書》提倡用脫花煎催生與下死胎,此方以行血為主,兼用車前、牛膝以利下。平胃散著眼於氣滯,脫花煎著眼於血瘀。
我曾治一氣陰兩虛之胎死腹中之患者,初用平胃散加芒硝,並配合針灸,後用脫花煎,皆因藥證不符而未效,再經仔細辨證,借用王清任治產難之加味開骨散,重用黃芪120克,外加針灸,1劑而死胎產下。開骨散是以宋代龜甲湯加川芎而成,明代又名加味芎歸湯,此方重用當歸、川芎以行血,龜板潛降,血余炭引經而止血,本方不用攻下藥和破血藥,故明代以後多用以治產難。清代王清任認為,本方治產難有效有不效,緣於只著重於養血活血忽視補氣行氣,故主張在開骨散的基礎上,重用黃芪以補氣行氣,使本方更臻完善。此例何以用加味開骨散取效?緣患者妊娠8月,胎動消失7天,诊其舌淡嫩,剝苔,脈大而數,重按無力更兼問诊知其妊娠反應較甚,嘔吐劇烈,食納艱難,致使傷津耗氣,病雖實而母體虛,本不任攻下,故用平胃散加味和脫花煎無效。傅青主指出:“既知兒死腹中,不能用藥以降之,危道也;若用霸道以瀉之,亦危道也。蓋生產至六七日,其母之氣必甚困乏,烏能勝霸道之治,如用霸道以強逐其死子,恐死子下而母亦立亡矣。必須仍補其母,使母之氣血旺,而死子自下也。”實踐證明。傅氏這一論點是正確的,為下死胎另辟蹊徑。傅氏主張用療兒散治之,我用加味開骨散取效,可算異曲同工。當時龜板缺貨未用。此例說明重用黃芪可下死胎。這是寓攻於補之法也。
(四)癱者行之
對於偏癱、截癱等屬於氣虛有瘀者,補陽還五湯是一張特別著名的效方。它出自王清任的《醫林改錯》。張錫純雖然批評了王氏對於治療半身不遂過於強調陽氣不足之說,認為萎證有虛仍有實。補陽還五湯用之要得當。但張氏不能不說:“補陽還五湯其湯甚妥善也。”我曾用此方治療各種腦血管意外後遺癥屬氣虛血瘀之偏癱者,都有不同程度的療效,有恢復五成的,也有恢復八、九成的。
曾治一例嚴重截癱之女性青年,就诊時已臥床數月,兩腿消瘦,自膝下皮包骨頭,需人推扶起坐,坐亦不能持久,我用補陽還五湯加減治之,黃芪初用120 克,最大量時用至200克,服藥8個多月,並經艱苦鍛煉,已能扶一拐杖緩慢行進,1年後參加工作,2年後能去掉手杖跛行,後結婚生一子。
我體會使用補陽還五湯需要註意兩點:一者辨證須是氣虛血瘀之證,二者黃芪必需重用至 120 克,不宜少於 60 克方效,其它藥量也可略為增加,但決不能輕重倒置。
(五)表虛固之
李東垣認為,黃芪能補三焦之外又能實衛氣。衛氣者,溫分肉而充皮膚,肥腠理而司開合者也。“實衛”就是“固表”。自汗一證,玉屏風散為療效確切的名方。我體會此方不但治自汗,一些盜汗屬氣虛者亦適用。為了方便,常用湯劑,其份量為:黃芪12克,防風3克,白術15克,防風用量少於黃芪,白術的量是黃芪與防風的量之和(其理見“玉屏風散”),治自汗盜汗兼陰虛者,我喜用玉屏風散加生龍骨、生牡蠣各30克,或加浮小麥、糯稻根各30克,若汗出特多者加麻黃根 10克。
治瘡瘍爛肉,黃芪也是一味重要藥物,曾會诊一患者,腋下腫瘤摘除之後,傷口久不愈合,不斷滲液,1天要換多次紗布。用補益氣血之劑重用黃芪30克後滲液減少,不到半月而傷口愈合,此黃芪內托之功也。小兒瘡癤,逢夏則發,此伏彼起,實不少見,亦甚棘手。一軍醫小孩,自2歲開始,夏季癤瘡發作,用抗生素稍好,稍好又發,反反復復,此伏彼起,至交秋乃愈。如是者3年,乃求助於余,時正6月,小孩滿頭癤瘡。人雖不瘦而面黃唇淡,舌胖嫩,苔白,脈細,此正氣虛不能抗禦病邪所致,擬扶正祛邪標本同治。處方:黃芪、皂角刺、青天葵、野菊花、浙貝母、銀花、蒲公英各9克,陳皮、白術、甘草各6克,茯苓、綠豆、炙甘草各12 克,4劑。癤瘡乃不再起。其父翌年 1月求治斷根,為處預防方:黃芪9克,防風、甘草、浙貝各6克,陳皮、白術、蒲公英各12克,囑其於4月開始,每周2劑。此後瘡未再發。
(六)證須審之
我雖喜用黃芪,但黃芪到底是藥,不是糧,用之對證則效,用之不當則害人。余曾治一肺結核病人,於養陰除痰藥中加入黃芪9克,1劑額部發熱,2劑全面發熱,3劑頸面均熱,撤去黃芪熱自消失。又治一中風患者,藥後頭皮發癢,體溫增高,誤以為外感,改用辛涼解表之劑,1劑退熱,再用黃芪90克,又再發熱,右上肢活動反而退步,乃知辨證不確當。細想患者脈雖虛大,但舌苔厚膩而舌質不胖亦無齒印,此證痰瘀比較,痰濕重於血瘀,改用祛痰為主,稍加祛瘀之藥,以五爪龍代黃芪,證遂向好轉。對於使用黃芪的指征,我認為舌見淡胖有齒印,脈虛大或寸部弱,再參察有否其他氣虛之證候,便可考慮使用。至於用量之多寡,則要時時留意證候之變化,切戒墨守成規,刻舟求劍。
十、甘麥大棗湯
甘麥大棗湯為漢代《金匱要略》方,由甘草、小麥、大棗3味組成,能治療“婦人臟躁,喜悲傷欲哭,象如神靈所作,數欠伸(打呵欠)”。一些青年醫生因其成方年代遠古,組方簡單,藥不似藥,故對其功效存疑。我卻認為它是一張驗、便、廉的好方子,根據臨床經驗,此方不僅治婦人臟躁,男、女、老、少(如小孩夜啼)用之對證都有效。
我除常用本方以治臟躁病及心脾不足的失眠證之外,對於一些病情比較特殊,不易用一般辨證理論加以解釋而有心脾虛象的,往往喜用此方,或與其它方合用。若從西醫辨病的角度來看,本方對於神經官能癥有一定的效果,茲舉幾個病案以見一斑。
(一)臟躁
解放前治一婦女,自訴見恐怖之物,心悸驚恐,整天要人陪伴。诊其面色青,舌色如常,脈弦。治以甘麥大棗湯,2劑而愈。。
1968年治一女幹部,心悸驚恐,一天晚上,家人外出,她坐於走廊上,竟不敢返回房間去。诊其舌嫩苔白,脈虛。處方:甘草9克,大棗5枚,面粉1湯匙(衝熟服)。1劑而愈。
關於臟躁的病理,不能如一般注釋家以子宮血虛作解釋。有些學者認為臟躁的發病原因,多由情誌抑郁,或思慮過度,以至心脾受損,臟陰不足而成,是比較合理的。《金匱要略》於甘麥大棗湯煎法服法之後,有“亦補脾氣”一句,有註釋家認為是後世所加而主張刪去。這種考慮似乎脫離了實踐。心主神明,悲傷欲哭,象如神明所作,是病與心有關。但心與脾有密切的關系,甘麥大棗湯所治的情誌之病往往兼見脾虛之證。甘草、小麥、大棗3藥確有補養心脾的作用。
(二)失眠
患者男,42歲。因精神刺激,持續5晝夜不能入睡,遂見頭暈,頭痛,以後繼續失眠不已(每晚服安眠藥後只睡3小時左右),病已3月,經住院未效。诊其舌質如常,苔白潤,脈弦滑,血壓21.5/15.5kPa。處方:浮小麥15克,甘草3克,熟棗仁24克,雲苓12.5克,法半夏9克,橘紅4.5克,竹茹9 克,代赭石30克,(先煎)。服藥6劑(1劑藥煎2次服2天),血壓降至 21/10.5kPa,睡眠正常。
此證由肝郁不舒以至肝陽上亢,血壓升高而頭暈頭痛。但起病之由是精神受刺激,主要癥狀是失眠,故主用甘麥大棗湯加熟棗仁以養心脾而治失眠。苔白潤而脈弦滑是兼有痰,故次用雲苓、半夏、橘紅、竹茹以除痰;赭石、石決明以平肝。高血壓重用甘草不宜,故只用3克另加熟棗仁以為輔助。
(三)眩暈
患者女,工人,38歲。2年前覺頭暈眼花,睡眠欠佳,下肢酸軟乏力,胃納尚可,二便正常。得病後屢用補氣血,養肝潛陽,祛痰熄風及溫補等法治療未效。來詴r癥狀加劇,眩暈持續,不敢外出,若步行六、七十米至百米左右則頭暈加劇,需坐下休息片刻,方能繼續行走。眩暈非旋轉性,無惡心、嘔吐、耳鳴,頭部時有麻痹感。此外,背部汗出,汗出後背部覺涼,失眠多夢。胃納一般,二便正常,月經準期而量少,經前後腰腹痛。诊其面色如常,唇色如常,舌尖紅,苔白稍幹,脈弦稍浮。檢查:體溫正常,血壓正常,聽力正常,血象及大小便常規無異常發現,X 線胸透心肺正常。
從辨證看,頭暈、失眠、多夢、脈弦,即所謂“ 諸風掉眩,皆屬於肝”,似屬肝風內動之眩暈,但歷經養肝潛陽、熄風等方藥均無效,可見本病雖與肝有關,但不是矛盾的主要方面。根據其每步行稍遠即暈甚,休息後又能起行來看,則與神誌有密切關系,故予甘麥大棗湯稍加舒肝健脾之藥。方用:甘草9克,麥芽24克,大棗3枚,鉤藤15克,素馨花6克,扁豆花9克,雲苓12克。2劑。鉤藤、素馨花舒肝以治脅痛,麥芽亦有舒肝作用,故用麥芽不用小麥。
再裕喊Y候大致同前,胸脅痛已除而見腹痛,舌質紅活,苔白潤,脈弦。處方改為:甘草9克,大棗6枚,白芍12克,麥芽12克,面粉1匙(衝服)。服 3劑後頭暈大為減輕,以後以甘麥大棗湯加龍骨、牡蠣、或糯稻根、白芍、首烏之屬以養肝腎,或加參、術之屬以健脾,治之4月而愈,追蹤4年未再復發。
(四)妊娠頭痛
患者公社女社員,36歲。妊娠已3月,證見頭痛,頭部血管搏動不安,頭暈,心慌心悸,手足發麻,失眠,左脅時痛,惡風寒,胃納減,便溏。經某醫院神經科檢查未發現異常體征,诊斷為神經官能癥。患者精神負擔很重,不但不能工作,且不能料理家務。诊其面色唇色如常,舌嫩苔薄白,脈弦。治法擬養心脾和肝膽,用甘麥大棗湯合溫膽湯。處方:甘草9克,浮小麥30克,大棗3枚,竹茹9克,枳殼45克,橘紅4.5克,法半夏4.5克,雲苓 9 克。3劑後,諸癥好轉,心慌、心悸減少。脈弦減而寸脈稍弱。照上方去法夏加太子參12克以益氣。服15劑後,精神轉好,睡眠好,胃納增,前額和後腦部仍有時痛,有時前額和後腦都發癢,發癢時覺舒服。頭部血管搏動感覺大為減輕。心不慌,手足不麻,左脅於晚上仍有時痛。照上方服1個月,已基本治愈。為了徹底治愈和鞏固療效,繼續以養心健脾為主稍予養肝為佐,方用甘麥大棗湯合四君子湯加棗仁、首烏,或去白術(於便秘時)加糯稻根,每日1劑或隔日1劑,再服藥2個月。後順產1嬰。
(五)關節痛
患者女,45歲,幹部。於1973年7月患左腕關節疼痛,怕風,風吹則全身疼痛,特別是肩關節為甚。進一步發展至大小關節疼痛,走路困難。至 1975年,除關節疼痛外,全身皮膚像螞蟻爬行,又疼又麻,坐立不安,整天難受,心慌。檢查抗鏈球菌溶血素“0”及血沈均正常。1975年9月來诊,癥如前述,舌質黯淡,苔白薄,脈細。治以甘麥大棗湯合玉屏風散。處方:甘草9克,大棗6枚,面粉1匙(衝熟服),黃芪12克,防風4.5克,白術15克。因其怕風,風吹則痛甚,故除用甘麥大棗湯養心脾外,還合玉屏風散以固表。共服藥60劑。1975年12月5日再诊,螞蟻爬行樣感覺已消失,尚余遊走樣皮膚局部疼痛,關節時有輕度疼痛,仍怕風畏寒,舌黯淡,苔薄白,脈細稍澀。照前方加雞血藤 30 克以養血熄風。共服 50 多劑,服藥後有時自覺骶部皮膚如有風出,病已基本治愈。繼續服前藥數 10 劑善後,追蹤 1 年多未見復發。
(六)自汗
患者男性,42歲,軍官。癥見自汗,惡風寒,稍一風吹即冷汗大出,心悸乏力,頭暈,腰腿酸痛,腹脹,胃納不佳,尿短黃,大便秘結。病已 1 年,住部隊醫院,诊斷為植物神經功能紊亂。诊其舌質稍紅,苔白,脈弦,兩寸弱。治以甘麥大棗湯加味。處方:浮小麥45克,甘草9克,大棗4枚,糯稻根30 克,黃芪12克,太子參15克,雲苓15克,白芍15克。服上方20劑。再诊時諸癥好轉,惡風汗出已少,精神、體力見佳,舌紅,有齒印,苔白稍厚,脈兩寸弱,關尺稍弦。照上方加白術6克。服7劑後,除迎風仍有少量汗出,睡眠欠佳之外,其他癥狀均已消失。再服方15劑而愈。追蹤2年半未再復發。
此證以自汗為主癥,汗為心液,心悸、腹脹、納差等均屬心脾兩虛,故甘麥大棗湯之麥用浮小麥,取其能斂汗。四君子湯最初不用白術而加白芍,是因其舌紅,便秘。用糯稻根與黃芪,意在加強固表斂汗。
(七)體會
本方為治臟燥的有效方,方中甘草甘緩和中,小麥養心氣,大棗健脾補中,藥雖三味,心脾並補。《本草經疏》論小麥,認為除養心之外,“肝心為子母之臟,子能令母實,故主養肝氣。”因藥房常缺小麥,我喜用面粉代之,份量一般為1湯匙。可先用小量冷開水調為稠糊狀,再用煎好滾熨之藥液衝熟和勻即可。《素問·臟氣法時論》:“肝苦急,急食甘以緩之。”甘草又能緩肝急。故甘麥大棗湯除補心脾之外還兼治肝。上述2例臟燥證,用甘麥大棗湯治療,效如桴鼓。可見經驗之可貴,值得繼承和發揚。
其他病例,雖然主證不一,均以甘麥大棗湯為主進行治療,或兼治肝,或兼補氣固表,或兼和胃除痰。雖治療稍費時月,但能收到效果。這是甘麥大棗湯的變法。所謂變法亦不離謹守病機,辨證論治。即抓住心脾之虛象,病證特殊而又與神誌方面有關者,分清有關臟腑的主次與其他方藥合用。看來這一類疾病不僅是功能紊亂問題,而是臟腑本身先有所不足,外加損害,致臟腑受損不易恢復,所以治療費時。
运用甘麥大棗湯為主,能治療多種疾病。可見本方的作用不止局限於養心安神,甘緩和中。我認為此方有調陰陽,和營衛的作用。但在治療中必須根據臟象學說五臟相關的理論,抓住心、脾、肝三臟以及他臟之間矛盾的主次用藥,務達補益心脾以振元氣調陰陽之目的。
十一、珍 鳳 湯
珍鳳湯是我個人自擬的經驗方劑,其方由:珍珠草、小葉鳳尾草、太子參各15克,雲茯苓12克,白術、百部各9克,桑寄生18克,小甘草5克組成。
常見婦女患慢性腎盂腎炎,往往反復難愈。用抗生素療效欠佳。西醫認為長期使用抗生素,細菌產生耐藥性,或進入細胞內成為細胞內細菌,使抗菌素失去殺菌能力,故慢性腎盂腎炎為比較難治而又有發展傾向的疾病。所謂發展傾向,不但難以治愈,還可引發高血壓、腎功能不全、尿毒癥等病變。本病應屬中醫淋證中氣淋、勞淋一類,乃邪少虛多之證。多因急性時期未徹底治愈,邪氣深藏伏匿於內,正不勝邪,一遇勞累或傷精神或感外邪病即復發。發作之時可急可緩,急則邪熱盛實,應以清熱為主;緩則纏綿不已,應扶正祛邪,攻補兼施。治此病我喜用珍鳳湯,
此方即珍珠草、小葉鳳尾草合四君子湯再加桑寄生、百部而成。立方之意,乃根據脾胃學說,如張仲景有“四季脾旺不受邪”之說,李東垣有“內傷脾胃百病由生” 之說。本病既是邪少虛多之證,要使正氣充足以逐邪氣,健脾就是重要的一著,故用四君子湯以健旺脾胃,調動人體之抗病能力;用“珍、鳳”以祛邪,形成內外夾擊之勢。百部佐“珍、鳳”以逐邪,現代之研究證明,百部有抗菌(包括大腸桿菌)之作用。桑寄生,《本草經》:“主腰痛”,《本經再新》:“補氣溫中,治陰虛壯陽道”,現代之研究:“治動脈硬化性高血壓”及“治郁血性腎炎”。我意桑寄生既能幫助扶正,又入肝腎經,為本方之使藥。
上方可根據病人不同情況隨證加減。茲試舉一病例如下。
1973年曾治一婦,患泌感、腎性高血壓已1年多。經腎盂造影,诊斷為兩腎盞先天性畸形,腎圖檢查為左腎已失去功能,小便檢查有紅、白細胞,尿蛋白(++),小便培養有大腸桿菌生長,曾用各種抗菌素均不敏感,血壓130/110mmHg(17.3/14.3kPa)。癥見:頭暈,神疲,胃納不好,小便頻少,不能工作。云淙耸荩?嫔?偃A,舌淡嫩邊紅、苔白,脈細稍弦而寸弱,乃予珍鳳湯加味治之。處方:小葉鳳尾草、珍珠草、桑寄生、雲苓各12克,雞內金6克,茅根18克,小甘草5克。服上方半年多,胃納轉佳精神振作,已恢復全天工作,小便檢查尚余蛋白微量,白細胞幾個,多次尿培養已無大腸桿菌生長,血壓穩定在110/90mmHg~120/100mmHg(14.6/12kPa~15.9/13.3kPa)。病至此,邪已近凈,轉用補脾腎以收功。追蹤數年未見復發,並告我她居住地的一婦幼保健院院長得知此方療效,試用此方治療此病數人,亦收良效雲雲。
珍珠草與小葉鳳尾草,是廣東常用之草藥,兩藥都有清熱利濕、消腫解毒之功,都能治療腸炎、痢疾、尿路感染、肝炎、癰腫瘡毒;珍珠草兼有平肝之功,故又能治小兒疳積,火眼目翳;小葉鳳尾草兼有涼血止血之效,故又能治衄血、便血、尿血等血證。我常用的兩味草藥配為藥對,治療熱淋水腫(陽水),療效較佳,鮮者效果更好。用量:鮮者各30克,幹品各15克左右。
對於熱淋(急性泌尿系感染) 可以獨用珍珠草與小葉鳳尾草,亦可稍加清熱祛濕之品如苡米、車前之屬;若舌紅苔薄有傷津現象者,註意勿利水太過,可用“珍”、“鳳”加導赤散治之。
十二、玉 屏 風 散
治療表虛自汗用玉屏風散出自《丹溪心法》,這是中醫所公認療效確切的名方。方劑由黃芪、白術、防風組成,功能益氣固表止汗。其中用黃芪益氣固表為君,臣以白術健脾,合君藥以資氣血之源;佐以防風走表而祛風邪,合黃芪、白術以益氣散邪;3藥合用,托裏固表,玄府閉合有度,故能治療表虛之自汗。這尤如一屏風護衛於肌表,故得玉屏風之名。
我體會此方不但能治自汗,一些盜汗屬氣虛者亦適用。臨床上常用湯劑,根據個人經驗,其用量為:黃芪12克,防風3克,白術15克。我認為,其組成份量比例頗需研究,較為重要的有兩點:其一,防風用量要少於黃芪,這是根據東垣防風能制黃芪,黃芪得防風其功愈大之說,又因防風為疏散之品,汗癥不宜多用,與黃芪相配達相畏相使之目的便可;其二,白術的量須是黃芪與防風之和,這是根據“發在芪防收在術”之意,一走一守,達表“實衛”。曾有1例自汗盜汗之患兒,治以玉屏風散,稍效,後因藥房缺白術,找余商量,因我不在,另一醫建議用蒼術代之,結果大汗淋漓!這是不明方意,不知蒼術辛燥發汗,陰虛內熱,氣虛多汗者忌服之過,只走不守,發散不收,故汗水淋漓!
臨床上运用時,若見自汗盜汗兼陰虛者,我喜用玉屏風散加生龍骨、生牡蠣各30克,或加浮小麥、糯稻根各30克;若汗出特多者,則加麻黃根10克。至於純陰虛之盜汗,我認為當歸六黃湯往往效如桴鼓,此處只言玉屏風,故不贅述。
玉屏風散不僅能治汗,而且能預防外感,對於體弱表虛易患感冒之患者尤為適宜。我曾建議某中醫院按上述比例制成玉屏風散,每用10~20克水煎服,每天1 劑,服半月至1月,以取代丙種球蛋白以治容易感冒之患者( 該地喜用丙種球蛋白成風),這既可發揚中醫特色,又可減輕患者的經濟負擔,更可避免染上某些難治之疾,何樂而不為!事後了解,據說有相當好的效果。其建議實受啟發於蒲輔周玉屏風散預防感冒之經驗,蒲氏認為此散用 3 ~ 5 錢即可,用量過重有胸悶不適之弊。
若深究其能預防感冒之理,我認為柯韻伯之論較有啟發,現錄之,與同道共同學習。柯韻伯在《名醫方論》中指出:“邪之所湊,其氣必虛。故治風者,不患無以驅之,而患無以禦之;不畏風之不去,而畏風之復來。何則?發散太過,玄府不閉故也。昧者不知托裏固表之法,遍試風藥以驅之,去者自去,來者自來,邪氣留連,終無解期矣。防風遍行周身,稱治風之仙藥,上清頭面七竅,內除骨節疼痹,外解四肢攣急,為風藥中之潤劑,治風獨取此味,任重功專矣。然衛氣者,所以溫分肉而充皮膚,肥腠裏而司開合,惟黃芪能補三焦而實衛,為玄府禦風之關鍵,且有汗能止,無汗能發,功同桂枝,故又能除頭目風熱大風癩疾、腸風下血、婦人子臟風,是補劑中之風藥也。所以防風得黃芪,其功愈大耳。白術健脾胃,溫分肉,培土即以寧風也。夫以防風之善驅風,得黃芪以固表,則外有所衛,得白術以固裏,則內有所據,風邪去而不復來,此欲散風邪者當倚如屏珍如玉也。”
根據異病同治之理,余曾用玉屏風散治愈 1 例面腫如球之怪病。1961年與廣州中醫學院1959年高研班學員到某軍區醫院搞科研時,該院一護士之子,5歲,患怪病,面腫如球,病已將月,按之空虛,隨指而起,似面皮之下充氣一般,但無皮下氣腫之握雪感,從頭腫至頸部。舌嫩,因此考慮乃氣虛所致。頭為陽,面皮屬表,故當以表虛論治。方用玉屏風散加五味子。處方:黃芪12克,防風3克,白術18克,五味子4.5克。每日1劑,復煎取玉屏補氣固表,五味子斂其浮陽。服藥9天,病霍然而愈。
十三、六味地黃丸
六味地黃丸,原名地黃丸。是宋·錢乙《小兒藥證直訣》方。本方即金匱腎氣丸減去桂枝、附子而成。自從錢氏之地黃丸出,六味與八味便成為補腎陰與補腎陽兩大法門。王冰倡導的“益火之源以消陰翳,壯水之主以制陽光”之論,得到六味與八味的治療效果的證實。腎屬水為陰中之陰,故補腎陽要在補腎陰的基礎之上,也因六味與八味的廣泛應用,而升華成為五臟系列方劑。如治肝腎陰虛的杞菊地黃丸,治肺腎陰虛的麥味地黃丸,治陰火過旺之知柏地黃丸,治腎陰虛氣喘之都氣丸。以上各方都成為常用之名方。
六味地黃丸,的確是一張很好的方子,有補有瀉,以補為主,相輔相成,其中奧妙,恐怕要等現代化學深入發展再進行研究,才能得其藥理。在我的經驗中,喜用六味八味而少用張景嶽氏的左歸、右歸。當然左歸丸(飲)、右歸丸(飲),對於那些虛損甚而胃腸尚能受納者,不失為良方,不可抹煞。下面我舉幾個哂昧?兜攸S湯的經驗,供參考。
患者李某,向患肺結核,為陰虛火旺之體質。曾患失眠,中西藥久治不愈,越來越重,乃住於某醫院,用盡各種藥物與方法未效。我到醫院探病,我到醫院探病,順為四诊,人瘦削甚,面白潮紅,唇色鮮紅,每夜只能睡眠1~2小時,心煩不安。兩手心熱,舌瘦嫩,質紅少苔,脈細數無力,尺寸俱弱,此陰損及陽,氣陰兩虛,陰陽失調,陽氣浮越,夜不交於陰所致,治宜益氣養陰。方用六味地黃湯加高麗參9克(另燉兌服)。隔 2 天再探視,問知某老師認為已經失眠,豈可服高麗參?但病仍未愈,我建議仍用前方,試服1劑,睡眠時間延長,3劑基本治愈。失眠已致元氣大虛,不用人參以大補元氣,雖有六味湯之補腎陰,陰陽仍不能和調。我還曾用六味地黃湯加黨參和太子參以治不育癥,試舉其中1例:馮姓青年,農民,娶遠房同宗之女為妻,結婚3 年不孕,並非近親結婚的關系,而是男方不能人道,觀其外表,個頭比較高大,力氣過人,云涿嫔?绯#?嗄叟郑?}虛大。《金匱要略》:“夫男子平人,脈大為勞,極虛亦為勞。”今馮氏外表一如平人,脈虛大而不能人道,是虛勞證。先按《金匱要略》法用桂枝龍骨牡蠣湯加黃芪30克。服半月後,脈大稍減而尺弱,改用六味地黃湯加黨參30克,以益氣補腎陰。服藥半年已能人道。女方因久不得人道,人轉瘦,月經失調,曾予調經,能人道後不久得孕,但未能固胎而流產,又為之調補氣血衝任。男方繼續服六味地黃丸加黨參。3年前後生2男孩。
60 年代在某醫院會诊一男孩,7歲,病哮喘,連續哮喘不停已2天,病孩辛苦甚,醫生說:這是哮喘持續狀態,已用盡西醫治法未效。诊其面色尚澤,唇紅,舌紅無苔,脈細數而兩尺弱,此腎陰虛甚,腎不納氣所致,乃予六味地黃湯加蛤蚧9克(1只),1劑而哮喘停止。此方以六味地黃湯治其本,蛤蚧補肺益腎、定喘止嗽,既能治標又治其本,故其效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當然,蛤蚧治哮喘是有效的。曾見一中醫用蛤蚧兩對( 活蛤蚧去內臟)浸酒服,治療斷根。可見哮喘並非不治之癥,不過一般要治斷根還是不那麽容易。
哮喘西醫都認為是過敏所致,我發現不少患者因睡竹席而起。對那些夏天哮喘發作的患者,必須問其睡什麽席,如睡竹席或藤席,若不換席,必難治愈。物理因素往往是發病的主要因素,不可不知。
近來有些學者,見西醫對腦的研究多彩多姿,越來越深入,反觀中醫論腦卻過分簡單,實在相形見拙,於是有人提出“腦主神明論”,意圖發揚中醫之理論,從百家爭鳴的角度看,這樣做未嘗不可,但不知這樣一來,便將中醫之臟象學說拋掉了!中西醫對號入座以求發展往往適得其反。腦的實質與功能盡在五臟六腑之中,而主要則概括於心與腎中,何以見得?“心主神明”比較明確且勿具論,腎主骨,骨生髓,腦為髓海,齒乃骨之余,故治骨、治齒、治腦往往通過治腎而取得效果。我曾治一弱智兒童,正讀二年級,成績欠佳,尤其是數學一門最差勁,很簡單的算題,反復教導就是不明,總不及格,請為诊治。遂書六味地黃丸,每日10克水煎連渣服。半年後喜告智力有發展,數學已及格了。最近治療1例語遲之病孩,已2歲多仍不會講話,連爸爸媽媽二字的發音也不準,身體瘦弱,走路也要扶著,舌嫩淡,指紋淡而脈虛,用地黃飲子加減,服半月,講話走路、肢體都有進步。地黃飲子由腎氣丸化裁而成,功能補腎益精,治語聲不出,近人用治動脈硬化、中風後遺癥等屬於腎陰陽兩虛者。足證腎與腦的關系中醫自成系統。至於腎與齒的關系,如我院有1位畢業同學治療1例已4歲仍不出牙的兒童,用六味丸治療,牙得生長。又有一西醫之子,多年來屢用金黴素與土黴素,舊牙脫去新牙老是長不出來,我用六味地黃丸而收效。中老年人之牙周炎,多由腎陰虛所致,我亦喜用六味地黃丸,有一定效果。
可以斷言,離開中醫之理論體系去對西醫之號,欲求發展是行不通的。否則腦 - 髓 - 骨 - 齒 - 腎這一網絡之鏈就被打斷了,前人的寶貴經驗也就拋棄了!中醫沿著自身的發展規律,以中醫理論體系為主吸取西醫之長以及各種新技術為我所用,才會飛躍發展。
我院李氏之女15歲,兩足站立稍久即足發紅,甚則腳掌前半均紅,兩手手指天氣未冷而時見紅腫有如凍瘡,不痛不癢,病已數年,歷經廣州幾家大醫院反復檢查,或說是雷諾氏病,或說是紅斑狼瘡,但最後沒有得到確浴T其人瘦,面色尚潤,舌質嫩紅,苔薄甚,脈細稍數尺弱,乃舍癥從脈從舌,辨證為腎陰虛,予六味地黃湯,服數月而愈。
六味地黃丸之適應證不少,但必須在辨證的指導下使用,不能濫用。陳修園《醫學實在易》就有久服地黃暴脫之說。陳氏說:久服地黃暴脫證,有些小病,本來可以不用服藥,但過於講究補養,醫生投其所好,以六味地黃丸、八仙長壽丸、阿膠、海參膠……等滋膩補劑,連歸脾湯、逍遙散也加地黃,服之良久,不見其益亦不見其害。但滿腔中俱是濁陰彌淪,偶然因其他誘因發病猝然失去知覺,痰延壅盛,吐、瀉、大喘、大汗等證與中風無異。陳氏認為這是補水滋水太過,以致水邪滔天,一作不可救止。應治之以大劑通脈四逆湯加減,或大劑術附湯加姜汁,或於前二方中重加茯苓。陳修園所講的這類病癥,我見過1例。1位久患肺結核的病人,因喉嚨聲嘶,服了一段玄參、生地之類藥而突然昏迷,痰多,汗出,當時與劉赤選老師共同會诊,重用四逆湯加人參,但終不能挽救。陳氏告誡我們,雖然藥似平和,終有所偏,不能盲目地久服。當然有些虛損之證,非十天半月所能治愈,非半年或一二年長期服藥不愈,這就要講究辨證論治的功夫了。
十四、五靈止痛散
痛證被衛生部列為 1983年全國中醫急癥攻關協作項目,為配合這一全國性中醫急癥科研工作,我獻出家傳驗方———“ 五靈止痛散”。
(一)驗方來源及藥物組成
五靈止痛散即由失笑散(五靈脂、蒲黃)合冰片(梅片)組成。它是我父鄧夢覺先生所擬的止痛藥散,用以治療各種急性痛證,加之自己長期臨床實踐驗證療效確切。
失笑散源出於宋代《太平惠民和劑局方》。《太平惠民和劑局方》是由宋代官商設立的和劑局(即現藥局)出版,和劑局專門管理藥材和藥劑的經營業務,它將各地所獻醫方經試驗有效後,依方發售,失笑散就是經當時國家藥局試驗有效可發售於市民的一張方子及一種藥散,歷史悠久,因而它治療痛證療效可靠。
失笑散藥性平和,味數簡單,五靈脂、蒲黃活血祛瘀,通利血脈止痛,古人謂用本方後,痛者每在不覺之中諸痛悉除,不禁欣然失笑,故名失笑散。近人對失笑散進行藥理研究,證明它能夠提高機體對減壓缺氧的耐受力,降低心肌耗氧量,增加動脈灌流時間,防止或削弱動脈血栓形成,並對機體有明顯的鎮靜止痛作用。失笑散中的單味藥物,五靈脂能夠緩解平滑肌痙攣,蒲黃可縮短凝血時間。所以,明代李時珍《本草綱目》上記載:五靈脂“主氣血諸痛”,男女一切心腹、脅肋、少腹諸痛、疝痛、血痢、腸風、腹痛、身體血痹刺痛;蒲黃“涼血活血,止心腹諸痛”。古人的臨床經驗與現代藥理研究結果是一致的。
前人用失笑散止痛,偏重於血瘀方面,而對氣滯、邪閉所致的痛證似兼顧不夠。不通則痛,痛則不通,這是中醫認識痛證的高度理論概括,也是臨床用藥的理論依據。因此,如果在失笑散裏再加入一種強有力的通利脈絡、走竄氣分的藥物,其止痛效力會得到更大發揮。經過幾十年的臨床摸索,認為冰片(梅片更佳)最合適。冰片是涼開藥,氣味芳香走竄,有行氣通絡、辟穢開竅、清熱止痛的作用,加入失笑散方子,相得益彰。然藥方份量之比例,又幾經研究加以調整,時歷半個世紀方才定型。按定型後的份量配制的藥散療效肯定,嗣後該藥交廣州中藥三廠采用新工藝研制成成品藥投放市場。
(二)藥理毒理試驗報告摘要
(1)五靈止痛散1.25~2.5克/千克能減輕小白鼠小腸蠕動,它與嗎啡、阿托品能抑制小腸的推進运動的藥理作用相似,從而提示五靈止痛散很可能是一個鎮痛藥或解痙藥。
(2)五靈止痛散對醋酸引起的小鼠扭體反應有抑制作用。以1.25克/千克的抑制扭轉反應率是51.2%,而2.5克/千克的抑制扭轉反應率是65.2%,與對照組比較有非常顯著性差異。這一特性與延胡索乙素相似,對月經痛療效好。
(3)對外源性組織胺和乙酰膽堿引起離體回腸收縮有松弛作用,證實了五靈止痛散能對抗致炎、致痛介質組織胺和乙酰膽堿。
(4)五靈止痛散小鼠灌胃給藥,觀察7天,其LD50大於7200毫克/千克,未發現有明顯毒副作用,可見本品毒性低,是一種較理想的止痛藥。(以上系根據張榮:《五靈止痛散鑒定材料》,廣州中藥三廠內部資料)
(三)臨床用藥觀察
五靈止痛散於1983年1月份開始,先後在廣州中醫學院附屬醫院、廣東省中醫院、廣州市第一、二人民醫院、佛山、江門、臺山、新會中醫院等8個醫療單位進行臨床驗證,共觀察554例患者,總有效率為88.8%,其中臨床顯效率為35.02%,現將情況分述如下。
1. 一般資料
男性253例,女性301例。年齡最小13歲,最大85歲。病史最短1小時,最長12年。其中廣州中醫學院附屬醫院觀察之100例全部為急诊入院的留觀病例,病情均較重,有詳細的病歷資料,在100例痛證患者中,內含西醫诊斷為血管性頭痛、冠心病心絞痛、肺炎、胸膜炎、消化性潰瘍、膽囊炎、急性胃腸炎、慢性胃炎、尿路感染、風濕性關節炎、腫瘤等16個不同病種所致之痛證。
2. 觀察方法
對各種痛證患者無選擇性地用藥,每次用五靈止痛散0.3~0.6克,痛時開水送服;心絞痛或疑似心絞痛者,可於舌上含服。牙周病或齲齒爛牙所致疼痛,可將藥散塗擦患處。在廣州中醫學院觀察室裏的病例,因病情較重,多以常規給藥方法,即每日3次或4次。
3. 療效標準
顯效:服藥後止痛效果顯著,即服藥後10分鐘疼痛消失,服藥次數為1~2次。有效:服藥後有止痛效果,即服藥後30分鐘至2小時內疼痛逐漸緩解,服藥次數為2~4次。無效:服藥5次以上仍未見疼痛緩解者。
4. 療效分析
臨床觀察544例,顯效194例,有效298例,總有效為88.8%,無效62例,占11.2%。詳見附表。
附表 五靈止痛散臨床止痛觀察結果
病證 例數 顯效 有效 無效
頭痛 11 3 7 1
牙痛 11 7 4 0
胸痛 59 25 32 2
胃脘痛 223 89 107 27
脅痛 20 6 8 6
腹痛 74 27 41 6
腰痛 8 3 4 1
痛經 80 32 44 4
四肢關節痛 37 1 32 4
皮膚病疼痛 15 0 13 2
腫瘤疼痛 16 1 6 9
合計(% ) 554 194(35.02) 298(53.79) 62(11.19)
根據五靈止痛散臨床 554 例不同病種的觀察,以胸痛、脅痛、胃脘痛、腹痛、婦女痛經為最多(共456例),療效也較好,總有效為411例,占91.13%;無效只占45例,為 9.87%。而牙痛、頭痛、腰痛、四肢關節痛、扭挫傷或骨折疼痛、腫瘤及皮膚病疼痛共98例,總有效為81例,占82.65%;無效為例17例,占 17.35%。這說明許多疾病均可導致急性疼痛,痛證臨床涉及面較廣泛,而五靈止痛散對各科各種痛證均有一定的療效,尤以胸腹部疼痛效果最好。
5. 典型病例介紹
(1)胸痹(冠心病、心絞痛) 吳某,男,53歲,幹部。1983年3月23日上午以“心前區悶痛”為主訴入院。患者曾於1982年6月在廣東省某醫院住院诊斷為下壁心肌梗塞,經搶救後好轉出院,一直靠服用消心痛維持。但近4天來心前區悶痛反復發作,伴心悸、氣短、汗多、作嘔、口幹苦。檢查:脈搏92次/分,血壓13.3 /10.7kPa,精神倦乏,短氣懶言,形體肥胖,心率92次/分,律整,心音低鈍。心電圖:慢性心肌缺血。舌瘀暗,苔黃膩,寸口脈弱,關脈弦。中醫诊斷:胸痹證。(西醫诊斷:冠心病、心絞痛、陳舊性心肌梗塞)處理:五靈止痛散0.3克舌上含服,服後30分鐘心前區疼痛消失,且無既往服西藥消心痛後頭發脹之感覺。留觀期間以五靈止痛散0.3克每日3次常規口服,並停用消心痛等西藥,3月27日心電圖復查結果:“心肌供血改善,屬正常心電圖。”
(2)胃脘痛(慢性胃炎) 蘇某,女,57歲,社員。1983年3月27日上午10時入院。患者主訴上腹部隱痛3個月,伴噯氣反酸,胃納差,口幹,腹壓痛,喜按,無反跳痛。舌胖淡嫩,苔薄黃,脈弦細。大便常規:鉤蟲卵(+)、鞭蟲卵(+)。潛血試驗陽性(+++)。胃鏡檢查:慢性浅表性胃炎。中醫诊斷:①胃脘痛(慢性胃炎),②蟲證(鉤蟲感染),③血證。處理:入院後即以五靈止痛散0.6克口服,每日3次,疼痛逐漸緩解,4 小時後疼痛無再發作。次日又繼續以五靈止痛散0.6克,每日3次,連服12天,並配以和胃疏肝、清熱理氣中藥、西藥驅蟲,住院期間未有用其他特殊止痛藥物。患者於4月8日出院,胃脘痛證消失,大便常規檢查及潛血試驗均轉陰性。
(3)脅痛腹痛(膽道蛔蟲癥) 黃某,男,27歲,工人,1983年4月21日晚上10時20分入院。患者右腹及臍周陣發性疼痛2天,在廠醫療室肌註止痛針(不詳)2次,未見好轉,1小時前又再發陣發性腹痛,嘔吐胃內容物,口幹口苦,前往附院急诊收住入觀察室。查:急性痛苦病容,輾轉體位,心肺未見異常,腹肌稍緊張,右上腹及臍周壓痛明顯,反跳痛(士)。舌質紅、苔黃膩,脈弦緊。血象:白細胞14×109/L,中性19%,淋巴20%,伊紅61%。大便常規:蛔蟲卵(+)。中醫诊斷:腹痛(實痛)、脅痛(蟲痛)。西醫诊斷:腹痛原因待查(膽道蛔蟲)。處理:即用五靈止痛散0.6克口服,10分鐘止痛,患者自訴吞服五靈止痛散後胸腹有冰涼舒服感覺。後又按常規0.6克每天3次,連服4天,中藥膽蛔湯加味驅蛔,4月25日出院,臨床癥狀及腹部體征全部消失,血象復查正常。
(4)痛經 何某,女,14歲,學生。1983年12月22日晚上9時20分急诊。主訴小腹疼痛1天。患者月經初潮3次,每次月經來潮時第 2 天少腹疼痛。本次月經12月22日來潮,少腹陣陣作痛,面青,伴有便意,頻廁不解,月經周期短,量一般,色深紅,有瘀塊。诊斷:痛經。處理:五靈止痛散1 克,分2次服,9時20分服0.5克,痛勢減輕,繼服0.5克,9時50分疼痛完全緩解。(新會縣中醫院提供)
(5)帶狀皰疹疼痛 朱某,女,50歲,工人。1983年4月15日就诊,主訴右胸脅疼痛起水皰已1周。檢查:右胸脅部有多片簇集之小水皰,基底皮膚潮紅,各片水皰沿肋骨走向呈帶狀分布。诊斷:帶狀皰疹。處理:五靈止痛散1克,服藥2小時後疼痛即明顯減輕,其後連續服用,謂服該散後止痛效果能維持5小時。(廣東省中醫院提供)
(四)討論
(1)家傳驗方五靈止痛散,交由廣州中藥三廠采用新制備工藝研制後,在臨床驗證中,證明其療效可靠,與原手工制作之藥散療效基本一致。廣州中醫學院附屬醫院急诊室首先應用五靈散觀察各種痛證100例,總有效率為88%;全省8家醫院(含中醫學院附院)共觀察544例,總有效率亦為88.8%。經過嚴格的臨床驗驗確認五靈止痛散療效穩定。
(2)五靈止痛散為中醫治療急性痛證開辟了又一新途徑。我們認為用其治療痛證,還須結合病因考慮,五靈止痛散用於癥狀治療,意在急則治其標;病因治療在後,意在圖其本。這樣既可以觀察到止痛散的療效,亦有利於癥狀緩解後,贏得時間進行辨證論治。
(3)據臨床觀察,五靈止痛散對於胸腹部位的疼痛效果較好。據記錄,最快10分鐘,最慢4個小時,完全止痛一般在30分鐘至60分鐘左右。其止痛有效維持時間,0.6克一般可維持1~2小時,最長可達12小時。它與西藥杜冷丁(止痛作用快,維持2~4小時)、嗎啡(止痛維持4~6小時)、阿托品(解痙止痛維持4~8小時)相比,雖然略遜一籌,但它對於一些诊斷不明或久治不愈並伴有口幹口苦的疼痛性疾病尤為適宜。
(4)綜上所述,從五靈止痛散驗方來源及文獻之整理,到實驗室試驗及毒理試驗檢測結果,最後通過臨床病例驗證觀察,證實該藥具有行氣通經、祛瘀散結、芳香辟穢之功效,臨床適用於因氣滯、血瘀、邪閉所致的胸脅痛、胃脘痛、痛經、腹痛、頭痛、牙痛等,亦可用於扭挫傷、骨折、腫瘤所致的痛癥。該藥於 1984年8月通過廣州市衛生局組織技術鑒定,由廣州中藥三廠(現名廣州眾勝制藥廠) 生產出品,批準文號為:粵衛藥準字(85)第AB-024號(散劑)。粵衛藥準字(85)第AB-025號(膠囊劑)。
五靈止痛散散劑:用開水送服或舌上含服,每次0.3~0.6克,痛時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