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那一年的中秋
(2010-10-10 16:1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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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朋友们纷纷在网上发信息给我,祝我中秋快乐的时候,我知道中秋近了。可是因为没有阴历挂历、也没有中文电视,所以对中秋的具体日子并没有数儿。尽管温哥华中国人很多,但仍属少数族裔,中秋这样一个盛大的中国节日在这里也似乎是将一个小石子儿投进了汪洋大海,除了在中国人这个小圈子里起些涟漪之外,很容易就被世界各族人民汇成的汪洋大海给淹没了。
星期三早晨上班,发现老板已将两盒月饼打开,摆在休息室的餐台上供大家随意取用的时候,才恍然发现,原来这一天已是中秋了!
调制一杯咖啡,取了几小块月饼在手,有莲蓉蛋黄的,还有冰皮的。在温哥华,广式月饼居多,薄皮大馅儿,咬上一口,很好吃,但却怎么也找不到小时候吃家制月饼的那种味道和感觉了。
忍不住忆旧。
那一年我也就是四五岁吧,刚刚记事儿不久。那正是物资极度贫乏的七十年代初,虽说是城里人,但我记得大家也在学着自己做衣服、做鞋子,做家具、养鸡鸭、种蔬菜来小小地改善生活,似乎每个人都文武双全,无所不会。就在这种情形下,有个邻居暑假从南方老家探亲回来,带回一只月饼模子,这只月饼模子在中秋临近的时候,变成了全家属院里的宝贝,一家一家排着队等候使用来自制月饼。在等待的那几天里,老爸老妈准备好了烤月饼的馅子,馅子有两种,一种是枣泥红豆,一种是五仁儿的。
枣泥红豆的比较简单些,我妈把红豆和红枣泡软了一起煮,煮好了之后加入白糖,然后用盛粥的大铁勺儿将它们压得稀烂,压得时候勺子里里外外沾了不少甜甜的馅子,我妈用手指沿着勺子一抿,馅子就粘在了她的指头上,给弟弟吃一口,给我吃一口,甜甜软软的,因为少吧,反倒觉得格外香甜好吃。那时候,我已经觉得自己是个大姑娘了,很自告奋勇地向老妈讨一双筷子,和她一起把馅子里的枣核挑出来,放在一只小碗里,枣核上也沾着那么一点点馅儿。因为我是大姑娘了,我妈准许我把一颗颗的枣核放在嘴里抿上边的甜味儿,可牙还没有长全的弟弟就没有份儿了,这让我很为自己长弟弟几岁得意。
另外一种是五仁儿的,里面有红糖,炒熟了的花生、核桃、芝麻、葵花籽儿。这个我也帮得上忙,我爸把核桃皮敲碎了,我帮着把核桃仁儿挑出来,遇着“夹核桃”,就用缝衣服针把核桃仁挑出来,直接放嘴里吃掉。花生和核桃炒熟了,皮儿和仁儿就分家了,很容易就搓下来,然后用擀面杖压碎。熟了的核桃仁儿和花生在压碎的时候,特别的香,香的让人流口水。我爸怕我和弟弟馋得慌,就给我俩一人发个小碗,一人给一勺和好了的馅子来解馋。
轮到我家用模子的时候离中秋已经只有一两天了。那天夜里,大半个月亮高高地挂在天上,月光如水,清风徐徐,老爸在自家小院儿里砌的灶台上,就着清亮的月光烤月饼,老妈在屋里,并不点灯,抱着弟弟在地上踱着步哄他睡觉,并和他温柔小声地说着话,刚开始还听得见弟弟稚嫩的学话的儿声音,不一会儿,他的声音就变得模糊起来,依依呀呀的,再后来,就没有声息了。
我坐在园子里的小板凳上,看着老爸忙乎,三十出头的老爸消瘦颀长安详,那双年轻时弹过小提琴、在口琴上游走过得灵巧的双手此时正在灶台上操持着,为了他的一双儿女和爱妻。
月亮在天上静静地看着我们这样一个普通之家,我也满心欢喜地看着天上的月亮,闻着月饼的香味阵阵袭来,等着品尝初熟的月饼,不知在什么时候陷入了梦乡,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爸爸或妈妈抱回到床上。
并不记得那一夜做过什么梦,但我却知道那个有父母精心呵护的小女孩的梦一定是粉色的、甜蜜的、安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