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精彩与人生的精髓 – 再品爱乐之城（La La Land）

玄野

好莱坞歌舞片Lala Land，中文译作爱乐之城，两年多前看过。影片经典场景不胜数，色彩华丽，舞蹈音乐精彩纷呈。当时感触颇深，写过一篇短文。近期的生活感慨令我回想起此片中表达的人生精髓。

上帝并不吝啬，赐予我们胜景和美妙的音乐，赐予一些人照亮他人心灵的美貌，也赐予少年儿相互碰撞时的激情。然而，人生的真正价值与意义在哪里呢？就是美上更美，爱上更爱吗？作品的精彩片段目不暇接，到底那一段是影片要表达的精髓呢？让我们来看一下好莱坞的专业人士是怎样的取舍。

此片是2017年的奥斯卡的最大赢家，奥斯卡颁奖会上所介绍的片段应该能看出一二端倪。Emma Stone获奖时奥斯卡颁奖导演给出的电影片段是一个暗淡的夜晚，女主角向男主角所作的对个人前途心灰意冷的表述。这个片段到底好在哪里？为什么放着那么多精彩镜头不用，偏偏选这样一个灰暗的镜头？片头的大堵车时刻一段集齐各种舞姿的群舞不是很震撼吗，但却只是为故事暖场，给故事正文烘托一下气氛。那么，那首每个音符都叩击人心灵的歌曲呢？为何不用那样的片段？还有影片最后的那段长长的梦幻舞蹈，何其美仑美奂。更有二人在比利佛山上的那段对舞已成为一种影视爱情的经典符号，何其浪漫情深？而电影界人士偏偏选用了那样一段毫无亮点几乎是大家司空见惯的一个场景。然而，如果我们真正看懂了这部影片，我们才会明白，那短短的三分钟，作为布景成本最低的一段，恰恰就是这部电影的灵魂所在。有了这样的一个灵魂，那所有的美仑美奂的演绎才有了生命力，影片本身才有了对每个人的灵魂的冲击力。而那短短三分钟也正是最能挑战演员功底的地方。

影视界编剧有一缺陷，就是他们的作品多以影视界人士的生活为素材。这造成了艺术作品与普通人生活之间的隔阂。所幸这部作品所表达的精髓并不受这个局限，女主角在多次应聘失败后，自信心全无，放弃了一切希望，回父母家啃老以获得暂时的无忧无虑。男主角得到一个好消息而连夜驱车赶到。导演安排了几秒钟的市井幽默，男主角深夜鸣长笛找人，邻居老大爷出来板砖。后面就是那段既涵演员功底又涵编导人文思考的镜头。男主角兴奋地告知了这个好消息，而女主角却因为之前的挫折而退缩，不敢去抓这个巨大的人生机遇，恐惧着再次失败的创伤。这时Emma演绎得十分到位，信心的丧失，对前途的期盼又伴随着惧怕，对人生终极的执着深深地埋藏在游移而伤感的目光中。对面则是暴怒，不是因为她漠视自己千里赶来的辛苦，也不是因为自己挨过的不知多少板砖，而是要暴力鼓起女主角的信心，是在一阙光彩照人的碧玉即将跌落灰尘时的冲动，是一种不关乎自己利益得失的爱。子曰：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剧情虽是十分小众的影视界故事，所体现的精髓却是一个极其普遍的社会情态。影片后续则是女主角的成功之刻便成挥手自兹去之时，不落终成眷属的俗套，也更是当代快节奏社会的常态。也因此，导演安排了片尾那段神仙一般长舞。

这一段灰暗的镜头构成了影片的灵魂，梦幻的舞蹈，醉人的音乐，如海洋的浓紫深蓝，如玫瑰的淡红浅黄，都不再是单一的艺术细胞，而构成了一部冲击人灵魂的作品。影片所表达的精髓正在于此。失去这种精髓，其他的细节描摹得再精彩，都会变成失去灵魂的木雕泥胎。上帝是最伟大的导演，生活是最精彩的艺术。我们普通生活中不乏君子之为，当我们不为人性的弱点所主宰，诸如自私，懦弱，虚荣，娇宠等等，来成就一个属于上帝的美，我们会发现最大的感动就是我们自己的生活。

盖人至天命之年，风花雪月看过，潮起潮落知晓，多不为生活所累，身外之事皆能安之若素，不过循礼而为。富若范蠡，贵比刘季，难淫其身；卑如梁鸿，贫似伯夷，不辱其性。而少年才俊初出茅庐则不然，社会亲朋多有期望，家庭生计多有负担。拍马逢迎则前途无量，耿介有志则独守寒窗。此等时刻若依旧超然物外，信念执着，必知其人可托。爱情在长相厮守乎？一刻足以永贯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