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城老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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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你不理解我?(2)

(2012-03-14 12:30:54) 下一个

    ——情景故事篇


薛飞虹蹬着高跟鞋,略有点吃力地走过几个梯次的街区,终于到了这个小镇的高点。往下望去,点点的白帆散落在静静的海湾蓝水中,夕阳的日光在水面上跳荡着金色的光芒。她的心情极好,充满柔情写的几首诗全上了昨天大报的情人节专栏。她婉拒了几拨有情无意共渡节日的邀请,昨晚虽然独自在家里啜着葡萄酒,却觉得她的情人就在眼前。闲逛着,脚下缓缓的坡道轻松地将她带进一家画廊。

江朗几分钟前刚给这幅画换个框子,挂上吊灯。十美元从Yard Sale掏来带框的旧画,他把旧画扔掉,给名画配上这厚重的框子,马上就显出分量来。他十分得意这个价廉物美给画增色不少的木框,退后两步,刚好站在这时进来的飞虹身旁。

她的面前是著名画家李二的“月照石头林”,朦胧的月光将坚硬冰冷的石块罩上一层柔软的面纱,时隐时现的线条幻化出晕染的花朵,在摇晃的光线中微微地颤动。

 “这个很漂亮吧!嘿嘿,现在还晃动着。”

这句话马上引起她心中对这朦胧艺术的共鸣,感到知音她转过头,刚看到一张熟悉的脸,脚下绊到一个工具包,身子一倾就在要倒下,却及时地被抱住,左脚的高跟啪地一声折断了。

飞虹挣扎从他怀里站起来,一只脚踮着。他赶忙从旁边拉过一张椅子,让她坐下。蹲下身,拿起那只断了跟的鞋,看了下,望着她说:“这没法修了,要走回去干脆把两只高跟都敲掉?”

飞虹红着脸点点头,她追求完美,从来没这么将就过,但现在也只能这么做了。看着这个一向没有感觉只是熟悉的朋友,娇嗔地说:“都是你害的,要赔我!”

“是,是,小姐,这是我的错。我陪你去买鞋。”

飞虹穿上去了跟的鞋站起来,觉得以前很不起眼的江朗高大了许多,也许是心情好,连他身上的汗气都有点性感香水的意思。

路过一家餐馆时,江朗心里一动,摸了摸口袋里昨晚没花出去的折扣卷,说:“我们不如先吃个饭吧。”

她还沉浸在刚才艺术共鸣的好感和发表诗歌的欣快中,竟鬼使神差地同意了。

等菜时,江朗说上个洗手间,匆忙跑到隔壁的花店,花了四分之一的钱,买了两束昨晚心疼没买成的红玫瑰。昨天约了个同侯爱情班车的剩女来吃饭,进了店半晌,最后拿了束塑料花出来,和她解释这是爱情永不凋谢的意思,结果她连餐馆都没进就走了。这回可是真花,而且是数量加倍的。

看到江朗回来时竟带来一大束玫瑰。红艳艳的花朵衬着他微红有点羞涩的脸,飞虹不禁有点感动。这过去一直觉得呆板木讷抠门的人居然还有这个浪漫。

在红玫瑰和葡萄酒的联合作用下,飞虹谈了她的诗,她的眼神和发表在报纸上的诗慢慢揉成了一团。江朗的荷尔蒙也随着飞虹脸上的艳色一起上升。

出餐馆的时候,江朗说他的公寓就在街角,一起上去喝杯茶?飞虹没拒绝就一起进了从没进过的男人房间。

江朗的房间很小,东西也简单。只是电脑旁一把锡打的酒壶和一个卷尺,有点不融洽的味道。江朗去张罗茶水,飞虹打开酒壶盖子,闻了闻。头脑里飘过一段诗句。

江朗端过茶盘看见,嘴角泛起了笑容,记住他姐姐和姥姥的指导,说:“我前天刚在网上看到林木的一首诗。泥鳅儿、川晔和好几位名家都叫好。”

飞虹眼睛里都是笑意:“你念来听听。”

曾借你的酒壶
去三里屯打酒
当我打开壶盖
闻到米酿的爱情
散发出酒曲的香味  

酒后  我在茶杯里沏开思念
小啜一口 
感觉到你的温暖
干巴巴的嗓音
被你的感情滋润
用湿润的声音 
呼唤你 

在青山下  在旧巷里
但我们只能在诗里浪漫
送你的一只蓝蝴蝶
到你手中  浪漫成一朵蝴蝶兰 

飞虹哦地一声后,捉狭地念起一首打油诗与他相和;

你的壶里
盛过谁家的陈酿
沉醉在米酿酒曲
醇味里飘出玫瑰异香 

闻后  茶杯里沏开思念
滋润了嘴唇  干巴着嗓音
轻轻地呼唤你  

在青山下  在旧巷里
我怅惘在诗中 
迷恋着浪漫的蝴蝶兰
却飞回纸折的蓝蝴蝶 

江朗的多巴胺、去甲肾上腺素和苯乙胺轰轰地漫过大脑,声音颤抖地说:

现在我像被你拉开的卷尺
你一旦松手 
我会回到原位
不起眼  还能丈量天地  

即使我的心灵收缩了
也永远还有  你的位置 

飞虹眼睛迷离,茫茫地说:

我像被你拉开的卷尺
请你不要松手
牵着我一起丈量天地 

即使我的心灵能够收缩
也愿永远躺在你的手心 

第二天当阳光把飞虹唤醒的时候,江朗已经离开去上班了。在她的衣服旁有两张打印出来的纸和几张钞票,一张是网购同牌号的鞋的价码,一张是20% Off 折扣卷和139美元的钱。她皱着眉头看了纸上潦草的留言,环顾这乱糟糟地放着东西的房间,飞虹突然觉得有点反胃,一向高雅飘在云端的自己,怎么变得这么没有品位,居然还在这里过夜。

江朗一边装修着灯光一边愉快地哼着歌,“我已不再孤独,我捧起了一朵鲜花。”他刚刚剪下一张折扣卷,心想要不要早点回去叫她一起去吃海鲜包肥。

【注】

如果你觉得读的时候思绪冲突,硌着不舒服,这就对了。这是用两个不和谐的视角混说它们交叉而过的故事。

在这里江朗和飞虹有着完全不同的价值观念(知识结构)。当愉悦、酒精、美好的误会,荷尔蒙抹平了背景知识的差异时,单纯地看对方,沟通是多么容易及和谐。但迷雾消退之后,不同的价值观念主导了判断,讲品位的难以接受折扣卷和给钱平实的善意,难以忍受简陋的环境。实诚的人难以想到激情之后的变化。同一个行为就有了不同的解读。在这个知识结构的差异下,相关的事情很难沟通,就像对浪漫的女孩怎么说都不会接受塑料花的奉献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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