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字超短裙14-15 2012/11/16 多云

星期三，雷打不动，是我陪母亲一起吃午饭的日子。七年前父亲去世后，母亲就一人住在城南的老宅，这两年我担心她一个人太过孤独或者太过劳累，好说歹说才征得她的同意请了保姆覃姨过来。覃姨本是宁波人氏，却烧得一手清清爽爽的苏州小菜，人又勤快利落，母亲甚是遂心，家里的事情少了，伊便常常去邻居家同一帮年岁相仿的乡亲呀呀吚吚地唱昆曲。

我从城西的写字楼开车过去通常要三十几分钟，顺路买了伊喜欢吃的赤豆圆子，就打电话给她。伊欢声在电话那边说：快来快来，覃姨烧了松鼠鱼和碧螺虾仁。我自然领略过覃姨的手艺，单是听到这名字，口水便泛滥。

“麟儿，什么时候给妈妈带一个媳妇回来呢？”母亲在对面帮我夹鱼，小心用眼睛乜我。于是匆忙往嘴里扒拉进半碗饭，含含糊糊地说:“莫急，莫急，总有那一天。”“昨日，听说连彭家二公子也大婚了，西尔顿摆了两百席，好不气派。我记得你还要长人家两岁呢。”母亲给我更多白眼。“彭老二？人家可是城中有名的高富帅。我可要在写字楼里自己爬的。”“我儿子差在哪里？这身高，模样，又年轻有为，再者说，单是你爹爹留下的这座老宅也足可保你三世无忧。”母亲这两年研习昆曲，那声音习惯地就柔中带威。我笑，挪过椅子轻拍她的手，却没有再说什么，低头吃鱼。

只一会儿，她的声音又起：“听你覃姨说，现在电视上有一档很好看的相亲节目，叫，叫，叫什么来着，我也连看了几期，确实有趣，十几个姑娘都很漂亮。而且我看到闫家的千金也在台上，她家可是本地最富盛名的书商，很多年轻人为她而去……”我气竭，又觉好笑，只好放下饭碗打住她的话：“妈，难不成您也想让我上演一回电视相亲？”“有何不可？要不要妈妈帮你报名？”“妈，真不劳您。您儿子的小律师楼还没有要挟相亲以求扬名的野心？”“什么？”母亲蹙眉，我知道她并未领悟我的意思，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于是努力转移方向。

“哦，对了，妈，那个何伯今天怎么没来？”何伯是同母亲一起唱昆曲的一位老先生，似乎同母亲很是投契，我来探望母亲的时候也曾遇到过两，三次，眉眼间看得出对母亲很有那么点深意。“他为什么要来？”母亲脸上竟泛起一点红，而覃姨在边上听到，对我眨眼笑了一下。我知道有故事，赶紧追问下去。“妈，人家何伯不错喔，退休前可以知名的浙大教授。这样地道的老牌王老五您可要仔细抓牢。”

“他确实已向我求婚。”“啊，何伯已求过婚？”这消息多少有点爆炸，我的小心脏一时很有些波澜起伏，眼睛瞪得碗口大，下巴险些惊掉在鱼盘里。仍不相信地拿眼睛去找覃姨，她含笑对我点头。母亲则很紧张地看牢我，小心问：“是不是妈妈不好？”“不好，您当然不好，知道儿子赚钱少，就应该早点给儿子通报，好多容我些时间给您攒嫁妆啊。”“坏小子，开妈妈玩笑。要是妈妈真嫁了，你会不会看轻妈妈，再则，妈妈将来如何去见你爹？”“怎么会？我巴不得您老有所依，您嫁了，不知省下我多少萝卜咸菜的心。至于我那风流倜傥潇洒俊逸的爹，在那边八成早就妻妾成群了，您千万别相信他会等您。”“休要说你爹的坏话。”母亲有些微嗔，陷入沉思。

    我走过去，揽住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妈，嫁吧，象何伯与您这样多好，一相爱就已偕老，无须再为波诡云谲的漫漫人生而疑虑重重，真的会慕煞人。”母亲拉住我的手，一声太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