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 外面下着不大不小的雨,气温不高不低很是宜人, 坐窗前随意地看着外面,思绪东一下西一下地想到了以前。
小时候在上海住在工人新村里, 那时工人住宅区的设计据说是按苏联的标准, 房子与房子之间必须留足距离, 可以使这两幢房子都能晒到一定的阳光,我家住的江南新村都是三层楼的房子,没量过楼和楼南北的间距, 印象里蛮大的,中间有条水泥步道,从步道到北面那幢房子的进口处自然还是有条步道, 大门是在房子的北面, 南面也有一条人行道,但窄得多,因为这条小人行道只是为了一楼二室三室两户人家出入后门的, 这两间房有两个门, 从楼里进房间的是主门, 后面的门就可以直接出来, 经过这条小人行道, 到达后面的主人行道上了。
无论大小人行道的两旁, 都栽种着四季绿色的植物, 大伙习惯称之冬青树,冬青树和房子之间就是所谓的小绿地了,新村里统一由江南造船厂管理,
种着一些花草, 为了这些绿化, 专门在江南新村的一大块空地建有一个不小的苗圃, 几个花匠负责打理整个工人新村的绿化, 所以环境很是不错。
除了这些绿化地带之外, 还有较大片的草地,好像只有春季的一短暂时间是圈着养草, 其余时间则是我们这些小孩的玩耍好去处了。
这些花儿草儿树儿, 初夏正是生长旺盛期, 水分的需要就全凭靠天吃饭了, 初夏的滴滴小雨, 正好是植物的最佳食品, 而下雨时分, 大多数家长又不准许孩子们外出白相, 所以连平时可能的草地践踏“拈花”爬树等绿化人员屡禁不止的小屁孩行径,也几乎没有了。
若是连续三天的绵绵小雨, 孩子们急得心里长毛, 而那几位花匠师傅, 当面我们也没资格叫他们师傅的, 阿拉只好老老实实喊伊拉一声“爷叔”,他们则十分的高兴, 既有水来滋润花草又没得小赤佬来瞎搞八搞,是好日子。
小孩子没法呀,只好也是坐窗前看外头,可没什么东西啊, 只有不同的行人而已,隔壁阿毛辣娘买米回来,四十斤洋米袋(当时就是这么说的)背在小个子身体好像有点太重了, 窗内的小鬼头心思一个二个总是不太平的,老希望一记头小老太摔一跤, 迭个西洋镜就蛮好看了, 可不是小朋友勿厚道啊, 小辰光嘛, 总是希望出点怪事体的, 而一般好事总是不太怪。
看过那么多窗外的雨景, 印象最深刻的是见到住22号的戴叔叔,就是现在纽约HUNTER
COLLEGE任教的作家戴舫的父亲, 那天大概是有什么比较正式的活动, 是公是私不是要点, 重要的是戴叔叔必须正装,旧社会过来的知识分子, 所谓的正装也就是西装打领带皮鞋锃亮了,可下着雨呀,打把伞可以避雨,裤腿挽起来可以避湿,皮鞋可不是防雨的啊, 而且那时的一双皮鞋必须十分的小心, 才可以穿出勤俭持家的水平来,这位造船工程师戴叔叔的高招是把皮鞋包括袜子放包里, 光脚穿一双木拖板,右手打伞左手拎包, 瓜哒瓜哒地走去了41路汽车站, 想必到了目的地之前某处, 再把鞋给换回来, 西装“革履”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