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印象之四    练摊儿

印象中，一半的莫斯科人都在练摊儿—北京人称摆地摊，做小买卖的，为练摊儿。很多练摊儿是中老年妇女，看得出，她们年轻时都受过良好教育，可能是白领丽人之类。现在，她们手拿几支鲜花，两三条手工织的围巾，抱着几只刚出生的小猫，静静地或站或坐在街边，不说话，但是她们满怀希望的眼神 –买我的吧，买我的吧，，让人难忘。一条围巾不过20卢布不到一美元。他们是在社会大变革中的失败者。街边有两辆私家车，后备箱开着，一看后备箱里有一台称，一把刀，和几块鲜肉。幸好莫斯科天气不太热，否则，不用半天都得变臭肉。刚要举起像机，卖肉的马上发火，不让照。看来是无牌小贩，警察来了，后备箱一盖，开车就跑，方便。其他的地摊货，都是些便宜的，有点粗糙的玩具。

今年春天，网上看到中国人在莫斯科开的一只蚂蚁市场，由于灰色清关问题，被查封了，不知现在怎么样了。可我们不知道这个市场在哪里。我们跑到一个中餐馆，问一个说中文的厨师，果然，一说，他就告诉我们，俄文称那个市场为 依斯玛依洛娃，中文变成  一只蚂蚁捞哇。简称一只蚂蚁市场。这是最大的服装，小商品批发市场，辐射俄罗斯及部分欧洲市场。

我们去了那里，很大一片，上千货仓，摊位，有两个足球场大，可以想象当时的盛况，但现在，全都大门紧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在一个角落里，遇到了两个中国人，老乡见老乡，马上就聊起来。她们住的地方，两个睡房，住了十几位，上铺，下铺拉个布帘就是一个人的家。去年开始的金融风暴，美加，欧盟的定单大幅减少，很多中国的生意人涌入俄罗斯，房子不够，只好挤在一起，房租也是水涨船高。她们的房租从每月40000卢布涨到90000卢布，合3000美金。卖东西的人多了，要抢占先机，灰色清关的问题，就更为突出。不通过海关正式报关，而是贿赂海关人员，私下放行，没有报关单的，称为灰色清关。

今年五月的一天，政府通知市场放假一天。全体人员都高高兴兴地放假去了。第二天回来，市场已全部查封，有警察站岗，货与钱都封在里边，有些人连吃饭的零钱都没有。，后经中国政府出面交涉，莫斯科方面同意放货。放货那天，来了一伙流氓，动手抢货。专抢皮货，贵货。警察并不干涉。中国商人与抢货的流氓发生严重冲突，还死了两个中国人。现在还留在莫斯科的还要提防警察。我们也亲眼看到两次，中国人被拉上警车。导游一再提醒我们上街带护照，以防意外，去莫斯科之前，有人提醒我，莫斯科对中国人并不友好。我们不解地是，从来没人找我们麻烦，护照带了一天就放在酒店里了。遇到的人都是非常友善。那两位义乌来的生意人说，傻子也能分得清背着照相机，拿着观光指南，地图的是游客，提着大柳条包早出晚归的是摊贩

被查封前，一只蚂蚁市场有上千中国人，现在剩下没几个。我问她们是否还要在莫斯科待下去，她们说，她们已经在莫斯科过了一个冬天，虽然零下四十度的严寒，对从南方来的中国女人，是辛苦，她们不怕。但欠了工厂好多钱，工厂收不到货款，有的已经因为周转不灵，遣散了工人，关门了。有的还在催欠款。她们回去也无法面对厂家，现在只想快点甩卖掉手上的货，多少收回点钱，回家。反正签证快到期了，俄罗斯方面已说明不再延期。留下来，警察见到就没收货物，及罚款。有种菜的中国人，以无比的聪明，才智占了点“无主”荒地，种出俄罗斯人种不出的新鲜蔬菜，警察带了推土机，推倒了他们的塑料大棚，菜农跪求，哭泣，都没用。回国也难，留下也难，勤劳勇敢的中国人什么时候才能跳出左右为难的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