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八婆逛美国》终于穿上漂亮马甲,变成一本厚重印刷品。
眼瞅着夙愿变成现实,应该喜不自胜举杯欢庆吧,可笨八婆的心灵深处,却并没有多少喜悦,反倒有一股浓郁的伤感,才下眉头,又上心头。呜呼呼,少年时代多少梦幻多少追求,直到年近花甲老眼昏花,绞尽脑汁赔上老本,方才整出这么一个妖蛾子,也实在太悲哀太滑稽了!笨八婆忆往事峥嵘岁月稠,心潮澎湃情不自已,泪水忍不住潸然流。。。。。。
笨八婆之所以总说自己笨,是因为确实不聪明,自小就憨憨实实傻傻乎乎,既不伶牙俐齿能说会道,又不乖巧可爱惹人喜欢,和妹妹在一起,人们总是夸奖妹妹冷落她,令笨丫头自惭形秽深感自卑,人前更加笨嘴拙舌了。学习成绩也是不好不坏中不溜秋,能及格就算不错啦。
记忆中最顽固的,是小学六年级时的一堂语文课,风华正茂的男老师,神采奕奕讲起了《红楼梦》、《青春之歌》、《林海雪原》、《谁是最可爱的人》,说起了大作家丁玲、杨沫、曲波、高玉宝、曹雪芹。。。,听得笨学生和同学们目瞪口呆,佩服的五体投地。最后老师语重心长地说,一个人的一生,能够写出一本好书,做成一件好事,就算很好没有虚度。下课铃响了,老师的目光转向笨学生:“你的作文不错,希望好好学习,将来也能写出一本书。”
响鼓重槌,石破天惊,笨学生顿时呆住了!作家,书籍,那可是高不可攀的神圣名词呀,自己只不过瞎编乱造了两篇小作文,怎么可能会是那块材料呢?老师鼓励学生罢了。虽然一笑而过,但笨学生幼稚的灵魂,己经遭受强烈震撼,幻想自己是英勇不屈的苦菜花,或者投身革命的林道静。。。。。。
岂知笨学生刚跨进中学校门,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大串连,大字报,大批判,文攻武卫,学农学军,上山下乡。。。天翻地覆慨而慷。支离破碎的青葱岁月啊,满怀屈辱一身疲惫,混到高中毕业,却一头扎进震耳欲聋的车间里,围绕丝绸挽疙瘩。那遥不可及的作家梦,变成郁闷时的信手涂鸦,与工友几番你唱我和后,词穷意尽才思枯竭,纸片片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二十四岁笨工人考进大学,方知天大地大,自己是知识贫乏的可怜虫,没见过的书太多太多,图书馆却没有多少书,课堂讲义一页页印发,一本好书同学们抢着读。笨学生勒紧裤腰带,买来一套四本《红楼梦》,自己还没看几页,就被一位老同学借走两本,结果是狼借猪娃子——不还了。嘿嘿,你瞧笨学生连一部名著都没读完整,哪能写出什么书?
好不容易当上四平八稳的小教员,成家立业小日子很平静,而笨教员脑海中总也挥之不去的,是小学老师的雷人语录。哎,是该试着写写文章啦,那些长篇大论,不都是一篇篇组成的吗?于是造出几篇散文发给报社,果真变成了铅字。笨教员欢欣鼓舞,看着电视节目奇思妙想:若能把家乡美景与历史名人相结合,拍摄出一部电视专题片,岂不是更过瘾?当即连夜埋头苦干,写出《沿着杜甫在秦州的足迹》电视片脚本,再亲自送到电视台。不几日接到台里通知:你的稿件我们采用了,我们决定摄制成我台第一部大型电视风光片,还想调你来我台工作哩。
哇哈哈,时来运转一支笔,笨教员摇身笨编辑。此后笨编辑参与电视系列片《麦积风光》撰稿,四处采访搞专栏专题,勤奋学习笔耕不辍,竟也多次获奖励。星移斗转思绪绵绵,笨编辑又想模仿电视剧,担心不成功变笑料,遂悄悄尝试抽空写词句。从小在学校大院长大,对教师生活最熟悉,写了改,改了撕,犹豫徘徊几十回,总算篇章结构还满意。此时再看电视节目,哎哟喂,同类电视剧已经上演,题材撞车失去了意义。笨编辑长叹一声,自己“枪毙”了自己。
停薪留职下海深圳,笨编辑成了笨游民,谋生存为五斗米折断腰,能温饱又做起了写书梦。两年多来不断铺纸挥笔,编撰出一部长篇小说,自己没有电脑不会打字,便花钱请人打印成册。送到出版社让总编审阅,回答却让笨游民吐血掉眼泪:出版成书没问题,但需要你自己掏经费,自己买卖自己处理,我们不做亏本的生意。嗯哼哼,笨游民还想着卖文赚稿费哩,这先蚀一把米的麻烦事,可不是笨作者想干的!可叹笨游民呕心沥血的成果,终成一堆多余的废纸,蜷缩在床底下旮旯里。
多年的媳妇熬成婆,笨女人漂流到美国,轻松悠闲度日月,心里总藏着一团火。那沉淀脑海的“一本书主义”,时常跳跃出来泛起涟漪,促使笨女人敲击键盘,随心所欲记录下日常点滴,如背负硬壳的小金龟,一步一步朝着那棵大树慢慢爬去。哎,这次不管别人其他事,就写自己见闻感受吧,能收藏自己的独特经历,没准儿也算一本好书呢。以前听多了正儿八经的严肃说教,活得实在心太累,如今正好口无遮拦搞搞笑,逗大家开心快乐愉悦欢笑,也算很好没有虚度吧。反正笨老太婆已不在乎名和利,为梦想倒贴也乐意,嘿嘿。
手捧《笨八婆逛美国》,那种实实在在的感觉,让笨八婆顿然释怀,呵——,总算了却了一桩心愿啦。你瞧笨八婆艰苦奋斗半辈子,临老才造出一本小册子,还被删去不少敏感词句和段子,也真够窝囊废的,怎不叫人唏嘘难过呢?唉,怪只怪自己才疏学浅昏庸无能,只是一个排列文字的匠人,坐在家里的俗人。
笨八公闹不懂《笨八婆逛美国》啥意思,几次瞪大牛眼睛:“是八个笨蛋妈妈漫步美国吗?”笨八婆哭笑不得:“哎呀你太聪明了,YES,是八个笨蛋妈妈漫步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