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
上个月是绿萝十八岁的生日，我倾囊而出给她买了一个ipad，她已经垂涎很久了，现在的小孩有一个ipad不稀奇，很多小孩子幼儿园就有了。她的弟弟也有了。是她同母异父的弟第，她有时候去她妈妈那里，想拿着玩一下，每次都被她妈妈喝止，“快放下，快放下，别把你弟弟的东西弄坏了，等会他要玩游戏找不到，又该哭了。”他爸爸则是说，“有钱烧的，买那破玩意干啥？我现在还有钱送你读书都不错了，哪天老子心情不好，你就给老子退学去打工吧，一个破女孩要求那么多，有本事以后去挣男人的钱。”
我给她买Ipad,主要是觉得她十八岁的生日，是一个重要的日子。也因为有了ipad,她自己可以在网上做作业，查资料，不用老是占着我的手机。再说，ipad屏幕比手机大，看起来也舒服，对她的眼睛也有好处，我每次看她“吃画”的样子，都担心她一不小心就成了近视眼。
3500元，对有钱人家可能不算什么，对我这个小培训老师，几乎就是用光了我的积蓄。蓝鸟画社，在A市算是非常平民的培训机构，租在社区的老平房，里面没有任何的装饰，因为地势低，每逢下雨就积水，所以屋子里总是有隐隐的霉味。好处是这里收费便宜，几乎不到那些非凡艺术之类的好的连锁店的1/3.坏处是吸引来都是象绿萝这样的穷人家的孩子，就这个价格，每次都会有家长讨价还价半天，还动不动就要去工商投诉。
凭我的学历背景，他们都劝我去艺术非凡递简历，艺术非凡在全市发展迅猛，一连开了好几家连锁店，现在他们正是缺少员工的时候。我的同学有被录取了的，更是极力怂恿我辞了蓝鸟的工作，转投艺术非凡，工作环境好，窗明几净，有专门的人做清洁，不用我们这些老师每天下课后还要哼哧哼哧做清洁，收入几乎是可以比原来的翻倍。
我也有心动，但是一想到，如果我离开蓝鸟，绿萝的免费课程就要被取消，而艺术非凡是不可能给她这个优惠政策的，我就放弃了跳槽的念头。
所以从毕业到现在我都在蓝鸟混着，工资一分也没有涨过。每月3500元，我要租房，还有女孩子必要的一些开支，另外还要负担一些绿萝的画纸，颜料和画笔，还有经常带她去看画展的交通费和两人吃饭的费用。我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月光族。
一般去美术馆看画展，除了做地铁和偶尔吃一点零食的费用外，门票都是免费的，每次想到这一点，我都要在心里感谢国家一万遍。
但是，这个月，在新城汇有一个“印象莫奈”的画展，他们广告做的铺天盖地的，在一起画画的小孩几乎都听说了，我想绿萝应该也很想去，但是一查门票的价格168元每人，我就有些犹豫了。犹豫的原因当然是因为价格。
这个莫奈的画展我也听说了，但是它主要玩的是噱头。什么光与影，其实就是看画的投影和照片，真迹没有几张，照片在网上不都看得到，犯得着花钱去看吗？
不过我就象一切宠溺小孩的妈妈一样，即使觉得不值得，也不忍心拒绝小孩期待的眼神。所以我下课后到医院来找了我弟弟。我找他借500块钱，说是借，他也知道我是不打算还的。
他没有逼着我问要钱做什么，这一点他比我爸妈强。
但是我忍不住说，这周末再新城汇有印象莫奈的画展，你可以和小颖去看看，小颖是我弟媳。
我心里一直觉得我弟弟的画画梦是没有泯灭的。
我出门的时候，听到他在背后说，世界上的大部分天才一独立就消失了。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但是我之死心塌地，愿做梵高之提奥，思特克里兰德之施特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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