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伤痕
四周静悄悄的,吴廉环视屋子,竟是空无一物。倒是有无数条绳子自天蓬顶上飘下来,每根绳子的末端,系着一根手指,在半空中飘啊飘。吴廉感觉自己坐的那把椅子也随着荡起来。看着那在自己眼前飘忽的一根根手指头,他一阵恶心。
转眼间,那傻汉左手里捧着玻璃罐子,里面的白白的手指头逛荡着。右手提着一把斧头出现在吴廉面前。吴廉想撒腿跑。两腿却跟灌了铅一般,抬不动。三德子‘嘶嘶’地叫声,伴着‘嘀’的哨音自身后传来,徒增了吴廉的内心恐惧。他想大声喊叫,嗓子却被棉花塞进了一样,出不了声音。就在他感到绝望的时候,左侧肩膀,却有人推他,吴廉蓦然睁开眼睛。从梦中清醒过来。耳中是飞机发动机的单调的轰鸣声。
飞机上邻座的美国人,抱歉地对他说:"You must have had a bad dream!" 说完,用手指了指系安全带的灯。
吴廉在听说家里人出事后,就立刻订了最早一班飞机,先是从B市飞北京,然后,在北京飞回美国。此时,飞机已经飞行了近8个小时。吴廉刚打了个盹,却做了这么个噩梦。
和美国人说完谢谢。吴廉才意识到自己浑身已经被冷汗打湿。恍惚了一会儿,才想起刚刚梦中的哨音原来是来自系安全带的‘嘀’的提示音。飞机此时正经过气流,上下颠簸着。
系好安全带,吴廉才觉得被颠的有点恶心想吐。赶紧把呕吐袋取出来,可对着袋口干呕了一阵,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吴廉此时很虚弱。飞机上的饭,他几乎一口也没动。这几天的所有事,让他身心俱疲。人看上去已经非常的憔悴。
按了服务按钮,一个女乘务员有些不太愿意地过来问怎么了。吴廉说想要一杯水,服务员却说,现在有气流,先生可否等一下安全时,我给你送来?
吴廉此时哪有精力和乘务员理论,只是瘫坐在那里,呼呼地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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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廉和金海红3年前买了这个town house,房子的结构一般,但因为学区一流。价格也就在同条件的房子中,是比较高的。这个小区整体来讲还不错,就是毗邻高速公路,有时,晚上睡觉时,也能听到高速路上的卡车的轰轰声。
金海红的父母过来后,白天,Kevin上学,Nancy上幼稚园。两老人没事,常常在小区里散步,有时来了兴致,两人还会走出小区,走到外面的近邻小区的s型的蜿蜒崎岖的公路上去。
发生事故这一天,是因为Nancy患感冒,金海红不得不让她呆在家里,否则,学校也得打电话让她把孩子接回去的。老两口和Nancy在家一天,下午的时候,孩子感觉好点,金父说带孩子出去走一走,否则在家里这么圈一天也未必好。
在家呆一天的Nancy感觉好多了,蹦蹦跳跳地走的很快,一边玩一边跑,金父在后面跟着,就这样两人却不知不觉一前一后竟出了小区,上了这段蜿蜒公路。这段公路是有25英里的限速的。可巧的是,就在一个拐弯的地方,一辆汽车飞也似地开过来,车里是两个高中生模样的年轻人,一个白人,一个黑人。两人正在车内说笑,显然,他们对公路上突然出现两个行人感到大为惊讶,同时,车速也是太快,他们的车子右轮已经越过了隔离白线,行使在危险地段。
金父和Nancy看见飞驰的车子已经惊呆了,两人想躲闪却来不及了,车子在‘吱吱’的刹车啸叫声中,右侧的保险杠把Nancy撞出去了有1米多,接着,惯性,把金父也带倒在地上,金父只觉得腰部一阵剧痛,坐到地上,就再也起不来了。
两个惊慌失措的美国年轻人下了车,走近金父,基里哇啦地说话。金父即茫然,又着急,不知怎么交流。只是用手指着Nancy。
Nancy开始好像是昏过去了,但看见人后,却哇哇大哭,让人不知具体伤了哪里。
这两个年轻人片刻从惊魂未定中清醒过来,看见这一老一下的情况,又朝路上路下看了看,见没有任何车子,便互相使了个眼色,然后,两人快步跑回车子,一溜烟地把车子开跑了。等金父回过味来,想看看那车子的车牌,那车子早已没了踪迹。其实,就算他看见,也未必记得住的。
救护车来后,言语的不通,使得救护的人也是颇费周折,好在金父记得金海红的手机电话,便写出来在纸上,金海红才得以知道消息。
金海红匆匆赶到医院急诊室时,被告知两人都没有生命危险后,紧绷着的一颗心才总算安定了点。
打电话给在中国的丈夫吴廉,却一直是关机状态。她心中的对女儿和父亲的担心,及孤单无助的委屈便全部转变成对吴廉的愤懑情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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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脸疲倦的吴廉下飞机后,首先赶到医院。病床上的女儿看见爸爸进来,竟哽咽起来。吴廉也是心如刀绞。看着女儿那包裹的腿,吴廉心说这是不是报应啊。我在中国差点手指没被砍掉,女人的腿却被撞断了。
好不容易安慰好了女儿。又来看另一病房看岳父,岳父看他进来,便对金海红喃喃唠叨道:“你看你让他回来干什么?工作挺忙地,回来不也是这样嘛?”
金海红心里本就生气,看父亲还替吴廉说话,便说:“他凭什么不回来?这是他的家人,出了事儿他还不回来?不是他,能出事儿吗?哼,我不打电话,他现在还在中国花天酒地呢?”
金父赶紧打圆场说:“你看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说话呢。吴廉刚回来,人还没休息就来医院了,你可不能不讲理啊。”
吴廉分辨道:“你看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怎么是因为我啊?是不是已经不讲道理了?孩子和爸出事我心里好受吗?我在中国哪知道呢?我怎么花天酒地了?就是生意应酬一下吗?”吴廉想到自己在中国那两天的遭遇,竟也一肚子的委屈,无处发泄。刚下飞机,就被金海红数落,心中的滋味可想而知。
金海红却不依不饶:“不是你?你要在家能出这事儿吗?给你打电话也不开机,你到底在干什么?说什么做项目应酬,我看你们男人没正经东西,回国不过也是为了那些污七八糟的烂事,还拿项目做借口呢!”
金父厉声道:“海红,这是医院,你别越说越不像话了!要吵你们回家吵去,我还想多活几年呢!。。。怎么回事。。。他人都回来了你怎么不会好好说话呢?。。。我这心里还有更着急的事呢,你们怎么都不知道操心呢?。。。怎么竟是吵些没用的呢?”
吴廉本就不想也没精力在医院和金海红争吵,他此时更需要好好睡一觉。听岳父说有更着急的事,忙问:“爸,没事儿,海红就是有点着急,您说吧,你有什么事儿啊?”
“我都在这住好几天了,你看看这医院的条件,这可得花多少钱那!?美国我都知道,没有保险,以后这医疗费用可怎么办啊? 得给你们添多大麻烦啊!"金父叹息着说。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