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雅青回到国内后，一面忙着健健结婚和出国的事情，一面也忙着联系回学校上班的事情。健健的婚礼很简单，只有雅青的哥哥一家和夏玉的父母，儒明和雅青原来的小院要了回来，就当了健健的新家，夏玉毕业后也被分配留在了北京，健健不在时，她的父母就留在北京和她一起住。

那时还是中国自文革后的百废待兴时期，很多在运动中受冲击的人们都在陆续重返工作岗位，文涛当年被下放去了陕北的农村，平反后，他就留在那里做了一个县的副手，他一直工作在基层，和健健也是书信往来，当健健告诉他，他要出国留学和准备和夏玉在他离开时结婚，文涛知道后，很想回来参加他的婚礼和送一送健健，但他当时又被提拔到县委，主管更多的事务，他真的是太忙了，他没有办法抽出时间赶来参加健健的婚礼，他给明昊打电话，让他转告孩子他的祝福和希望他学成后回来为国家做贡献。而当时雅青已经回来，但明昊做为雅青的哥哥，他能够感觉到妹妹的情绪，他知道儒铭和健健一直不对付，但自己的儿子有如此出息，况且结婚也是人生中的大事，为什么儒铭回来，多少是说不过去的事情，特别是当他们在家中谈及在美国的情况时，雅青很少提及儒铭，只着重提小薇小弟，也看到每每雅青提到孩子们时，她的眼睛似有着泛红。明昊明白雅青是在躲避什么事情，他不敢问，但心里明白妹妹心中有委屈，眼看到健健的大喜的日子，明昊也想等健健结完婚后再问妹妹，妹妹不想说出来一定有她自己的想法，何况健健的婚事是喜事，因为让妹妹说明了，她和儒铭之间有了什么事情，那健健的婚礼上大家都不会开心了。所以，明昊压住了内心的疑问。

当文涛来电话时，文涛也问道：青妹他们会回来参加孩子的婚礼吗？明昊太了解文涛，他只回道：他们回来了，你工作忙要好好注意身体，健健能够理解你的。而文涛得知雅青他们回来了，他也放心了，多少父母在身边，健健的婚礼也会很美满。他挂上电话前还说道：那就和青妹和儒铭问好，告诉他们我很想参加，但实在回不去。明昊告诉他: 话一定会带到的，你自己也要好好注意身体。明昊就是没有敢说是雅青一个人回来的。

雅青没有同健健提起任何在美国的不愉快的事情。她不想凭添孩子的烦恼，但她不知道，健健和她哥哥明昊一样，已经从她的言谈举止中感到了一些问题，离他出国只有五天了，他想同妈妈好好谈一谈。

健健道：妈，这些天来您一定累了，等我走后您就好好休息一下。听说，您还要回唐山去（雅青当年是自愿去新疆，文革后想调回北京，但当时进北京很难了，只能先调入唐山这个离北京很近，也是自大地震后重建的城市，需要更多各方面人才支援。这样雅青被调到了唐山，也将家安在了那里）。那边的房子别人还住着呢，你回去住在哪里。

雅青道：他们在腾房子，你不用担心的。

健健道：腾房子？妈，你难道不马上回美国吗？妈，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雅青看着健健道：你不必瞎想，我只是想回去看看朋友们和我的学生们。

健健看着雅青道：妈妈，您心里有事。您为什么连我都瞒着，您不知道，您回来后，我看到您常自己一个人发呆，你没有了欢笑，您在掩饰着什么。妈妈，是不是您和爸之间有了什么事情，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如果我没有察觉出来还好，我感到了什么，您就不要瞒我了。妈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还有我呢。您不告诉我，我人在外怎么能好好学习呢。还有这个小薇是怎么回事，我再三告诉她，有事一定写信告诉我，她难道只顾自己了不成。

雅青忙道：你不要怪她，她每天忙学习，那里有时间看出什么问题。我告诉你，妈妈这次回来就不想再回去了。我想就此也同你爸爸离婚了。

健健听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道：为什么？难道他有了别人？

雅青道：妈感觉到了，但没有证实。你爸爸变了，他的心已经完全不在妈妈这里了。

健健道：妈，您为什么不问他，让他讲明白了，这样您和他分的也明明白白，这样算什么？那我去信问他，让他给个理由。

雅青道：妈妈不告诉你，就是怕你去问他。你要明白，他心已经离开了，我就是问明白了，又有什么用，我难道还要让小薇和小弟和你爸爸闹起来，他们还需要他的照顾，小薇他们都没有看出来，我也没有让他们感觉出来。你说，小弟已经在美国生活那么多年，让他怎么回来，小薇也刚正式入学，她刚适应那里，回来是可以，但她也喜欢那里。我不能够因为我的事情，让他们两人重新改变生活，尤其小弟，他回来不会这么快融入这里了。现在的他们是不能够回来这里生活的，我不能让他们为了我，都要跟随我回来而改变他们的生活吧。再说，你爸爸还没有正式提出来，你结婚也刚好让我先离开那里，也给小薇和小弟一些时间去习惯没有我在的生活，他们总要独立起来。健健，妈妈的事还是妈妈自己来处理好了。

健健道：他为什么不同您讲明白，你知道他是不是有人了。

雅青道：他是有人了，或许他还顾念我们这么多年的夫妻，没有说。但妈妈知道的。还有是在机场时，他拿出一包钱给我，说是给你的。我明白他的意思，是想给我一点补偿，我让小薇带回去给他了。

健健气愤道：他想用钱来解决你们这二十几年的夫妻关系，他是多么地自私。妈，您打算怎么办。您是等他提出来吗？妈，您不能这样就由他来摆布您的生活。

雅青道：健健，别生气，妈，没有，你看我不是回来了。我有我自己的生活，妈知道该怎样生活下去。我还是回学校去，他们也欢迎我回去。在那里妈还能为孩子们做些事情，你好好地出去读书吧，不用担心妈妈。

健健道：妈，要不然我不去了。古人说，父母在，不远游。

雅青看着这么懂事的儿子道：好了，你是去学习本事去了。学好就回来，你用的是国家的钱。你如果因为我的缘故，不去，那才是不孝呢。

健健道：妈，我知道的。我多则四年，少则两三年，我一定回来的。您一定要保重身体才好。舅舅他们是否知道了您的事情，还有我干爹。

雅青道：我没有告诉他们，但你舅舅也应该看出来了，只是他没有问我。你干爹那里更不要提了，他现在身肩重任，听你舅舅讲他是一心都在工作上，我和你爸爸的事情不必和他提的。就是你舅舅他们，我也等你父亲提出来后，我再告诉他们好了。你更不要写信给小薇了，她在那里一切刚刚起步。我想我和你爸爸都需要时间考虑一下，你不要管父母的事了。

健健道：妈，你难道真这样忍了吗？如果他要求离婚，你也马上同意吗？

雅青道：我想我会的，情已经不在，又何必彼此纠缠呢。我现在只关心小薇和小弟，你知道，小薇和你一样一直在我身边，小弟和我们分开四五年，他那个年纪当时正是需要我的时候，我都不在他身边，我过去后，他真的好开心，但你如果见到他，你也会喜欢他，他很是想你。说到这里，雅青不免伤心起来。

健健忙道：妈，我知道，我和妹妹都得到了您全部的爱和照护，只小弟当年不到十岁就离开了您，如果他真知道你们离婚了，对他的打击可能比小薇还要大。妈，是我不孝，如果我不坚持走自己的路，不和他作对，我也同你们一起去美国，或许他就不会找别人了，也就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妈是我不好。健健也跟着妈妈流泪了。

雅青轻拍儿子的背道：儿子，你怎能这样想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目标，你去不去都不会左右你爸爸和妈妈的事情。这样，其实对妈妈来说也是一种解脱。我不喜欢那里，我不想去做我不喜欢的事情，妈妈也有妈妈的不对的地方。我和你爸爸在出不出国的事情上都没有好好地相互沟通，所以才会是这样。

健健忙道：妈，是他的自私，您给了他全部的爱和包容。但他看不到。妈，您放心，我一学完就飞回来陪伴您。您以后就和我们生活在一起。

雅青开心道：儿子，妈有你这样的儿子，真的让妈妈很骄傲。不用担心妈妈，你好了，妈也好了。你知道还有许多的学生们等着妈妈去教呢，妈不会为这点儿女情长的事情绊住的。我现在唯一的担心是你的妹妹和弟弟，希望她们能够同你一样明白道理。

健健道：要不要写信告诉她们。

雅青道：不好，只有等他提出来再讲了。怎么样她们都要同他一起生活的，希望他能够安排好她们。

健健道：她们还是同姨婆婆住在一起吗？

雅青道：姨婆婆那里去上学比较方便，尤其小弟可以做校车的。小薇以后会自己开车了。你爸爸现在是自己住在家里。

健健道：那就是说，如果有什么事情，小薇她们根本就不知道。

雅青忙道：你不用想了，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她们有一天明白时，也一定会理解妈妈的。你答应我，不要说出来。

健健道：妈，我答应您。那要不要我去送您过去。

雅青笑道：我回来是送你的，怎么会变成送我呢。你走后，我还要在这里呆些日子，你看这院子，我帮着夏玉收拾收拾。夏玉刚参加工作，她妈妈的身体看来也不是很好。那边的房子还没有腾完。所以，我还要住些时候。

健健道：妈，我可以告诉夏玉吗？

雅青道：她是你的妻子，你当然可以告诉她了。她也是我们家的人呀。这样，健健将母亲和父亲之间的事情告诉了妻子，夏玉也告诉健健她会照顾婆婆的，等他学成回来，或许婆婆能够回到北京和他们一起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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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里看花 （五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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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里看花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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