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干，言尽，两人各怀心事，和衣而卧。

喧嚣的深圳象一只被万千蛛丝缠绕的巨大昆虫，在左蹬右踢了大半夜后，反而越缠越紧，终于也体力不支归于平静， 被那毛茸茸的触手缓缓地拖进黑甜梦乡。

一夜无话。

清晨，天还没大亮两人就起来了，显然都一宿没睡好。

老赵这厮是出了名的钢铁战士，据说以前他和外商谈判，创了三天三夜没合眼的纪录。

不管多累，只要靠着椅子背眯一小会儿，立刻就可以神采奕奕地继续工作。

外贸系统的正处，可不是泥巴搓的。

小虎就完了，张着大嘴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好象要把庐陵大酒店一口吞下去。

因为是秘密到的深圳，没有通知子公司的人，早茶后我们没有要车，就直接打了个的士去市政府。

车在路上，小虎对深圳完全没有方向感，老赵可能是觉得昨天话说多了，两人都不吭声。

车开没多久，只听见那司机“咦”了一声，顺着他的目光，老赵和我都看见后面有一辆黑色的奥迪紧紧地跟着我们的出租车。

后面的人根本就不照顾被跟踪者的心情，车头都快顶到车尾了。

小爬爬虎苍白的面孔在后望镜里晃了晃。

你们是不是得罪人了？

司机有些紧张。

没有，没有，我们去市政府能有什么事，小虎连忙安慰。

只听见老赵在后面咬牙切齿地骂，阴魂不散。

还好没什么纰漏就到了市政府。

递上介绍信，接待人员有些迷惑不解，专案组早就已经撤了，你们还来干嘛。

嘿嘿，嘿嘿，交代一些问题。

小虎和老赵都是满脸的尴尬。

那好，你们等着吧。

几年没来，连门房的脸都变了，虎落平阳被犬欺，老赵不由地悻悻。

等了快一个小时，出来个年轻的干部，手里拎着个真皮的笔记本，据说是专案组留守人员。

他先例行公事地进行问话，姓名，年龄， 行贿时的职务，行贿数量等等。

听到说是三年前的事，年轻人的眉头已经皱起来了。

听到行贿三万元时，他立刻不耐烦起来，“吧”的一声把笔记本一合，说道今天谈话就到这，你回去写一个材料交过来。

没事了？

你还想有什么事？

你行贿的钱不是给市长花了，就是最后上缴国库了，你还想拿回来不成？

不是，不是……

那是什么？

三万块钱就干巴巴地从北京跑过来，你们公司是不是吃饱了没事干，不知道专案组二十万以下都不立案哪？

赶紧回去吧，别在这添乱，材料写好寄过来就可以了。

不许在外面瞎说……

好好好，您看也马上中午了，请赏脸一起吃个饭吧……

不用了，我们从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小虎和老赵相视一笑，侥幸，侥幸，都说作狗都要在皇城根底下，这广东是一手遮天哪。