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乐陶陶

引言╱生活不尽是蜜糖，想要尝甜味，就要先苦过、痛过、失去过；凭自己的双手双脚，实实在在地打造，这样的快乐，才会深刻。

欢福三兄弟

五个儿子，除了长子永松在中国出世，二子永立、三子永基、四子永定、五子永达全在巴西出世，他们从小跟着巴西保母，葡萄牙话比中文要流畅多呢！后来我又带着他们移民美国，生活在南加州的巴布亚，环境如天堂般美好，年轻的一代大概很难想像他们父祖辈的艰难生活。因为长科一直在外奔走，忙于事业，所以教养五个儿子的责任，几乎全落在我的肩上。我亲自照顾孩子们的生活起居，那是作母亲的首要任务，即使有保母，我的工作忙，但孩子们洗澡、吃饭、睡觉三件事，我从不假手他人。

我告诉孩子们，生活不尽是蜜糖、享受，要知道父母创业艰难，若要成功一定要自立自强。还告诉他们，如果父母一惯地宠他纵他，其实是害了他们！所以他们都养成独立的个性，自己会洗袜子、叠被、收拾房间。不是每个孩子天性都爱读书，所谓「行行出状元」，让他们自由发展更好。长科只念过六年私塾，真想不到我们的儿子个个都读完大学。当年我和永松刚到巴西时，长科欠债又失业，长科曾要永松跟他学厨，可是我反对，我知道知识的重要，孩子要先有基础的学问，让他们用子己的能力自由去追求美好的前途。

我深深爱护孩子，但绝不纵容他们；我从不打骂他们，如果他们做错事，我会好好向他们解释开导。我曾经教他们抄写「治家格言」，我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方法，古人明训：家和万事兴，家里每个成员人人要相亲相爱、谦虚礼让、坦白忠诚，凡事互留余地，忍耐任由风雨过，齐心爱护这个家庭。明白浅显的字句却是成功做人的最根本道理，是人生的正道。在儿子们的身上，我看到了结合巴西、美国、中国三种文化的风采。永松自加州大学法律系毕业，开设李氏律师事务所，成为南加州年轻有为的华裔律师之一。永立后来在巴西、美国两地考取医生执照。在永松与永立相继成为律师、医师，拥有自己的事业后，三子永基、四子永定和小儿子永达念完了大学的工商管理和财务会计专业。永基、永定和永达三兄弟各有特点，永基性格开朗，喜欢对外交往；永达比较内向，善于思考和计画，对做生意似乎极有赋，对理财也思想缜密；永定是五兄弟中最爱玩的，对海上冲浪最感兴趣。

儿子们喜爱运动，尤其游泳，后来更爱上了冲浪。他们最喜欢的是墨西哥的巴哈(Baja)海岸，那里是冲浪者的天堂，清澈见底的海水，幼细白沙海滩，一层一层绵延不断的浪潮，如一级级台阶，任他们攀登。他们爱上了墨西哥恩西那达市(Ensenada)，每次都流连忘返，他们最爱吃那里的鲜鱼塔可，味道鲜美，加上特制的调味汁更加可口，令他们百吃而不厌，也常常在我面前夸奖塔可的可口。可惜每次回到南加州后，都买不到这种塔可，很令他们失望。什么是塔可(Taco)？一个在英文字典上找不到的字，去过南美洲、墨西哥或在南加州生活的华人大概会知道，塔可是墨西哥风味的一种快餐。一块比饺子皮大不了多少的圆形麦粉皮，可以吃暖呼呼的软皮或烤得脆噗噗的硬壳，里面放些碎肉，起司或生菜，我觉得说不上好吃，只因为方便。

永基之前在一家高科技公司任职，负责预算编审。这项工作本来是由三个人负责，永基能力强，一个人承担，他办事效率高，屡建奇功。他要求公司给他加薪，却遭到婉言拒绝，于是他去另一家公司卖保险、设计广告。其实我一直在留心，看出永基的能力，有意要利用永基的特长，另外给李氏家族事业开辟一片新天地。在我们把中国餐馆出租给别人经营后，我劝永基：「你是学商科的，人缘又好，这几年在外面也有了一定的工作经验，你为什么不创造机会？你应该争取自己作老板，发展你的特长，爸爸和妈妈会支持你的。 」

在我们的指导鼓励下，永基开始动脑筋寻找好时机。听说有个朋友开了一家速食店，生意很好，永基立刻得到一个很好的启发，「鲜鱼塔可( Fish Taco)」在他脑海里开了花，与父母、兄弟们商议的结果，这个想法很快就结成果了。恰巧在杭州饭店对面的一家餐馆要以八万美元出售，长科和我决定把它买下，先付四万美元，剩下一半分期付款。永基和友人亲自动手，整理规画，根据他的理念，他把速食店的品牌形象塑造成非常年轻、流行与健美。室内设计的主题是冲浪和海洋，天花板、墙上、玻璃门窗贴满各式各样有关海、海滩、冲浪的贴纸、字眼、图片、冲浪板、游泳装备；气氛真的很不一样。

永基还调配了一种融合巴西和墨西哥口味的独特酱汁，浇淋在鱼、鸡或牛肉上，味道更鲜美可口。这种新鲜口味的快餐首先得到大学里体育运动员的喜爱，他们认为既好吃又有营养，因此快餐店开张后生意便不错，后来有几间学校提出要求永基赞助举办运动比赛，而给他的回报则是大家都替他的快餐店作免费广告，速食店的生意因此愈做愈大，不到一年，每月的营业额就达到了七万多美元。永基告诉我们，「欢福(Wahoo)」是一种深海鱼，体型大，约二十至六十磅重，以勇敢好斗为本色，美国人爱吃。永基替自己创设的「欢福鲜鱼塔可(Wahoo's Fish Taco)」申请了注册商标，按照美国的法律，他们可以凭这个注册的商标到美国任何一个地方开连锁店。由于这个品牌已经打响，有大商家曾愿意出两千万美元买下他们的商标，但被他们拒绝了。他们的目标是要将家族事业发扬光大，让欢福将来发展更大更有名气。

如果你在中午或晚间，随着长长的队伍在进门处点好菜，再随便找一处空位坐下，如走进一处逍遥而毫无拘束感的集合场所。到处人声鼎沸，气氛热烈，你也可以放开喉咙来说话，没有人会阻止你的。不久，侍者送来你的新鲜塔可，加上白饭、巴西风味的营养黑豆，不油腻，没有过多的调味，果然是美味的营养食物，怪不得极受大家欢迎。有趣的是，「欢福」的执行总裁是年龄最小的永达，而非哥哥永基和永定，这又是什么原因呢？

说起永达，他天生具备做生意赚钱的天赋。他还在读小学时，就找到一份替住户拿报纸的差事，每月可挣二十八美元，每当他拿到工钱后，就会买一些家里需要的小物品回来。十岁时，他替邻居一些老太太们的小狗洗澡，洗一只小狗五美元，每个星期天早晨五点出门，八点左右回来，洗完五、六条小狗，可挣三十美元。十二岁，他在海边替人洗船，每月可挣五百美元；这笔钱已足够应付我们全家一个月的家庭开销。读中学时，他去建筑公司打工负责查资料、整理文件，月薪七百美元。

我本来不让他去做这些事，希望他专心读书，但他却认为利用课余时间去挣钱不会影响学业，他想要减轻家里的负担。他本来计画自加州大学尔湾分校(UCI)经济系毕业后，要继续攻读经济法律专业，但考虑「欢福」正在成长，他只好暂时放下进修计画。长科说，在分配职务时，是以能力特长而非年龄或排行为标准，永达虽然年纪最轻，但他不仅精通业务，擅于理财，他从事执行总裁一职后，做事一丝不苟、大公无私、非常负责，深得两位哥哥的信任和欣赏。目前兄弟三人合作共事，非常融洽，永基负责公司的公关事务，永定负责开发拓店，一位美籍合伙人负责训练新进员工，一位日裔合伙人从事资料库工作。

欢福总公司设在圣塔安那市(Santa Ana)，永达的个子高挑，常常穿着T恤牛仔裤，如南加州街上很平凡的年轻男孩，怎样看也不像大连锁企业的总裁。五位主管进进出出，各自为政，他们没有固定上班时间，也没有各自可以关上门的办公室，一张办公桌、一部电脑、一支电话，他们就能掌握这家年营业额百万美元、六百名员工的公司。二○○○年四月五日北美洲「世界日报」经济新闻版，大幅报导「欢福」连锁餐厅的成功历程。三十岁的永达以欢福鲜鱼塔可连锁店执行总裁的身分，受邀参加南加州连锁餐厅协会座谈会，另一个受邀的企业是全美拥有三百多家分店的「聚丰园」。

永达是在场所有负责人、总裁中年纪最轻的，他大方地与众分享他的经营理念与管理方式，他是如何使单一的家族事业发展成为多元化经营的企业，他是如何招聘新人及训练员工，如何有效管理遍及各州的三十多家分店。「我们并没有要在全美开数百家分店的野心，而是按部就班，视市场需求量力而为。因为家族事业的成功，不是在于显赫的成就，而是与兄长们共事愉快，大家都可以互相信任，每个晚上都可以安枕无忧。 」永达说，让父母看见一家人和谐，让他们放心，才是他努力要做的事。

所谓「取之于社会，用之于社会」，永基、永定、永达从小受我们的薰陶、教诲，在事业有成以后，一直热心社会公益，不忘回馈。欢福每年固定捐款，支持社区慈善活动，例如替残障人士募款的脚踏车队、替孤儿院缝织棉被的义工群，以及橙县儿童医院每年举办的网球筹款会……我和长科很乐意看孩子们不仅有爱心，甚而付出行动，舍得捐献；我们这么多年来辛苦教养孩子的用心，也不算白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