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歌声
(2010-03-12 22:2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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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前爸爸被诊断出患了癌症,并且已经是晚期。我跑回去,在医院陪伴爸爸一个月,回来后每天晚上给他打电话,陪他聊天。
接近爸爸生命尾声的有一天,爸爸问我是否还记得小时候听过的歌,我回答说可能还记得那么几首。应爸爸的要求,我给他唱了两首。第二天,爸爸又让我唱首老歌,我意识到爸爸没力气说话了。为了让爸爸高兴,从那天起我开始给他“专场清唱演出”。
爸爸状态好一些的时候,我们就来“爸爸点歌”。如果爸爸点的歌我不会,我就说“请再点一首新歌”。遇到会曲但记不住歌词的,爸爸就得听一串儿的“啦啦啦”。那些“行进速度”的歌还好点儿,踏着节拍唱就是了。那些“抒情”的、“舒缓”的可就不怎么样了,爸爸会说,“老石,怎么唱得那么硬啊?”有时候他还说,“郭兰英不是那么唱的。”我就一二皮脸,什么评论都当夸奖听,只管唱我的。
到后来爸爸精力不济,就由我来决定每天演出的曲目。我一会儿冒充邓玉华,一会儿扮演马玉涛;唱完了<<吐鲁番的葡萄熟了>>,再来段<<都有一颗红亮的心>>。拿出十八班武艺,亮出看家的本领,把“演出”搞得不太得罪爸爸。
有一次我打电话晚了点儿,电话一接通,就听妈妈说,“你怎么才来呀?爸爸都等老半天了。”把我难过得够呛,赶快道歉。知道每天听歌对爸爸那么重要,我就更不敢怠慢了。
我老公看我唱得辛苦,给我端茶倒水,跟着忙活儿。我老公建议我小声唱,免得太累嗓子,可我爸爸听力欠佳,我还必须卖力地唱。我的邻居与我们相处得非常好,碰到一块儿我就向他们解释我们家夜夜升歌的缘由,紧邻我家的那女主人说,“我还以为你在操练什么呢。”博得了邻居们的理解,我更是肆无忌惮地每晚放声高歌。可怜我的好邻居,每天“享受”我的夜半歌声,直到我爸爸不需要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