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 (1)
大约70年时工厂食堂里有三种菜。1毛2分钱的是甲菜。8分钱的是乙菜。5,6分钱的是丙菜。甲菜是肉菜。类似现在的溜肉片,油乎乎的,猪肉很多。乙菜是有一点点猪肉,大部分是青菜。丙菜是大锅清水菜, 纯素,清汤寡水,只飘着星星点点浮油,有点咸味。
甲菜我们其实偶尔吃吃还是吃得起的。但是当时工厂里的老师傅们拉家带口,每月34元左右的工资。他们上有老下有小,大都过日子很节省。师傅们很少吃甲菜,乙菜。有些家在农村的师傅们,有时就带几块红薯做午餐。我们往往拿着乏味的白面馒头去换师傅们的香喷喷的烤红薯,双方都挺高兴, 皆大欢喜。
当时也有不信邪的,我们有个外号叫尾巴的同学,她就总是在大食堂里吃甲菜。时间长了,周围的人都很气愤,大家在背后纷纷议论她可能是小偷。好像她还被调查过。后来发现她家是个城市贫民,出身没问题,就不了了之了。其实她是有个大学生的地下男朋友(我们那时不容许谈恋爱)。大学生每个月偷偷地给心目中的公主娘娘上贡。
我们几个出身知识分子或干部子弟(那时10个有8个都打成黑帮了)的同学们,说好听点儿是向工人阶级学习,追求进步。说难听点儿是见风使舵,不敢或是不想惹麻烦。哪里敢在大食堂里吃甲菜?我们基本上每天只吃丙菜。
吃大锅清水菜时间一长,嘴里心里都空空洞洞。闻见肉味,眼睛里都能冒出绿光来。
这是大约71年的时间了,工资慢慢地从16元长到21元了。光吃熘肝尖也有点不满足了,想吃肉了。
我的对策是往往星期日一到,早起不吃早饭,直奔鸿宾楼去也。那里有我的最爱,味道鲜美的大馅儿羊肉西葫芦锅贴儿。那时候北京的牛羊肉是7毛5分钱一斤。猪肉是一元钱一斤。吃羊肉西葫芦锅贴是物美价廉。
鸿宾楼的锅贴都是现做的,一锅一锅出的。所以等待时间会比较长。那硕大的平底饼铛,摆满了一圈一圈的加长版的的长方形的锅贴。锅贴两角不封口,成月牙形,馅似露非露为一大特色. 厨师需要不断转动那大饼铛和揭开锅盖淋水。那锅贴兹拉兹拉的响着,鲜香味儿伴着白腾腾的水汽一阵一阵的喷薄冒出来。馋的人满口唾液不由自主的往外冒。
好容易等着锅贴熟了,皮薄、馅大,色焦黄,咸鲜味香的锅贴黄亮油润,底面焦脆。一口咬下去,酥脆香。那一半劲道一半焦香的表皮,真是焦而不糊,脆中有韧. 包裹着鲜美多汁的馅料。那鲜香无比的羊肉的味道和和被羊肉汤汁浸满了的跟肉一样的西葫芦味儿慢慢滑出,口感又软嫩,真的好吃. 往往吃的很满足。
星期日中午吃饱了,晚上回家照例喝棒子面粥。星期一,抿抿嘴,又去大食堂装洋蒜,吃那稀淌寡水的丙菜去了。
记得那时的锅贴大概是4毛钱多一顿。
58年进厂的工人,似乎是很多年未调级。后来他们统一被升工资,轰动一时。
我说的是我所经历的。中国之大,各地肯定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