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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勃与千里马的伯乐
玄野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如果中国的古诗词中评选第一,大概很难有一致意见,十个人会有九个选择。在散文中评选第一,意见可能会相对集中一些。倒不是散文更近于武功,而是散文中有一篇十分特殊,那就是王勃的《滕王阁序》。此文在历史上倾倒了众多鸿儒大贤,文人墨客。当年大文豪苏轼在天命之年外放江南,当地土豪乞其墨宝,苏老夫子所写不是自己的任何篇章,正是自己童年时期就已烂熟于心的《滕王阁序》。而王勃著此文时年仅二十八岁。名句“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据考证,就因为苏轼那次诵写而出了另一版本“老当益壮,宁知白首之心。”少年气盛,用了“移”字,天命老人悟得人世,用了“知”字。
王勃是文坛千里马,毫不夸张;而滕王阁序的诞生也有一篇故事,故事的另一主角当算做半个伯乐了。当年王勃免死除名,被吊销了干部履历表,逼得只好到交趾那里找护犊子出名的老爸,从而借道南昌。当时坐镇南昌的是阎伯屿,算江西的省委书记了。正赶上书记翻修滕王阁,特邀名门,大宴宾客。王勃身世不同凡响,大概是太爷爷辈上,那是山西巨儒王通,就是史上的文中子,初唐鸿儒均出其门下。以此名分,大概也为书记门楣增色了。阎书记小算盘打的好,目的是要彰显女婿吴子章的文采,想必是准备好了文章,要当众露一小手。中国传统崇尚含蓄,不好直不楞登地出来表演,先礼让诸贤,大家都明白,坚辞不就。笔到了王勃这里,结果王大文豪来个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接过笔来就不放手了。众座哗然,不知这戏如何收场。其实在座众人不知,王勃著文习惯是蒙头大睡,起床后一气呵成,不易一字。想必当时穷途末路思绪万千,又览衡庐盛景,腹稿已成,正愁没机会表达,这样的机会岂是一生难遇,分明是千古难寻,何辞为?一下子,阎书记可傻眼了,原来的剧本都作废了。怎么办,愤然离席,回后堂消气去了。又命令手下看王勃表演,得句则报。首句报得,评价道:老生常谈。未出十句,到“台隍枕夷夏之交,宾主尽东南之美。”时,书记已经沉吟不语了。后面珍辞绣句,鱼贯而出,令人目不暇接,阎书记心里的起伏跌宕已是难以名状了。待到“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书记击节而起,只道:”真天人也。“,于是重出正席,立于王勃之侧,尽赏旷世之才的冠绝时刻。王勃是个人来疯,写个“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抒发旷达心胸,后面就直逼书圣王右军和文圣陶渊明了。然后什么宗悫谢安伯牙相如孔孟什么的都排出来冲击众人心灵。
要说阎书记也算得境界了,这么大场合有人公然来踢场子,还能压住怒火以观事态。王子安出文未足十句,书记已是默然心动,知其非二三子之属。至于共赏佳作,极欢而罢,可见书记所钟主要在于文章本身,而非文章所带来的名誉与利益。如此说来,阎书记即使不算王勃的伯乐,也当算《滕王阁序》的伯乐了。因为这样的伯乐机会,书记也得以名垂青史,而重修滕王阁不过百年之功,识得宏文却令此阁成千古名胜了。若非此文,今人何以知阎氏大名,而滕王阁亦是“兰亭已矣,梓泽丘墟”的命运了。人看到真理容易,但穿越利益和审美观再看到真理就难了。看到真理的是千里马,而穿越利益和审美观的就是伯乐了。所以韩老夫子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当今中国体制内,像阎书记这样的半个伯乐都难得了。大多人连自己儿女的才华都发掘不出来,要扔到太平洋彼岸学习,何以当别人子女的伯乐呢?
還有這樣小插曲:閻书记的女婿孟學士說王勃之文是前人已有的文章,不足掛齒,接著一口氣把《滕王閣序》一字不漏地背了出來,眾人驚奇不已。王勃靈機一動,問道:「序文之後還有一詩,能否也將詩背將出來?」說罷又揮筆疾書,將詩寫了出來:「滕王高閣臨江渚,佩玉鳴鸞罷歌舞。畫棟朝飛南浦雲,朱簾暮卷西山雨。閒雲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閣中帝子今何在,檻外長江空自流。」孟學士亦定然了得。
滕王何在。剩高阁千秋。剧怜画栋珠帘。都化作空潭云影
阎公能传。仗书生一序。寄语东南宾主。莫轻看过路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