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8）人即江湖


虎公公南巡为圣上采办龙衣，今日回府了，看见小翠红如此可人，勉力连举两次，以正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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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人即江湖


一声令下，凡是没有功名官职在身的陈家子弟都从两边厢房中走出来，站在忠孝大堂中间，黑压压地有五六十人之多。

这批童生中年龄最小的是长房大孙陈杰的两个儿子。

大的不到十岁，着锦衣皮靴，梳着三绺发髻，举止大度，英气逼人，隐隐有长者之风。

小的才六岁，还穿着虎头鞋，扎着冲天辫子，但是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转个不停，透着一股聪明劲。

其他的大多数都是和陈平一样的十几岁的少年，是在等待明年恩科的家学学子。

但也有七八个看起来已经三四十多岁的成年男丁尴尬地站在一群孩子中央，显得分外扎眼。

更有一个似乎年纪也有五六十了，鬓发胡须斑白，这么冷的天就穿个陈旧的青衫，佝偻着腰，颤颤巍巍地站在旁边发抖，好像连鼻涕泡都快要吹出来了。

这些都是没有功名利禄在身的陈氏子弟。

每年必须来家庙祠堂参加祭祖春训，点卯完事了才有资格分享祭品。

如果碰上老太太高兴了，可能还有大把的赏钱派下来，几个月的小生活都妥了。

否则，春训不到，又无冠冕堂皇的官事在身，就要扣减一年的例银收入。

若是府内的进项断了，一家人可能就要吃西北风了。

尽管春训里当众答不上来出丑面子可能丢大了，可是一年的好吃好喝的里子却保住了，再不济也混了口饱饭吃。

但是，换了一些强悍的旁系子弟，成年后如果考不取功名，要么花钱捐个出身做个候补小官，要么投军一刀一枪地拼个顶戴花翎封妻荫子，就可以免于春训小校之辱。

因而，有些子弟文不成来武不就，就被迫脱藉出户，给其他豪门做跟班奴才。

一旦主子得了高位，自己也能放到地方上做个实任官。

甚至有贫穷的旁系子弟，被迫无奈铤而走险，宁愿净身入宫，陪王伴驾。

再不济也是个黄门使者（就是当小太监），弄大了搞不好就是宫中的大伴（就是当大太监，虎公公当年就是有此宏图大志，欲练神功，挥刀自宫，才有今日的成就，不信您也试试？），就是皇亲国戚，王公大臣也得巴结讨好。

虽然是富贵而不能淫，总好过在定国公府里苟且偷生，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更是丢不起人，受不了每年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训斥唾骂了。

果然，小校总监陈世拿着花名册啪啪啪地一点，发现老定国公远房堂弟陈老瓦一脉中的一个少年未到，脸蛋子往下一沉，游击将军的威风就出来了，先是问这一脉的主事陈老瓦到了没有。

只见那个在童生堆里鹤立鸡群的老爷爷应声站了出来，回答说他的孙子小瓦，因为晚上感了风寒，都卧床三天了，实在是不能来。

陈世冷冷地哼了一声，“原来是小叔爷老瓦呀。难怪早不病，晚不病，偏偏等到我总监小校的时候就病了，是不是欺我望浅，轻慢搪塞于我呀。”

那老者连忙伸出手摸了一把亮晶晶的鼻涕泡，回道，“不是，不是，小瓦那孩子确实是病了，确实是病了。”

“病没病，待会就见分晓。来人，提来我看。”

几个如狼似虎的家丁正要扑出去，只听见后面老太太微微地咳嗽了一声。

陈世忙一摆手阻止了家丁，咬了咬牙，话风硬生生一转：“念在小叔爷是有功的人，这次就不追究了。到时候小叔爷把题目带回去给小瓦贤弟，病好后交上来。”

小叔爷陈老瓦用袖子擦了擦鼻子，连道好好，老脸嘿嘿嘿地笑成了一朵花。

于是，陈世寒着脸宣布：小校第一项查考典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