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三月的第一天,写一个比较提神的故事。希望在三月份大家都会有惊喜出现。)
由于XX博客的缘故,我时常会收到国内学子的来信。有人问我,“像我这样的科研背景,可以申请到美国的全额奖学金吗?”
读完同学们的来信,我不禁心生感叹。和我在国内读研时相比,现在国内学子们的科研水平实在太高了。有的同学甚至在读研期间,就已经在一流的科研杂志上发表过第一作者的文章。我想说的是,假如你真的如此优秀,你不仅要拿到美国的全额奖学金,你还要努力站在本领域的最前端。说不定未来的这个领域,就是你施展才华的天下。
在今天看来,当年我在国内读研时的课题,真的太落后了。为了应付硕士毕业,在大学期间没搞过一天科研的我,凭着自己的三脚猫功夫,不得不努力经营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先科普一下我的课题吧。我的实验模型大体轮廓是,在口腔致龋菌的培养液中,放上一个比指甲还小的人体牙片。经过一定时间的细菌培养,我要分析培养液中的产酸量,同时要检查牙片是否有脱钙现象。
在上述模型中,我的主要任务是测试几种不同食用糖对小牙片的脱钙影响,其中包括蔗糖和当时市场上流行的新开发的田叶菊糖。导师对我的期待是,发现新型糖源田叶菊糖致龋能力最小的证据,并大胆提出它能成为蔗糖代用品的设想。蔗糖就是我们日常所用的食用糖,它是造成龋齿的罪魁祸首。不管是上海的大白兔还是东北的虾酥糖,那甜甜蜜蜜的滋味,都有蔗糖的功劳。
刚进实验室,当导师向我提出这个课题的设想时,我不禁疑惑,让初生牛犊的田叶菊糖代替德高望重的蔗糖,哪有那么容易。这好比今天的二奶要推翻大奶一样,不经过浴血奋战的折腾,二奶哪能轻易得逞。
我虽然对这个课题心生疑惑,但导师的权威是不可违抗的。识时务者为上策。为了拿到学位,高高兴兴服从导师的指导,是我唯一的选择。
我在科研室见习观摩一年后,便到了我申请美国研究生院的重要关头。那时,我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数据,托福和GRE考试也刚刚够线。看到那些有模有样的美国大学入学要求,我严重底气不足,更不知道怎么才能应付那些表格和个人陈述。
申请去美国读博士时,通常要向系里简介一下自己的科研经历。为了应付对方的要求,在递交申请时没有任何数据的我,只好硬着头皮把开题报告中的摘要寄给了美国大学:我的课题主要研究几种不同食用糖对口腔龋齿的影响。写完这句,下面我几乎就没词儿了。我只好加了几句展望性质的设想滥竽充数。
在美国综合大学的生物系,很难找到和我专业完全对口的实验室。为了和生物系接轨,我只能强调自己的微生物和生化背景。就这样,同样的申请信,同样的科研简介,我分别寄给了美国的十几所学校。
申请信寄出之后,天天查看医院的信箱,便成了我必不可少的功课。非常遗憾的是,直到入学当年的四月份,我连一封录取信都没有收到。这时候的我,仿佛已经接到了留学无望的死亡判决书。面对失败,我十分沮丧。我把托福什么的都扔在一边,我不再努力,不再期待,开始在茫然中准备毕业答辩。
那段时间,当理想和现实出现错位时,那种令人窒息的无助,时时袭上我的心头。寂静的夜晚,望着窗外不说话的星星,回味着自己在京城近三年的北飘生活,我忍不住泫然泪下。情感的酸涩,留学申请的不顺,论文数据的生死未卜……,这几件事情同时纠缠在我心底,令我茫然若失。
当时,与我同期申请留学美国的几位同窗学友,几乎全部败走麦城。这样的结局有点儿意外,也有点儿悲惨。尤其是在学生运动刚刚结束的北京城,空中时常飘来一股不稳定的味道。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我的心中很难再装下一个安静的书桌。我变得开始怀疑一切,躁动不安的情绪,把我逼到了爱谁谁的悲观心境。那种打不起精神来的感觉,让我觉得自己仿佛濒临死亡。这,不是累死的,而是烦死的。
时近二十年后,当我在大洋彼岸自己温暖舒适的书房里,有幸读到美国第一夫人米歇尔的传记时,书中的几句话道出了我当时的感受:“我们生活在相互隔离的状态中,人们常认为自己的痛苦是独有的,自己的奋争是独有的,于是我们就变得更加自闭”。的确,某段时间的失望和无助,不是某个人的专利,它属于一切为梦想挣扎的年轻人。不说别的地方,仅在那一年的北京城,不知有多少学子的梦想都被扼杀在那个难熬的春季。
既然出国无望,我得让自己尽快进入工作状态才行,并争取早日毕业。于是,我重新让自己振作起来,把全部精力都放在毕业答辩的最后冲刺上。为了补上最后一个重要的数据,在导师的建议下,我不得不求助于北京海淀区的中科院生化所。
那时候,北京城没有满大街出租车的便利。即使是有出租车,估计我也坐不起。从天坛到海淀,我不仅要倒几次车,同时还要照顾好我随身携带的两个冰桶。
为了样本的新鲜,我把需要分析酸含量的细菌培养液试管,像码冰棍儿一样,小心翼翼地塞进了那个和暖瓶一样大的冰桶中。上车下车,我一定要轻拿轻放这两个宝贝儿。有一天中转等车时,在京城昏暗的灯光下,不知详情的过路人,还以为我是卖冰棍儿的呢。
没想到,冰棍儿我没卖成,我却被卖到了美国。当我在忙忙碌碌中忽视失败和所谓的痛苦时,有一天,惊喜突然向我走来。当年四月底的某一天,我收到了一封此生难忘的美国来信。美国俄亥俄大学生物系,已经录取我为当年秋季的博士生。学校不仅免除了我的全部学费,还为我提供每年一万美金的助教工资。
在绝望中忽然传来了好消息,这无异于天上掉馅饼一样。也好比你一贫如洗时,忽然发现裤兜里还有一千美金时一样。不难想象,我的内心被巨大的惊喜瞬间填满。这个好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我东北的家中。喜讯传来,父母与我一样惊喜。他们自豪地告诉我,看,凭着自己努力,你一定能行。
父母的话,说的并不完全准确。就像美国第一夫人米歇尔所言那样,“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比友谊更有价值了。没有友谊,你将一事无成。”。的确,没有朋友的帮助,我的留学计划至少要晚成功几年。
当我在北京行色匆匆东奔西走时,那年四月初刚去美国俄亥俄大学探亲的好友小罗和她的丈夫,正在美国无私地助我。小罗的丈夫当时正从师于俄亥俄大学生物系负责招生的教授。在他的推荐下,我的名字就这样在众多的申请信中被招生的教授挑了出来。
来美国这么多年,我们从来没有过走后门的经历。我初来美国时的录取,是否属于走后门之列,我不得而知。假如我的托福和GRE没通过录取分数线,即使我在生物系有十个朋友,他们都帮不了我。朋友就像是化学反应时的催化剂,在我们人生形形色色的跋涉过程中,朋友的存在加快了我们成功的脚步。需要点石成金时,朋友就是那只无人能解的神魔手。
我的留学申请经历让我深深懂得,除了不懈的努力,我们还要学会耐心等待。在等待中,我们来看事情最终将如何发展。另外,在前行的道路上,我们不要忽视任何一份友情和感动。你想象不到,什么人会在什么时候会以何种形式来帮助你。
我当年读书时,非常喜欢程琳演唱过的一首歌,“趁你还年轻”。今天的孩子们,你们听过这首歌吗?
也许你不相信 你也许没留意
有多少人羡慕你 羡慕你年轻
这世界属于你 只因为你年轻
你可得要抓得紧 回头不容易
你可知道什么原因有人羡慕你
只因为他们曾经也年轻
你可明白什么道理有人嫉妒你
只因为他们不能抓得紧
趁你还不需要反来覆去
考虑又考虑
趁你还不知道为什么叹气
趁你还没学会装模作样证明你自己
你想什么什么就是你
因为年轻,我们才敢于梦想。因为年轻,我们才会无所畏惧。不管我们多么卑微和渺小,总有一个地方最后会收留我们。这个地方,就是传说中的梦的故居。
3/1/10 11:05A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