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廉和卢静欣都意识到了双方的目光，接着似乎都猜透对方心底一样，于是都有点不好意思。

吴廉想找话打破车内的寂静，他刚刚咳了咳嗓子，哪知，兜里的电话一边震动一边‘嘀嘀’地响起来。吴廉心说，这也算解围了。

他掏出电话，一看是老丁的号码，便对卢静欣说：“丁总的，我接一下。”

把电话放在远离卢静欣的另一边耳朵上，他接起来：“丁总？”

老丁是何等的精明，一听吴廉这么接电话，就知道不是很方便说话。他说：“老廉，我知道你去钢厂的路上呢，但有个特大的消息，我还是忍不住要告诉你。。。同志，我们胜利了，哈哈哈。”

吴廉被笑糊涂了，可又不好张扬着问他。便轻描淡写地说：“怎么了，丁总？”

“那个齐将军，老齐，昨晚终于倒下了。。。呵呵，被宰了！你也不用担心这个那个的了。”

吴廉大吃一惊：“什么，真的吗？。。。在哪发生的？。。。咋怎么厉害啊？”

看见卢静欣奇怪的眼睛看着他，忙换了口气说：“这事儿也够邪的。”

“得罪人太多，又这么贪，早早晚晚的事儿。。。老爱说的好啊，老齐是活出了’短暂而有风险的生命的意义‘了。【注1】。。。呵呵。”

吴廉本想说：这会儿你就别扯淡了。但终于忍住没说。

老丁接着说：“你跟孔岩杰的合同签了？。。。哎，操，我要知道有这事儿，我就不给他介绍大学生了。。。这孙子现在是吃现成的，事儿也不用办，好处倒是不少捞。。。等你回来吧，咱看看能不能把他甩了。”

吴廉嘴里应着：“行行，等我回去再说。”

挂了电话，卢静欣问：“什么事儿啊？。。。我听丁总那边大呼小叫的。”

“没什么，他就这样，喳喳呼呼的。。。说是公安局5处的一个副处长昨晚死了，挺轰动的。”

“这事儿和他和你有什么关系，他这么激动。。。难道是亲戚？"

“不是，不是。。。我们都认识的。。。所以，他觉得挺惊讶的。”

卢静欣哼了一声：“Liam，我知道你跟丁总是朋友，你也是他介绍回来的。。。但说实话，我对丁总做事儿，真的不感冒。。。”

吴廉回过脸望着卢静欣，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有个事儿我问你，他跟一个叫张总的，依托我们的ERP项目，签了个500万合同，这事儿你知道吧。”

吴廉嗫嚅着说：“我听他提起过，具体的不清楚。”

“你想，这ERP是国家科委火炬计划拨款开发的，怎么允许他私人公司随便参合呢？项目的所有权属于科委的，到时候，他们连毛也摸不着，更别说要应用推广了，这不是明摆着黑张总的钱吗？。。。我听说前期的100多万已经过到丁总的帐上了。。。我感觉，这事儿弄不好，得出篓子。”

吴廉心说：这老丁也不告诉我一声，以后出了事儿，不知道我会不会被卷进去。回去我得跟老丁说一声。

卢静欣接着说：“你在美国待久了，对国内的人情世故不清楚。我劝你以后还是少跟丁总来往，毕竟，我们的项目跟他的公司没什么直接关系的。。。还有啊，那个。。。我听说你和梁总的合作进行的挺顺利，怎么样？你对他印象如何？”

“还好。。。梁总为人随和大气，人又儒雅而有风度，确实不是普通人。”吴廉有点恭维地说。

“不过，他们有几个钱也是胡折腾，我挺看不惯他们的有些做派的。。。好在，你还是洁身自好的。。。”

吴廉听到这，不仅心中一动。听这口气，卢静欣无疑像是知道那天自己在龙安俱乐部的事了。难道，梁总跟她同了气？非常的有可能，人家是表姐弟啊。想想刚刚卢静欣说的关于老丁和张总的事，别看她每天默不作声，其实，很多事儿她都了如指掌啊。

想到这，他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他禁不住暗自庆幸那一天当机立断地用计托身，也突然对这些错综复杂的人事关系感到疲惫不堪。他想自己这样一个小人物，一举一动都似乎被千只眼盯着，也难怪那个公安局5处的老齐会被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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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信义是昨晚被杀了。【作者注：齐被杀细节，请参阅（1）第0章 楔子篇，博文链接】

他是来美泉宫找老丘要钱的，老丘有意拖欠这个月的供钱，这让他大光其火。这几天，公安厅那边也有动静，似乎对他很不利。他已经预感到风声，想至少在自己下台前，能多捞点就多捞点。

老丘扔给他一张卡，他知道不过万八块钱，如果收了，老丘也就没压力了，能拖便拖，所以，他拒绝了。这样，老丘，无论如何也得把钱给交上来。最近，他也挺奇怪，原来一向都是规规矩矩交钱的老丘，口气似乎不像原来那般软弱了。这让他思考，难道，老丘在省公安厅那边找到人了？按理说也不至于，找到人，老丘直接说，自己必然会放他一马。何必要这么慢慢和我耗呢？那要是没人，老丘的胆量是哪来的？还有，汤村的二丘，对自己似乎也开始放肆了。

从老丘办公室出来，齐信义大脑一边仔细地想着，一边走向自己的奥迪。细雨慢慢地打湿他的衣服，也许是夜色，也许是阴雨，他没有注意，也根本想不到，几个人手持家伙，正悄悄地靠近自己。

已经接近自己的车了，他把手伸进裤子里拿钥匙，周遭的气氛让他当警察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他下意识感觉有什么不对。等他准备转身时，已经晚了，后脑被重物狠狠地击打了一下。他几乎未叫一声，便扑倒在地。他在有意识的最后这一刻，他看见一辆面包车在霓虹灯的映照下，忽闪着应急灯，心中对自己说了最后一句话：完了。

接着，脖子上的一刀，砍开了动脉，血喷向了空中，合混着雨水，落下来。他彻底地没了意识。对后来的刀子在体内的进出和棍棒在脑上的袭击，已经没了感觉。。。

老丘镇静地从办公室窗口目睹这一切，完事后，在奔驰500车里远远观望的一个人，向在窗口的老丘打了个手势；接着，面包车开出。然后是另一辆君威，奔驰500紧随其后。

三辆车来到一个路口，面包车直行，向郊区方向开去，和迎面而来的警灯闪烁的警车擦身而过。君威左拐，奔驰则拐向了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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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孔岩杰正拥着外语学院的一个女大学生睡觉呢，他迷迷糊糊听见警车由远而进，似乎奔他住的房子而来。他不禁坐了起来，支起耳朵，愣愣地听了一会儿，直到警笛又远去了，才躺下去，把身边的女人搂过来，似乎只有搂着女人的温柔身体，他才觉得踏实些，不久，便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待续）

【注1】爱因斯坦所说：人只有献身社会，才能找到短暂而有风险的生命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