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福慧修

引言╱世间一切的幸福，皆来自于希望他人能幸福；世间一切的痛苦，皆来自于希望自己能幸福。

野马收玩心，发善心

长科是个活泼、爱冒险、充满活力的人，什么都想尝试，他属猴，性格就像猿猴一样坐不住。他很热情、对人不设防，尤其是对朋友，朋友说的话他都信，最后吃亏上当的都是他。年轻的时候是这样，现在七十多岁了，依然如此。作学徒的时候，长科吃了很多苦，后来小学徒熬成大厨，甚至自己作了老板，可能是补偿作用，他便开始玩，玩得可厉害，唱歌跳舞、跑马赌博。就像爱戏水的人，到了水边，岂有不玩的道理。

说他爱赌，不如说他禁不起朋友吆喝，不好意思扫人家的兴。他不太会玩麻将，就只有输的份。起先玩的时候说好用巴西币来算输赢，没想到最后竟然被逼得用美金还债，坑他好几倍的钱。长科像匹野马，爱东奔西跑，不受缰绳控制，即使退休了仍不肯收心，这些年大陆、美国两地跑。儿子们替我抱不平，认为父亲应该多陪陪我，弥补年轻时不常在我身边。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父亲的不是，还有许许多多的埋怨。

孩子怎么能说自己父亲的不是！而且我心里清楚长科在做什么，他就算爱玩，也会洁身自爱、自有分寸，对夫妻情份、对这个家有很强烈的责任感；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在孩子面前维护他们父亲的尊严。我心平气和地告诉孩子们说：「如果你爸爸没有这样东奔西跑，我们全家现在可能还在扬州乡下过苦日子，也可能在政局不稳定的巴西。如果没有他先来美国打头阵，我们哪能移民到美国安居乐业，有现在的欢福？这都是爸爸的功劳啊！孩子们，要饮水思源啊！ 」「再说，爸爸跑得动，该替他高兴，那表示他身体健康。他若是跑不动，大家可就要担心了！ 」

长科到底在忙什么呢？这要从我的心愿说起。在我一九五七年决心要离家寻夫，观音山一位老法师充满禅机的话，让我真的放胆迈步出走。一九七三年回到家乡，我特意上山参访，庙内的佛像倒的倒，遭破坏的破坏，墙上到处涂鸦，灰灰暗暗的似乎被大火烧过。当年在观音像前许下修复禅寺的心愿，究竟何年何月才能履行呢？要从何着手呢？想起自己走过的艰辛道路，最爱我的父亲已远离人间，还有母亲悲苦的瘦脸，弟弟抬不起头的颓丧表情，扬州一片愁云惨雾，这个娑婆世界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人间的悲剧层出不穷呢？我一时悲从中来，哭倒在千疮百孔的菩萨像前。

一九六九年长科已去了美国，我和四个幼子留在巴西，有一天晚上停电，我点了一支蜡烛插在油瓶内。在睡梦中我觉得有人在推着我说有火，我惊醒一看，油瓶翻倒，地板烧着了，我急忙用水浸湿被单，带着孩子蒙着头逃出火场。第二晚我梦见观世音菩萨指点：「希望妳许过的愿不要忘记。」还有一次观世音菩萨灵验为我破解灾祸。我们全家移民到美国之后，把巴西的四海饭店交给长科的弟弟经营，一九七七年，小叔请我回巴西走走，我到了机场准备隔天搭巴士进城，就在晚上梦见菩萨叫我最好不要去。隔天我便将车票退掉，取消行程。没想到那辆巴士行经大桥时，桥身忽然断裂，坠进深海，车上连司机六十二人全部遇难。

后来几趟返乡，虽有修复观音山禅寺的心愿，可惜一直表态无门，亦未能捉摸国内政治人物心态的趋向，只有徒呼奈何。直到一九八二年，中国在政治、经济各方面推动改革开放，每天都看得见长足的进步，政治气氛也轻松许多。长科透过姊夫卜森龙的引介和陪同，到许多单位表态修复观音山的决心，获得扬州市统战部部长唐椿先生的支持，邀请宗教局、佛教协会、侨办会等各部会的领导、相关人士会谈。我和长科提出自愿集资三十万美元作为修复费用，获得国务院中国佛教协会会长赵朴初先生的批示同意，修复观音山禅寺的工程正式被提到议程上来，我们俩大感欣慰，多年的心愿终于可以完成了。

这些钱并不完全从我们夫妻俩口袋拿出来的，而是长科花了数个月时间，周游巴西、日本、西德、法国、美国，向华侨、同乡、朋友筹募，其中包括巴西华侨戎华兴、田起兴，日本戴长荣、张广良等商业巨子。一九八二年第一次汇款十五万美元，折合人民币一百二十万元；一九八三年第二次汇款人民币五十万元；最后一笔汇款是程正昌、张华荫、贺金泉等同乡华侨出资的十五万美元。于一九八四年正式动工。

中国四大名山皆有一尊相应的菩萨，代表普陀山的观世音菩萨，代表五台山的文殊菩萨，代表峨眉山的普贤菩萨，代表九华山的地藏王菩萨。我们的构想是在观音山建立四大道场，专殿供奉这四尊菩萨。对于向往四大名山，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佛门弟子，给他们创造了条件，提供了方便，使朝山香客、信士，来到观音山就有如亲临四大名山。每年农历二、六、九月三个十九日，分别为观世音的诞生日、成道日和出家日，自观音山一九八五年复建后，逢此日期，信众朝山进香，络绎不绝，一日最高纪录曾经有五、六万人次。长科和我每次回扬州探亲都必到观音山顶礼膜拜，发心捐款作为寺庙维修之用。

长科也有两次与死神擦身而过的经验；一次是一九九一年，长科开车载着两个小孙女，经过一座桥时，忽然机器失灵，转弯一拐，车头冲出护栏，前两轮悬在半空中，差点掉落桥下。所幸，车毁、人平安。还有一次是一九九三年四月六日，长科从北京搭机返美，差不多是在太平洋上空，飞机遇到乱流，突然「砰」一声，整架飞机强烈震动，向上跳又向下掉，几次剧烈上下，乘客一片惊声尖叫。第二次爆炸声响起，听说要紧急迫降，飞机开始往下掉，每个人都被往上抛。长科本来是坐在十八号座位，一会儿竟掉到十七号座位，他吓得抓紧椅子不敢放手。最后迫降在美国阿拉斯加州。两人当场往生，一位是心脏病发作，另一位是撞上行李架颈椎骨折，十多人重伤不治，长科幸好只是轻微擦伤。冥冥中菩萨一直在照顾我们，遇善人相助，逢凶化吉。我俩把对菩萨救命的感恩之情，以弘扬佛法、助人行善的行动表现出来，让更多人受佛法润渍，得到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